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残生里，夜半惊醒时，永远挥之不去的梦魇。

那人静静躺在那块破旧的门板上，一身素衣，挂在已消瘦不堪的身躯上。

他的脸色是灰败的，隐隐泛着青，那双春水碧波般的瞳仁永远地盍上了，他的身躯也早已没有一丝温度，只剩死气的僵冷。

“陛下！”

赵衍川见状，支撑不住般往后倒去，朝安满脸是泪，忙扑过来搀住了他。

半晌，

他才终于颤抖着伸手，小心翼翼抚上沈曦岚青白的脸颊，触手却只余可怕的冰冷僵硬，

他瞪大赤红的双眼，死死盯着眼前的人，张着嘴，喉咙如破旧的风箱被风刮过，只发出呼呼的，可笑的喘息。拼尽全力，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喉间俱是鲜血，一张口，便如刀割一般地疼。

半天…

他才听到自己可笑变调的声音。

“曦岚…”

曾经恋人间那般亲密的称呼，如今听来，却竟是全然陌生又充满讽刺。

他不知所措地摩挲着沈曦岚已然冰冷的身躯，

赤红的双眼里，热泪滚滚而落。

他终于抑制不住，

“我是昆仑啊…”

朝安骤然听得这一句，猛地抬起头，整个人都因为不置信与惊恐而颤抖起来。

赵衍川全然不知，他低着头，轻轻摇晃着，那躺在木板上的僵冷躯体，却又怕弄疼了他。

他的声音沙哑可怖，

“我是你的昆仑啊……”

一声一声，仿佛泣血，

“求你醒醒…”

“我回来了…我什么都想起来了…”

“都是我的错…求你不要离开我…不要留下我一个人……”

“求求你…求求你…”

他苦苦哀求着，然而明明知道，那人，是永远都不会再应答他了。

他将人抱起来，紧紧拥入怀中。

似乎要将他揉进自己的骨血里一般。

再也不愿放手。

大颗大颗的眼泪滚落，渗进沈曦岚乌黑的发中。

宫人们俱跪伏在地，惶恐战栗欲死，不敢抬头望上一眼。

“曦岚！”

凄厉的嘶喊犹如夹带着血肉，划过乾西所上方那片狭窄的天空，宫檐下那群等候已久的乌鸦被惊起，“啊”地一声扑腾着翅膀四散了。

狂风卷起梧桐树的落叶，

他终于，抱着沈曦岚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