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包在空中划过弧线,虽然速度很快,但谢浔还是稳稳地接住纸包,
纸包到手后,姜令禾明显看见他眼睛睁大一瞬,握着纸包的手背暴起青筋,像是要捏碎什么。
“......没想到陈伯你还特意为我做这个。”良久他道。
谢浔很喜欢吃陈伯做的糖渍梅子,从来陈伯这里治伤的第一次,每次走时,陈伯都会给他一包梅子。
陈伯背过身去,不想理他:“爱吃不吃!”
这话一出,两人之间静默一瞬。
正以为谢浔要继续跟陈伯‘斗嘴’时,一道目光突然定格在一旁‘看戏’的人身上。
姜令禾见谢浔朝她看来,心中一紧。
她才反应过来,方才两人话中冒出的信息太多,
这这这……
这是她能听的对吧,毕竟也没人赶她出去啊!
顶着他的目光,姜令禾故作镇定:“谢大人怎么了?怎么这么看着我。”
“某只是在想,夫人要如何回去。”
哦哦,听完他的回答,姜令禾放下心来,只要不是问她为什么听‘墙角’就行。
姜令禾:“你不和我一起吗?”
经此一事,姜令禾从陈伯口中听到了一个全新版本的谢浔。
“夫人想和我一起?”谢浔真的抬眸开始思考:“也不是不行,只不过要委屈夫人和我同骑一匹马了。”
看着他笑的眯了眼,姜令禾敏锐的察觉到某人散发出来的危险信号,
她火速摇头:“谢大人忙,谢大人先去忙,我等春晴来接我就行,不用管我!”
谢浔也没反驳,只点头:“夫人倒是体贴。”
又看了眼似在赌气背对着他的陈伯,谢浔不客气的开口:“陈伯,借马一用。”
话落,他转身踏出房门。
看着他挺拔的背影消失在门廊,姜令禾这才长舒一口气。
“丫头,想什么呢。”
陈伯突然出声,吓得姜令禾一个激灵。
老者不比对谢浔的凶巴巴,对她很是和蔼,语气也很平和。
脑中闪过谢浔腕间的疤,她不自觉开口:“再想他腕间那道疤。”
说完,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转头看着陈伯,她急着解释道:“我只是随口一问,您不必回答我……”
“没什么不能说的,那小子要是真不想让你知道,一开始就会请你出去。”
门外铜铃无风自动,
陈伯似是自言自语:“是那孩子九岁那年吗,应当是吧……”
“那孩子腕上的疤……是他九岁那年,中毒箭高烧醒来后背着人自己攥着碎瓷片划的。结疤了就划开,划开了又结疤。如此反复不知几次。”
姜令禾:“他为什么要这样?”
“不知,只知似乎和国公府那位有关。”
姜令禾呼吸一滞,手指习惯性地攥紧了袖角。
系统和原著从未提过关于谢浔的这一段事,无论是关于原著的温柔男配描写,还是现在的不近人情谢浔,她从未想过竟还有这样的过往。
陈伯叹了口气,继续道,“当年他被送来时,浑身是血,高烧说胡话时,反反复复只念着一句‘父亲,孩儿知错了’。”
姜令禾:“那后来……”
“后来?”陈伯回忆:“后来他每次受伤都往老夫这儿跑,偏又不肯好好养伤。”
为了证明似的,陈伯不知从哪又取出一个匣子,匣中整整齐齐码着十几个没用完药的瓷瓶。
姜令禾拿起小瓷瓶看了又看,之间每个瓶底都刻着日期。
看着这些小瓶子,姜令禾忍不住想,这几年,谢浔竟濒临死亡受伤这么多次……
直到陈伯突然搬来个绣墩,才打断她脑海中的推想。“府上人来接你还要点时间,先坐下休息下。”
*
坐在陈伯院子门口,姜令禾百无聊赖地不知等了多久,忽听街角传来銮铃声响。
精致的马车转过巷口,毡帘上金线绣的谢氏族徽亮得人转不开眼。
姜令禾还纳闷,怎么这次马车这么豪华?
这是给她升排场了?
正想着,毡帘被人掀开,从里面走出个眼生的丫鬟。
掀帘的丫鬟身穿青绿襦裙,脖上戴着玛瑙璎珞,腕上各带一个素圈。眉眼冷得像大冬天的冰棱子。
樱萝:“夫人,大夫人派奴婢找您。大夫人还说了,您回府后,先去观澜堂一趟,她有话问您。”
姜令禾辞别陈伯后,搭着樱萝的手踏上马车。
马车上燃着只有世家贵族才能燃的春胜香,这香很贵,几乎世家夫人都喜欢用。
可姜令禾只觉得难闻,不仅如此,她想着一会儿谢浔的义母又想作什么妖,她就眼皮子突突直跳。
她倒是有心想问问面前的樱萝,大夫人为什么突然叫她,
可樱萝只是素着一张脸口中反复只有一句话,“请夫人恕罪,奴婢不知。”
*
观澜堂的沉香熏得人头晕。
“戌时不归,辰初方回。”
大夫人正在看账,刚话落,一本厚厚的账册便重重摔在姜令禾脚边,“谢家百年望族,你一个新妇夜宿外宅,不怕毁了我谢家名声,当真是野山村出来的官教出来的好规矩!”
野山村的官指的是她的父亲,姜子邹。这人年轻时考取功名游街,自己的恋爱脑母亲一眼就相中了,不惜与家中吵架也要下嫁给他,最后落得个被家暴不自知的下场……
嘿嘿嘿……
若不是情况不对,她真想复合大夫人几句,夸她骂的好。
盯着摔到眼前的账册,姜令禾很难不多想一下:这么重要的账册,随便摔不怕坏吗?
她试图解释:“母亲容禀,昨夜夫君不知怎的受了伤……我们……”
“好个受伤!”齐氏打断姜令禾后半句话,喝道:“既知浔儿重伤,不劝着夫君静养,倒跟着在外厮混整夜!”
姜令禾一脸不可置信,她震惊于齐氏的颠倒黑白:什么叫厮混,都说了受伤受伤,怎么说话这么难听!
齐氏一声令下,她身旁同样富贵的丫鬟梨元立马呈上一个锦盒。
锦盒应声而开,姜令禾盯着红绒布上两寸宽的东西,背脊立马窜起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