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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我寄风景与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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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过了一个下午,晚霞都散得干干净净,屋里黑黢黢一片时,寒江雪半昏不醒地睁着一双没有焦距的眼睛,瞪了床顶木板得有一刻,终于恢复了一点精神。

“陆……”他张嘴想叫徒弟来,只听见自己的声音轻飘飘绕了一圈,又飘回耳膜上,半开的窗格漏进几缕晚风,吹得纱幔沙沙地摩挲,寒江雪从没感觉房间里静得如此死寂。

在隐香台的时候,陆麟川也不爱说话,但他站那儿,便是一棵嫩生生的小青树,呼吸都泛着活气,更别提这崽子短短两个月就学全了师尊的喜好,比肚子里的蛔虫还贴心,此时卒然失去,真叫人难以适应。

唉,养了两个月,徒弟不知如何,反正他寒江雪是栽进去了。可悲!他在心里叹了一句,果然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我怎么醒得如此早,再晚点,他不就回来了?”颇有些幽怨的青年倒回床上拿锦被蒙了脸,又让喉中干哑鞭起来,垂头丧气地重新钻出脑袋,想找他的轮椅在哪,左右没找着,蓦然回首,却好好地靠在床边斜对的位置。

最方便他上下轮椅的位置。

寒江雪一下子被徒弟远远地哄高兴了,要不咋说他给人家拿捏住呢。只见此人嘴角已挂了一抹笑,心里还装模作样地想,这轮椅也许是巧了的在那儿等他,不一定是陆麟川专程放好的。

然而他这一点端着的娇气,在摸到还温热的茶壶时,的确是什么都不剩了。

喝了水,寒江雪很没形象地趴在桌子上回忆今天的事。

阿隼带着小姑娘走了之后,他也晒蔫了,由小龙推着回来歇个午觉。路上,陆麟川突然说,相思阁给的信物徽记与他们陆家家徽很有几分相似。

当时双方交换信物,寒江雪给了一张芦苇渔舟底纹的空符,阿隼在他手背画了一道双环蛇形印记,说是相思阁的特殊徽纹,届时向门口守卫出示,他们就会放人进去。

寒江雪借着一豆灯火瞅那个墨写的蛇,攀在他苍白透明的肌肤上,想着陆麟川的话:“师尊,这蛇若是顶一双鹿角,再镂空了身体作鳞纹状,最后点一圈火,就是焦黄荒原陆氏的青龙印了。”

来时介绍秋声城的玉简提到,上任城主娶了陆氏女为妻,育有独子榆秋声,成为沧凌派下属城后,榆秋声也学人族的入道改名风尚,给自己起了个无困风霜的名号。

“所以相思阁多少得跟陆家有点关系了?”他漫无目的地想,“我们川川儿是陆家的最后嫡系,说不定那阁主还得给他磕头。”

考虑两分钟,寒江雪觉得不管那些人是什么出身,肯定首先要跟自己合作把乘舟梦拉下马,到时候拔出萝卜带出泥,敢放狼咬他宝贝徒弟的秋灯凉也跑不了,然后探一探玉中冰的下落,这趟就算值得。

他开始引着神魂力量画符准备,除了攻击符,还画了几张花里胡哨的小玩意,什么傀儡的送信的引水的,一会儿孩子们回来给带上。

笔走龙蛇画了好厚一叠,寒符师累得头昏脑胀,又开始想念他的贴心小龙——那双精于按摩的手。

正是此时,窗外咕啾咕啾闯进一只青毛的雀儿,呆头呆脑地扑到符纸堆里,熟悉的灵流到处乱窜,差点引动符文,惊醒了雪发青年,他忙把小鸟握进手心,飞快按顺序解了约定的密文。

灵光闪烁间,青雀化作一张简略的纸条,廖廖数言讲清楚了他们四个人在城郊都干了什么:乘舟梦将弟子们安排在林中驻守,下午清剿,夜间按组巡逻,折回川和逆回川使了身法深入密林,发现几头不同寻常的妖兽。

“其身笼灵罡如灰雾,神谵妄,吼声与我等在城主府所探相似。”

几人说今夜不归的信末,一瓣不起眼的桃花悄摸儿落在陆麟川的名字下面,寒江雪福至心灵,用指头轻轻一戳,窗外又溜进来一只鸟,吃力地拽着一个草编的小袋子,没等飞到目的地就散了灵力,那包裹便颤悠悠落在青年膝头。

袋口松懈,里面一兜的野果,红艳艳两颗,橙黄的三个,另有几朵小花挤着字卷,争先恐后地冒出来,像小青角一样招人喜欢。

寒江雪先抽了字卷,展开来,却是一段留音的符文,一只忸怩的龙崽子躲在人后絮絮叨叨说的:“今天和师兄师姐们在林子里巡逻又深入,不累,也没有受伤,师尊不用担心。”

“我摘了一些野生的零嘴儿带给你,我尝过,甜的。还有那些花,我总觉得它们长得漂亮,师尊见不到太可惜了,所以摘了一点装在一起。”

“明天下午,我寻个机会跑回来,师尊要等我一起去相思阁。”

话至此处,少年还没变声的清嗓沉了得有一分钟,灵流哗啦啦地烧,终于录上最后一句来:“师尊,我、我好想你。”

我寄风景与明月,愿君听花亦可闻。

陆麟川给他寄了一路风景、一把甜森和一只小龙的依恋,哄得青年心花怒放,嘴角弯到天上,只觉世界上再也不会有他徒弟这样可心的宝贝了。

他摸了摸,从纳戒里掏出小龙舍不得带去郊外、便央师尊代为保管的锦囊,突发奇想,从中寻了一颗青澄如兰空的玉珠,也写了一道留音符文,叙道:“唉,你这可心的小龙崽子,要我怎么疼才好呢?”

