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几天,无论傅斯年如何解释,陆景珩也没再信他说的半个字。
萧竞川从美国回来后,就一直住在陆景珩家里,短短几天的时间,他就把照顾他哥的事从傅斯年的手里接了过来,家中一应大小事,也全按着他的意思重新安排了一遍。
眼瞅着自己小家在别人手里变了个模样,傅斯年敢怒不敢言,再加上某天因为一点点的小事,他被萧竞川连怼了半个多小时,陆景珩也没站出来替他说半句话,一气之下,傅斯年收拾了两件衣服,抱着馃箅儿,谁也没跟谁说就离家出走了。
对于小年的离去,陆景珩态度如常,倒是萧竞川挺高兴的,扬起的唇角按都按不下去。
呵呵。
气跑了活该,分手了最好!
连他这三言两语都受不了,还想赖他哥身边混吃混喝,让自己叫他“嫂子(哥夫)”,纯属做梦!
一想起那个撒谎精,萧竞川就恨得牙根儿痒痒。
想他这么费劲巴拉的大包大揽,为陆景珩身体着想肯定是第一位的,但更重要的,则是为了在他下次回来前,能给那不要脸的傅斯年彻底刺激走了,省得他继续在陆景珩面前装无辜扮可怜,再骗他回到被人吃干抹净,还要不停的往外贴钱的老路上去。
……
这日夜里,萧竞川躺床上睡不着,摸黑下地后,就又往客厅里看了会儿电视。
就着啤酒,拨着核桃仁,小表弟觉着国内的电视剧可比老美拍的那些好看多了,挑来看去,是个男主角都比那些浑身长毛的外国男人好看,看着看着,萧竞川越看越上头,直到茶几下的一匝亮晶晶的东西,经由余光,慢慢吸引走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这啥东西?
……
屮,原来是18岁以上,成人专用小雨衣!
“MLGBD!”
咬着后槽牙,萧竞川硬是憋着口恶气,给手里捏着的那些傅小王八蛋霍霍他哥的罪证砸进了垃圾桶里。
也正是这时候,陆景珩卧室里的灯光,向着客厅射出了一道昏黄的光线。
“哥,刚你还睡得好好的,这会儿怎么又醒了?”
“没事儿,睡不着,起来喝点东西。”
穿着卡通小熊睡衣的陆景珩打着哈欠,径直往客厅的酒架上摸了罐可乐,又拎了两只高脚杯,向着萧竞川的身边坐了过去。
“来点儿?”
“嗯。”
萧竞川点了下头,把杯子往他哥那边推过去了一点儿。
陆景珩给两人各倒了半杯,自己也往茶几下边摸出了包零食,跟着他弟一块儿,连吃带喝的瞎聊了起来。
“你往M国去了这么久,找着了点线索没有?”
借咖色气泡水中和了下嘴里薯片的红烩味,陆景珩终于问出了个有营养的问题。
萧竞川点头:“耗了这么长时间,到最后,还是陈亭远给我的那份样品分析报告管了大事儿。”
“哦?”
“害你差点挂了的那个药里,同时还含有十几种致幻成分,这其中绿胺酮的占比最高。正因为有了这类成分,在后期的整个治疗过程中,你的身体才没有感觉出任何的异样,反而还觉着一天比一天好转了,而我也是被当时的假象迷惑住了,以为有那些名医参与会诊,怎么也不会让你的病发展到无可挽回的地步……”
“行了,别自责了,我自己都没料到的事,你又知道个什么?”
回想起自己将死时的痛苦,以及醒来后喷了一面罩血的惊惶无助,陆景恒的心里就不是个滋味,但与这些相比,他更关心如何让那些加害他的人付出同等的代价。
“我当时也很奇怪,究竟是什么人,能用这样特制的毒药来害你。直到后来,有了更多的证据出现,再加上陈亭远提供给我的那份分析报告,我才终于知道,近期流入境内的新型D品,与险些将你害死的毒药,竟出自于同一个地方。”
当从萧竞川口中得知,这类最新型的D品,竟是从傅深名下的Merck制药公司的实验室流出,再借由胡蕴蓉母家的帮会势力流入国内时,陆景珩感到惊讶的同时,又觉着陆克俭染D的事,简直就是现世报。
所谓,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上一辈人做的恶,归其到了,还是报应在了他们后辈人的身上。
“……好在这些事都过去了。哥,看你病彻底好了,我是真为你高兴啊!”
