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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面目全非身颠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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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裸露着蜜色肌肤的干练女性正盘坐在树心餐霞吞露。

树极苍老,躯干百人难抱,参天巨冠将毒辣骄阳遮得只剩下翡翠色光彩,摇晃着洒给休息的生灵,藤垂无数,根系虬结,如一座青碧的活的山,承天启地。

只是这自然的伟力却被一圈灰石围了起来,它们突兀且怪异地试图禁锢巨树,石面细滑无苔,想来是经常使用。

女人胸前悬着一枚水滴状琥珀,内部封有一支缩小了的蓝色流丽凤羽,此时凤羽微微发亮,温柔地熨在她心口。

一双鹰眸猛然睁开,方才还平平无奇的相貌顿时锋芒毕露,凶狠蛰伏的隼女振翅而起,冷冷一睨那圈石台,便敏捷地穿过枝叶,直奔秋声城。

“阿隼归巢了。”

她扔下这五个字,身形消失在矮山州的崇山峻岭中。

另一边,秋声城城主府的雕梁画栋里正热闹非凡:由城主无困风霜做东,设宴招待沧凌派一行人,陪席的还有许多秋声城贵族,穿雁纹的占一半。

陆麟川面无表情地坐在角落里喝茶,闻夜月埋头算星盘,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他们就像两个亳不起眼的配角。

逆回川和折回川已经玩疯了——虽然按照她们的说法是趁人多探探府中情况——对于这个借口,这儿跳的狗那儿飞的鸟还有没惹她们的花都觉得虚假。

二楼阁上,无困风霜的致谢辞终于说完,他也不在意有没有人听,很端方地落了座,请沧凌派的管事目非昔再交代几句,就让这个尖嘴猴腮的男人跳上来给大家派任务。

“闻师兄,我……”

“去吧,”闻夜月头也不抬地接话,“宴会我看一时半会也结束不了,我在这边盯着那两个皮猴,出发了叫你。”

陆麟川如释重负,熟练地翻墙,按定位符指的方向奔去。

阿隼嵌着一双锐利的鹰眼,背后现出食肉鸟有力的翅膀,在金丹期灵力的支持下,不消半个时辰便从深山中飞出,草鞋落在秋声城西门城头上,连一点灰尘也没有惊动。

她眨了眨眼睛,灵光浮动,为鹰瞳蒙纱,霎时间,阿隼又平凡地敛入俗人堆里,是一名再普通不过的青年妇人。

绕过西城居民区,再穿行东城的大街小巷,凤羽所指就近在眼前了。还差两步路,拐个弯,应当是东坊市的外圈,相思阁丢了的小姑娘阿兰正在等她。

阿隼一个急刹停了脚步。她后知后觉地,终于意识到,是阿兰就在眼前了。

“……”青年近乡情怯,怔在原地。

就在这时,另一道轻快的脚步声愉悦地从她面前奏过,脚步主人雀跃的心情充满了空气,阿隼尤能共情。

那时候,她十几岁,做完了破烂事去找蓝姐姐讨赏,也是这样的脚步声,也是这样的急切。她不由得跟上人家,左右凤羽没有警告,再慢一点见到阿兰也行,先看看这名黑发的少年是去见谁。

再迈两块石砖的步,一转东坊市的头号进山糕早点铺,上午的太阳刚刚挂起,日轮溢彩,天净云浅,行人眉间的阴霾也散去许多,便见那少年快快乐乐地扑向白衣服戴斗笠的人,拥着人家抱了好一会儿,才起来,唤道:“师尊,我来了。”

寒江雪拍了拍小龙脑袋,风掀了帷幔,露出一截漂亮的下巴,并一抹微笑:“川川儿来得不迟。”

“喏,为师给你买了秋声城特色的进山糕,你尝尝看。”

陆麟川不疑有他,立即握了筷子去夹,被师尊带着手腕蘸了汤,于是放进嘴里。

两个人都盯着他的下文,阿兰在期待这位哥哥吞得有多快。

可怜小龙崽子还不知道自己将会遭遇什么,上下颌一碰嚼了起来,脸色很快变苦。

这一坨又黏糊又没味道的面团,单有一点香味,究竟如何吃下?然而毕竟是师尊亲手所赐,咬咬牙也得吞进肚子里——不咬还好说,咬了更难受了!