说完,寒江雪忽觉不妥,这话未免暧昧过头了,与其说当师父的留给徒弟,不如说是情人间的私语,简直有悖伦常。

可是好死不死的,他动了小龙数得清清楚楚的玉珠,又不能当场销毁罪证。

思来想去,青年抬手加了一道延时符,让这句话封个两百年。届时玉珠也该碎了,实在不行,两百一十三岁的陆麟川,有道侣在侧的,听见师尊无意失言,当做笑话便过了。

好得很。寒江雪为自己天才的行为大加赞赏,施施然将青玉珠子放回锦囊,收拾收拾休息去了。

五月二十二日,夕晖红万丈,月勾初登堂。

天上的光线一层一层黯淡,东坊这条花红柳绿的巷子却一盏一盏点起了灯,影影绰绰楚腰奴,欲语还休纤纤手,暖香熏夜,醉眼朦胧的游人只分给楼外一点酣然。

街上悄然出现了两个陌生面孔,黑发少年套了三重若隐若现的纱衣,低着头推他的轮椅,头上珠花叮当作响,任谁见了都要赞一声漂亮倌人,和此地氛围配合良好。

前十三年大门不迈二门不出的黄花大闺男陆某满脸通红,强作镇定握紧了手把,心里又忍不住想他那不着调的师尊方才的模样。

一个时辰前,这一大一小从客栈溜走,过了城中民居,将将踏入坊市时,寒江雪突然扭头问道:“乖徒儿,咱们两个可是要去风月之地了。你瞧为师这身气派,像不像那种一夜七次雄风大振的恩客?”

陆麟川面露难色,略一思索,确实他们黄昏时刻穿得这么正经去相思阁比较显眼,于是掏出两张隐身符摇了摇。

青年立时瘪了嘴,恼怒地推回符纸,嘟囔着小兔崽子也不知道装装样子,余光瞥及前面一家准备打烊的成衣铺,心念一转,指使徒弟推他过去。

铺面不大,正中摆了一个木衣架,悬的绣九尾金狐团花墨纱薄衣,映着晚霞,流光粼粼梭巡。

寒江雪笑道:“隐身符统共没两张,出来也没材料再画,留给你们几个逃命用吧。”

陆麟川心想师尊居然轻轻放过自己,必有一件令他大感兴趣的下文要发生了。当然,那应该不是什么好事。

便听寒江雪又说:“既然我做不成恩客,倘若穿这件纱衣,应该扮个被主家折磨断了腿赶出来的风尘人物是可以的。”

幸而小龙嘴里没有含着一口茶,否则这大惊失色的水定是泼到对方身上了。

“故事我都编好了,我呢一位可怜的姑娘,你是我捡的小厮,我们两个快快穿过街道冲回相思阁,没人会在意的。”

说罢,也不等少年作什么反应,他已和掌柜娘子谈上了,不多时灵石一交得了墨纱衣,施施然自己摇着车进去借地换衣服。

这忙活的当口,他还给陆麟川安排了一套朴实点的粗布衣,叫掌柜娘子拿出来在少年身上比划。

师尊当真想一出是一出,陆麟川腹诽道。他伸手接过短褂,谢了掌柜再试两套的好意,着急去寻他那个下马车都差点能摔的“姑娘”,掀了隔间的帘子放了三分姹紫嫣红的霞光进来。

暝曚昏色里,寒江雪微讶偏头,长影模糊了他的面容,只照出一点妖冶刺人的泪痣,还未系带的墨纱如暗潮涌动,随他动作缓缓滑下肩头,雪浪浮沉之间,他轻而慢地斥了一句:“怎么急着进来了。”

陆麟川惊得目眩神迷,总觉得那人说话声音有些哑,神识一片空白,只有一句话在里面回荡:绝不能让他就这么出门。

他慌慌然转身,语无伦次地说:“你、你、我、不行不行不行!”

“什么不行?”

电光火石之间陆麟川也不知把筋搭哪儿了,脱口而出:“我当小倌显得年轻,师尊好歹是一派长老,不如扮做弟子的恩客。”

寒江雪停了系花结的手,徒弟立时拿了店里的黑狐皮大氅兜头给他盖上,遮得莫名其妙的。

他拧眉把陆麟川上上下下打量一通,确认这孩子只是脸上发红,没有别的什么问题,譬如被夺舍或雷劈傻了,才犹豫道:“我穿这墨纱衣太丑了,你觉着不像风尘人物。”

少年大脑宕机中,只是死死捂着大氅,不敢看他,嘴唇嗡动,嗫嚅道:“不行不行不行……”

徒弟都傻了,寒江雪虽然摸不着头脑,还是答应了他的要求,最后拿着残疾外地富商带着小倌上街寻欢作乐的剧本离开了成衣铺。

身体亏虚还硬要上花楼吃酒的寒姓富商,现在是穿过了莺声燕语,到这秋声城东坊市第一销金窟的门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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