“明天就是决赛了，今天就带你们去弓箭馆先看看吧，说不定能碰见职业选手。”

“为什么不去以前去的那家箭馆？因为预选赛的时候被封了，老板聚众赌箭，所以这次我们只能换一家。”

大街上，一个人举着长杆对准自己，露出夸张的表情，一惊一乍地说话方式，让他的直播间有不少流量。

“谢谢寒深似火的桃心！”

趁着东区举办全国大赛，有不少主播为了这波热度赶来东区直播大赛盛况，虽然比赛不允许透露选手长相，但是在直播间刷弹幕看比赛会比守在电视机前热闹许多，可以一起讨论喜欢的选手。

藤条是一名小主播，专门直播弓箭竞技板块儿，靠着能言会道吸引不少粉丝，还算能养活自己。

决赛近几天是流量高峰，他肯定不能错过这波涌来的数据，接连几天开播，涨了一些粉丝，但还不足以让他成为大主播。

“没问题，没问题，我已经提前找好了一家偏僻的弓箭馆，虽然没什么人，但正好给你们露一手我的射箭绝活！”

藤条打了个车，到达目的地，他翻转镜头给大家看弓箭馆的全貌，“怎么样？够大气吧？听说最近刚被夏家收购，之后可能会再修正一下下，我先带你们去看看。”

【好无聊，什么人都没有，我是来看比赛的，又不是探店。】

【就是，离开这儿吧，去比赛场外圈逛逛也比这地好吧】

【主播可以晚上来，做个纳凉合集我会非常愿意看】

【走吧，条儿，这里没什么好看的】

藤条看直播间反应不高，心里也犹豫起来，本来他没计划来这儿，但常去的那家弓箭馆被封，其他弓箭馆人太多，怕直播效果不好，所以想另辟蹊径，没想到粉丝都不买账。

直播间的人数开始减少，藤条急道：“别，别走啊！你们看着山清水秀的，我就是带你们来看两眼放松心情，比赛了都太浮躁，你们都不爱看，那我们现在去下一个地方？”

【快走快走，看山清水秀我自有去处，需要来你这儿？】

【对啊，回酒店看比赛回放都比这个有趣。】

弹幕一条一条刷着，藤条已经开始打车，不过这地确实是偏，叫车都叫不到。

在等待的时间里，弹幕的画风突然一变。

【那是什么车？看上去不简单啊。】

【别疑惑，绝壁是贵族的，东区随便开一辆都是贵族加长版豪车】

【感觉这个更豪一点】

【我找到了！有幸看过一次，我还拍了个侧面的虚影，对比一下，这是柏家的车！】

【看错了吧，兄弟，柏家来这儿干嘛？看山清水秀？】

【藤条不是说被夏家购买了吗？会不会是来交接的？】

【上面的，真是平民日子过太久了，这种小事，轮得到家族上层人物亲自来吗？这车一看是只有顶层那批才坐得起的。】

藤条注意到直播间又活跃起来，取消打车，想暂时先观察一番。

【条儿，快凑近点，让我们仔细看看是谁？“

藤条苦着脸，“你们饶过我吧，要真是大人物，我这个直播间还不得立马被封。”

【别怕！我们护你！】

【诶！下来了，下来了!】

【是柏斛！】

【真假的？！柏斛？！】

【真是柏斛！】

【他不是要出国了吗？怎么会在这儿出现】

镜头里，柏斛下车后直直走进弓箭馆，车辆停在指定位置等待。

【条儿跟上去，只要跟上去我给你刷最贵的礼物!】

【快跟啊！我要疯了，如果不知道柏斛来这儿干嘛，我今晚会睡不着觉，睡不着就没法专心看明天的比赛，没法看比赛就不想听解说，不听解说我就会取关你！给我跟！】

【条儿这破天的富贵你接还是不接！老天给你掉馅饼了啊！成为大主播指日可待！】

藤条被他们怂恿得有些心动，今天离开，下次再有这么好的机会，那可就渺茫了。

“行，我跟，求求别封我！”

【怂啥，如此好的机会】

【不播脸就行，反正我们也知道是谁了】

【不播脸+1】

【还是别播脸了，我还想看久一点】

……

柏家主宅。

“今天的文件已经看完了，还有一些不急着处理就麻烦你了。”柏寒深终于可以离开椅子活动一下僵硬的身体，桌上的资料堆得比他站起来还高。

柏舞一边将桌上的文件分类，一边说：“都快中午了，留下来把午饭吃了再走吧，不知道你那外面的房子有什么宝贝，每次忙到了饭店还急着赶回去吃。”

说到这，柏舞灵光一现，手也不停地抬头，“你不会交女朋友了吧？”

柏寒深慌忙摆手，脖子和耳朵红成一片，“没，没有。”

柏舞狐疑地看他一眼，“算了，你这个年龄谈谈恋爱也行，我都怕你以后和一把弓结婚，今天就留下来吃饭吧，你有多久没在家里吃了。”

资料厚重，柏舞卡着在桌上咚咚整理两下，像是在质问柏寒深。

想想今天席夏一大早就说中午不回去吃饭，于是柏寒深顺势同意下来。

“你和祖父怎么都这么喜欢射箭，真搞不懂，难道就我对搞钱有兴趣？”柏舞关上书房门。

柏寒深笑笑，“今天祖父不在吗？”

柏舞：“和一个人约好射箭，一大早就换了弓箭服出去了，连午饭都提前通知不回来吃。”