“我也高兴。”陆景珩笑了笑,“活着就是胜利,回你将这些证据整理一下发给我,有了这些东西,不愁把那姓胡的毒妇送不进监狱里。”
“谁能想到,像Merck这样的跨国药企,暗地里竟做着制贩D品的勾当!”萧竞川摇头道,“只是傅深身为这家企业的受益所有人,一旦丑闻泄露,那……”
“你想说什么?”
萧竞川抿了抿嘴,对于接下来的话,他有些不大想说。
“你是不是想说,一旦傅深出了事,那么与他有着血缘关系,且在他身边担任要职的傅斯年,大概率也脱不了关系?”
不情愿的,萧竞川点了下头。
“不会的,在傅深被公安部逮捕前,我会想办法,尽快让小年从他和海盛集团的控制下脱离出来……”
“我就知道,你放不下那个小白眼儿狼,哪怕他从前做了那么多对不起你的事。”
“跟那没关系,我这么做,是为了他父亲临终前对我的嘱托,我……”
“你喜欢他!”
陆景珩愣住了。
萧竞川站起身,揉了揉眉心:“也怪我离开了太久,没能好好的照顾你……我要早知道你说的小年就是傅昀,我一早就从M国回来了,哪还能再给他靠近你,欺骗你的机会……”
“……”
“你们俩的事我管不了,你喜欢他也是你自己的事,我只是不明白,傅斯年他那么对待过你,你为什么就一点都不记恨他?难道你真相信他说的,是为了让你从那些巨额的债务里解脱出来,才选择投靠他那靠走私生意起家的亲叔叔的?”
一席话,直戳在了陆景珩的心窝子上。
他站了起来,没再说话,然后默默地走回了房间,将自己关进了一方昏暗的天地里。
次日一早,陆景珩吃过饭后去了公司,萧竞川则继续在家里替他哥操持着家务。
想自己后日便该走了,他做弟弟的不放心,刚从超市采购完,把往后三天的食材备好放进了冰箱,就又手脚不闲的给全屋上下做了个卫生大扫除,等再把衣服洗完晾好,已经是中午12点多了。
忙活了一上午,萧竞川仰在沙发上休息,奖励给自己的大苹果还没啃上两口,就被外间开锁的声音惊的一震。
“诶,你不是离家出走了吗?这会儿怎么又回来了?”
“这是我家,我凭什么不能回来?”
傅斯年也挺气势,把狗往地上一放,就跟眼前这个搅乱他跟陆景珩生活的不速之客吵了起来。
“趁着景珩没在,咱们这回把话可都说清楚了吧!我跟你哥,我们,早就在一起了!对,就是你理解的那个意思!所以,不管景珩原不原谅我,只要他不提分手,我是绝对,绝对不可能离开他的!”
萧竞川冷笑:“那要我哥烦你,就是不要你了呢?”
傅斯年鼓着腮帮子,感觉有点难过:“那我也不走……我会,我会尽力对他好,弥补我犯下的一切过错,直到他原谅我,接受我,还要我跟在他身边一辈子。”
“你这人不光脸皮厚,就连智商也有点捉急啊!”为打击对手,萧竞川故意流露出了轻蔑的神态,“你除了刺激他再口嗨外,还有什么本事?别以为我不知道,就你这性情乖张的暴脾气,我哥可没少包容你!”