“噗……”寒江雪忍不住笑了,越笑越大声,当年父亲逗他玩的笑容终于转移到自己的脸上,很快笑得咳了起来,只好一口一口地喘,拍了拍阿兰让她先起来,由不明所以的徒弟替他抚背顺气。

“咳咳咳,宝贝儿,吐了吧。”

“师尊所赠,不可失礼。”陆麟川努力同满嘴的糕作斗争。

“傻孩子,不是你那样吃的。”

寒江雪失笑,把阿兰拉过来,说:“阿兰,教教哥哥吃糕。”

阿隼听到这个名字倏然一惊,回忆里蓝的模样还未散去,那小姑娘便转过身来,如一场由死至生的涅槃,依然是那双澄澈的水蓝秀瞳,穿过百年春秋,倒映出她的影子。

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雏鹰离巢梦曾经,青纱幔,歌两段。

我回来了。

她在心里默默地写,又一厢情愿地往她也不明白的归处寄了信,思绪翩翩,多年空寐今朝落,面目全非身颠倒,幸好再会时,她仍是阿隼。

铺前的三位哪知她心念百转,阿兰肚里有料,俏生生地笑,很轻松吞了糕,看得陆麟川一愣一愣的,脸上后知后觉飘起一丝羞赧,想转过头去装鸵鸟。

寒江雪两手捉了少年的腰,摸着摸着忽地一旋,掰了他脸正对自己后,不知打哪儿掏出一只锦囊,笑吟吟挂进人家的腰带,拍了拍,道:“为师送你的礼物,不是什么贵重东西,胜在圆溜溜的,你瞧瞧。”

小龙兴冲冲地解下来看,原来是一袋子各色小珠,没有灵气的普通材料,但是亮晶晶的,在晴朗蓝天下发着光,五彩缤纷,什么材质都有。

他五岁那会儿,陆家家主与夫人带着老大老二来祖地探望小儿子,除夕夜,外面梁柱窗格都是红的,只陆麟川幽居的院子还一片雪覆的苍白,偃甲们可不懂什么气氛。

魔渊战火未熄,各人均有要务在身,吃过饭便走了,临行他长姊想起来自己带了礼物给家人,于是掏出来,三枚流光溢彩的青金镂空玉珠,连着她新得长剑嵌的那颗,正好分写了东西南北四个字,合成一个镇阵。

陆麟川才五岁,懵懵懂懂地追上前头的身影,一双泛金的黑瞳写满了期待,他也好喜欢圆溜溜的珠子呀。

他一个趔趄扯了长姊的裙摆,得了愕然一瞥,的确,他早该想起来,东西南北四方已定,哪有第五个玉珠给他呢。

陆麟川捏着专给他买的小珠子,觉得比长姊随手拔的石榴簪珠好看得多,圆溜溜的。

往事消散碎影中,而今重洗当年憾。

便是他一颗颗数宝贝的当口,寒江雪眸光一凛,不动声色将崽子拉到身后,扣了两张符在手掌心,扫向阿隼,冷而慢地说:“盯了我们有一段时间了,这位姑娘。”

偷听被人叫破,阿隼也不慌张,从容地走到几人面前。

隔着纱幔眼神交锋数下,女人率先动手,起了一层淡淡的隔音灵罡,沙哑开口:“不知阁下是沧凌派哪位长老。”

乘舟梦她自然认得,眼前这位看似弱柳扶风的男子既没有穿戴沧凌派徽记衣饰,又被刚刚从城主府方向来的少年唤作师尊,无疑应是暗中来到秋声城调查的八代修士,等着在城中与举报信所言代理人接头。

寒江雪了然,卸了三分戒心,符还压着,似是而非地念道:“我听说,你们秋声城,有一只鸟踞着,专爱拿百姓性命填肚子,长到这么大,还有赖另一条水蛇的支持,且奇怪的是,这两位竟还是同母所出。”

阿隼点头,接过话头继续:“您有所不知,水自然是好的,蛇却是鸟装的,连累了水里清澈。”

“你说蛇是鸟装的,空口无凭,证据何在呢?”

女人僵硬一扯嘴角,没拉动,想来沧凌派的大人也不在意这些,便直接道:“明日黄昏,东坊相思阁相见。”

说罢,她似是才注意到阿兰,偷偷伸手去够,被寒江雪打落。陆麟川把小姑娘护到身前,警惕地瞪着这个来路不明的妇人,便听他师尊慢条斯理地问:“你是相思阁的。那么,阿兰,你可识得你阁里的姐姐?”

阿兰抬头看,水蓝秀瞳满盈天真,诚实地回答:“不认识。”

寒江雪脸色一变,正要发作,小姑娘又细声细气地说:“但是……但是……阿兰总觉得,她确实是阿兰该记得的人。”

她头上一对花苞丸子犹豫地轻轻摇晃,垂着眼苦恼。

阿隼神色温柔地望着小姑娘,在心里说了一声自然,复而从衣内暗袋摸出一颗奇特的水滴型糖果,半跪下来摊在手心递给她,道:“你该记得这个。”

“我记得这个。”阿兰拿了糖果,立时捂在掌中,透过两手的缝隙,果然看到一泓微闪的繁星汩汩流动,她惊喜道:“我记得这个!”

她捧着手心星池要几人都低头来看,激动地说:“你是阿隼姐姐,青婆婆说,阿隼姐姐会回来。”

下一瞬,小姑娘风似的旋向了阿隼,全然不顾后头两个目瞪口呆的男人,抱得死紧,竟哭起来:“你怎么才来呀,阿兰等你好久喔……”

阿隼也抱得死紧,两条蜜色的坚实手臂把人揽在怀里,还半蹲着,面上流出两条泪水,不言语了。

她想,是等得好久,等得好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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