柏寒深一怔，祖父先前就已经说好不会再接比赛预约，可在快要出国的前一天去赴约一场对局，是谁能让祖父破例？是司酒酽？

他马上否定脑海里荒唐的想法，他们已经调查到司酒酽离世，不可能是司酒酽，可能是和王惑老师他们，毕竟之后就要离开了，要一起射箭会有点麻烦。

不过最终柏寒深还是没能在主宅吃饭，因为贵族有人预约射箭指导，对方要求就在上午，因此柏寒深需要立马赶过去，指导结束再赶回来吃饭就来不及了，正好指导的地方离柏家弓箭馆比较近，柏寒深打算在那儿解决午饭问题。

柏舞知道这件事后，火冒三丈，怒斥那群贵族，但没办法，这是之前就约定好的。

车窗玻璃倒影柏寒深清隽的面孔，虽然已经是家主，但还保有十八岁少年的稚嫩，脸部线条却慢慢变得成熟冷硬。

离青年大赛团队赛又过去了两年，这两年他忙忙碌碌，时间也像是从手指缝隙中流淌过去，只有在射箭的时候才能暂停片刻。

团队赛时他和席夏同属于落位，他能感受到席夏的进步，但是还远远不够，席夏射箭总有太多顾虑，害怕的东西也很多，所以他才会在比赛中落败。

马上就要决赛，现在的席夏是否追上他了，他的选择是对的吗？

一开始，他已经决心一个人射箭，席夏的出现又消失，让他明白射箭路上没有人能陪在身边，只有一个人才能进步得更快，但是在他下定决心时，席夏再次出现。

他已经不想再对席夏抱有期望，但不知为何，目光总是会落在他身上。

席夏的脆弱，迷茫，痛苦。

因为同居，他能抓捕到席夏的每一丝变化，当然也包括在射箭上加快的步伐。

听见席夏一次又一次愈发坚定的弦音，他也不自觉跑起来，想要证明什么，周围不再空荡荡，一转头，就能看见席夏向他发出挑战的眼神。

明天就是决赛，席夏到底走到何种地步，他们之间的差距有多远，马上就能知道。

或许祖父也是怀抱着这种心情，一直等待着和司酒酽再一次对局。

所以每一次深夜射箭，祖父都在重复令他难以忘怀的那一局。

……

门被推开，前台看见来人，恭敬行礼，“家主。”

“柏斛老师来了吗？”席夏问。

前台，“还未到。”

“柏斛老师来了，请将他带到一楼里间射箭场。”席夏说完，直直向走廊尽头走去。

丘意碎跟在席夏身边，眼眸轻阖。

席夏拉开门，是一间标准的近的比赛使用的射箭场，距离28米，靶子直径36厘米，矢道的草坪修剪得整整齐齐，风从上面踏过，能轻微闻到青草的涩味，阳光散落各个角落，使视野极度开阔。

这房间唯一一点不同，就是中间摆放的一扇屏风，从一边进场入口到射场完全遮掩，用的是纸屏，弓手站在两边，只能隐隐约约看见对方的动作。

席夏换好射手服，走到靠里的半边，站到丘意碎对面。

“准备好了吗？”他伸出有红痣的左手，掌心平摊向上。

丘意碎睁开眼，金黄的瞳色照亮席夏眼中的棕黑，他伸出右手，与席夏相握，“夏，交换吧。”

闭眼再睁眼，席夏和丘意碎已经完全换了位置。

丘意碎整理射手服坐下，静静等待今天唯一的对手。

时间越靠近中午，阳光越盛，席夏站在一边不打扰丘意碎。

他不能完全保证柏斛回来，那封信算是一个诱饵，里面是司酒酽告诉他关于绝命一射的真相，他想，柏斛可能会对这个感兴趣，于是用丘意碎的名义和柏斛约了一局，答应如果他赢了，就将答案告诉他，为了取得信任，席夏还在里面透露了司酒酽的一些事。

席夏握紧双手，不知道柏斛老师是否会来。

突然走廊传出一阵不急不缓的脚步声，每一步都走得十分稳重，席夏看过去。

来了！

柏斛在家就已经换好射手服，手中拿的是他常用的弓箭，头发做过打理，俨然一副对这次比赛十分看重的样子。

“丘意碎？”

席夏第一次听见其他人叫丘的名字，一时有些紧张，应该不会被发现吧？

丘意碎站起身，柏斛是长辈，他对着柏斛的身影深深鞠了一躬。

柏斛轻微回了一下，似乎根本不在意他的身份，视线没在他的方向逗留半分。

席夏站在他们中间，已经能感受到两人剑拔弩张的气氛，从本座到射场，这场比赛一共十二箭，先落靶者输，十二箭后进入同中竞技。

“咔——”

比赛开始了！

根据约定，由柏斛老师先开箭。

射法八节毫无破绽，即使到了这个年纪，打起的手没有丝毫的偏移或者晃动，这是不断磨练后的结果，每一个动作稳如磐石，像是弓箭指导画册上的人，一举一动皆是典范。

柏家的技法气势庞大，压迫感扑面而来，席夏抿唇，没有轻视，没有放水，只有严阵以待。

和那晚的指导射箭完全不同，本是平静的冰原，开始刮起了风。

席夏喉结滚动，看向丘意碎。

丘意碎镇定自若，足踏，胴造，按部就班，查弦，查箭，三重十文字，司酒酽的技法逐渐展开，像一棵巨大的古树，遮天蔽日，树冠不断延伸到天际。

取悬的手一紧，丘意碎已进入“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