“你也不怎么样!别的不说,就说景珩生病那会儿,你是怎么照顾的?那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竟能放进来个杀手投毒?!景珩没死在那人的手上,还是我想法儿救治的及时,真要等你个笨蛋从M利坚回来,你哥人早都凉透了……”
“傅斯年,你个犯罪集团二档头,专害我哥的大毒草,也配在我面前得瑟……”
“*&^%$#……”
明晃晃的客厅里,躁动的气氛如干柴烈火般迅速蔓延。
他俩原还只是争吵,但随着情绪越来越激动,也不知谁先给了谁一巴掌,两人各捂着半拉脸,气鼓恼糟地就又轮着拳头,向着对方的头上,脸上砸了过去。
……
启晟,总裁办公室。
看着夹杂着凌厉风声的王八拳,眼花缭乱地出现在了悬空着的幽蓝色荧光屏里,陆景珩抹了下脸,略感疲惫地移开了眼睛。
窗外微风拂动,撩拨着桌上散乱的纸页,其中的一页落在地上,密密麻麻的人名中,赫然出现了“傅斯年”的名字……
——
第二日清晨,在与陆景珩别后,萧竞川又乘机飞回了M国。
在楼下盯梢了大半宿的傅斯年,一看那捣蛋玩意儿走了,都不等陆景珩招呼,自己就顺着门缝儿,钻回了独属于两人的爱巢里。
然后,捂着嘴笑嘻嘻的,趁陆景珩在卧室里休息,将一枚深蓝色的天鹅绒戒指盒偷放进那人的公文包里……
等景珩哥哥醒了,看见我送他的这个东西,总归会比前些时候高兴一些吧?
傅斯年如是想着,不知不觉间,脸竟微微的热烫了起来。
盒子里的,是一枚全钻款的铂金钻石戒指。
聪明如陆景珩,只要见了这东西,便不会不知道自己对他存的是什么心思。
就算他还没有原谅自己,就算提前送上婚戒是那么的不合时宜,傅斯年却还是想尝试一下,他想知道,在看到自己送上的求婚礼物后,那个人,是否还能维持住表面的心如止水,无波无澜。
强烈的兴奋感一直持续着,直到一份文件随着公文包的掉落散在了地上……
他在干什么?
景珩的包里,怎么会有这样的东西?
发疯般的,将写有自己名字的那页纸团成了疙瘩,再手抖着拼命展开,将那页薄薄的纸张撕成无数细小的碎片,傅斯年仍不愿相信,陆景珩竟背着自己,一直在搜集着海盛集团的犯罪证据。
听见了外面的动静,陆景珩从房间里冲了出来。
“你搜集这些,是想干什么?你是要对付傅深,还是想把我也送进监狱里?”
陆景珩站定,语气中满是冻死人的冰冷:“关你什么事?你是亏了心,还是犯了法,否则你这么害怕干嘛啊?那页纸,你撕就撕了吧,要是不尽兴,我再打印几份给你……”
“够了!”
抓过陆景珩的胳膊,将他用力抵在墙上,傅斯年的眼睛早已被痛苦染红了一片,趁对方无力逃脱,他已将吻粗鲁落下,狠狠地堵住了那狠心人的唇,用力碾磨吸吮。
“你明知道我会难受,为什么还要说这样的话?难道你是真的恨透了我,非要我死在你面前了,才肯原谅我吗?”
陆景珩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有多危险?一旦让他们知道,你在私下收集证据,目的是要将海盛集团的创始人兼总裁送进监狱,让他及他的追随者们遭受法律的审判,你所要承受的,将会是怎样的报复?”
陆景珩微微侧目,咬牙说道:“我管不了那么多了!这么多年,除了替傅乔报仇外,我的所思所想,再无其他!”
“那我呢?!”
与眼前绝望的眼神对视着,陆景珩的心遭到了重击,不得不停下了所有反抗的动作。
“这么多年,我不信你从未惦记过我……”
不自觉地缩紧了身体,箍着陆景珩的双臂亦在剧烈地颤抖着,直到被爱人环抱着安慰,傅斯年才又卸下了身上所有的气力,一路哄着,抱着,缠着,与深爱之人一同歪栽进了沙发里。
“景珩,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支持你,就是你想把天捅漏喽,我也跟你一块儿干!”
“……”
“你是想要我的命,还是想连我一块儿扔监狱里,我都随你,只要你高兴。”
“……”
“就是你想对付傅深,我也可以帮你,我……”
“不——”
膝盖顶进了两人身体的间隙中,陆景珩奋力一蹬,猛将伏在自己身上的狼崽子掀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