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

——“砰”

中心广场上绽放了迎接新生的电子礼花，八米长的横幅足够渲染入学氛围，到报道的那一刻，俞晚和许清颂有了短暂的分别。

他们经由各自专业的学长学姐领至班级开班会，领取宿舍房卡等必需用品。

俞晚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心里长长呼一口气，她也恰好需要一点单独的时间来消除心里长久的涟漪。

脱离了高考奋斗的枷锁，自由反而让一些情感无限制的生长起来。

譬如喜欢许清颂这件事，原来她只是像看一轮高悬明月一样遥不可及，今时今日，却多了许多的妄想。

她想要无时无刻都和他在一起，并且，似乎不再能够容忍其他女生胶黏在他身上的目光。

所以走进宿舍的第一场对话，当舍友问她校门口和她一起来的许清颂是不是她男朋友的时候，俞晚出乎意料的沉默。

她抿了抿唇，低着头小声说，“不是，我们只是高中同学而已。”

“这么有缘分，考上同一个大学。”舍友笑着打趣，“我看你们很有发展的潜力哦。”

“还说不是男朋友？都在楼下等你了，天啊，俞晚，你男朋友真的好帅，我有预感他马上就要登上校园表白墙。”

“什么表白墙，你这么快就加上了？”

“快快快，账号发给我一下，我也要加，我要去看我男神啊啊啊啊。”

“庆大校草梁远京？”

彭佳佳面不改色回答：“我有他独家飞行员制服照。”

一句话激起整个宿舍的沸腾，在这熙熙攘攘的热闹里，俞晚一颗心却飘忽到了窗外。

她踮起脚扒着窗边往楼下看，果然一眼就看见了站在楼下的许清颂，他低着头扫着手机上的信息，对周围时不时投射过来的目光恍若不闻。

忽然心有灵犀抬起头，就这样和二楼的她目光对视。

俞晚一下羞怯，像冬日里刚刚探出头的小松鼠，“咻”的一下又缩回脑袋。

她整颗心都好像被巨大的甜蜜泡泡冲击，脑子里什么想法也顾不得，只想要飞速走下楼。

去见他。

俞晚只有这一个想法。

*

“你怎么会在楼下。”

“等你一起去领书。”

许清颂偏了下头：“去不去？”

俞晚说“好”，回头想起来自己的报到证还落在楼上，一拍脑袋，一溜烟跑上楼去拿。

她不愿意浪费和许清颂相处的任何时光，连奔跑的速度都到了寻常达不到的速度。

上楼的时候自然也有舍友打趣。

彭佳佳笑着说：“还说你们不是情侣关系？都给我们当众喂狗粮了。”

只有后进来的廖梦瑶脸色复杂地看着她问：“原来你们认识啊。”

俞晚抿了下唇：“我们是高中同学。”

她没想到这世界会这么小，因为学校宿舍规划不足，到他们这一间宿舍的时候，文学院被迫和管理学院联合，廖梦瑶就是那个被塞进他们寝室的工商管理专业。

这大概就是属于命运的缘分。

一路上因为和许清颂走在一起的缘故，俞晚收到了不少的注目礼，时不时还有手机镜头咔擦落下的闪光灯。

她有点害羞地往路旁边躲，而许清颂也体贴地将她护在道路内侧。

他偏了下头，故意戏谑她，“怎么办，这才第一天，你以后每一天都要熟悉这样的状况。”

“才不要。”俞晚故意说，“下次我不要和你走在一起了，这样就不会有那么多人注视。”

“你怎么知道这些人拍的不是你？”

他仰起头笑，故意用夸张的语气说，“如果是这样，我真是太冤枉了。”

俞晚小声嘟囔道：“怎么可能因为我。”

入学第一天就晋升为超级男神的许清颂，因为常年工作锻炼出的薄薄肌肉，配上那张过分冷淡的脸，早已勾得一众女孩的芳心。

作为他的高中同学，俞晚已经被很多人旁敲侧击要他联络方式了。

对此，俞晚统一答复是——我们不熟，没有联系。

“为什么不可能是因为你？你很漂亮啊。”许清颂单手插兜，慢悠悠地往前走，阳光照耀在他冷白的一张脸上，他忽然扭过头眯着眼打量她，神情认真又令人心动。

带着分外认真的语气说：“皮肤很白，圆圆的眼睛很亮，像一只可爱的小白兔，以前班上挺多人喜欢你的。”

“有吗？”俞晚困惑地问，“那高中为什么没有人和我告白？”

荷尔蒙躁动最猛烈的高中三年，俞晚一直处于“无人问津”的状态，几乎班级里每个女生都有收到过一封来自异性的情书，只有她孤零零什么都没有。

她直到今天还认为是自己魅力有问题，毕竟她只是一个什么闪光点都没有的普通女孩。

没想到许清颂分外无辜地说：“那是因为我不小心，替你扔掉了几封。”

不小心？

真的是不小心吗？

不知道为什么，俞晚心里勾出这个问题，她心里泛出长长的涟漪，连睫毛紧张的都颤抖，悄悄打量许清颂的表情，努力想看清他心里最深处的想法。

但许清颂偏过头，让树叶垂下的光影遮住半边脸庞，也遮住了所有能为人探查的情绪。

*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至少在俞晚的视角看来，自己大学前三年的时间过的很平缓。

她按部就班考下每一个本专业应得的证书，也跟着大家的脚步一起去刷绩点、搞实习。

大三这一年，许清颂就任学生会主席，成为学校里继已毕业的梁远京后的又伊人风云人物。

他也在这一年正式搬出宿舍，在校外独立住房。

抚庆的房价不低，在大学城租一套独立的房子也需要不低的价格。

俞晚不知道许清颂从哪里来的这一笔钱，她只从他们越见越少的日子里渐渐感到他的忙碌。

在剩下很少的见面日子里，有时许清颂会带她去校外的咖啡馆小聚。

他时常捧着一本轻薄商务款笔记本看股票涨幅，而俞晚捧着一杯含在舌下微微泛苦的咖啡独自望向窗外回忆他们共同的记忆。

“不喜欢咖啡吗？”

许清颂放下电脑，拧了拧眉心，倦意将他双眼皮褶皱压得很深，他偏过头，轻声看着她说，“富康路有家西餐厅还不错，过段时间带你去？”

“你最近在忙什么？”俞晚放下咖啡，轻声问他，“很累吗？”

“贷款、股票、基金……接触了一些金融的东西，感觉还挺有意思。”许清颂顿了一下，从包里拿出一本存折，长指压住推向桌边俞晚的方向。

他温声道：“打开看看。”

俞晚愣在原地，下意识听从他的指令打开存折，令她意外的是里面并不是一笔存款，而是有很多笔数额不一致的款项汇聚。

她看着这些或多或少，或聚集在某一个月，又或是某一年的乍然一笔，心里忽然明白了什么。

而许清颂只是用轻飘飘的语气说：“还给你姑姑当年借我学费的钱，剩下的给你当利息。”

俞晚忍不住说：“这也太多了。”

她嘟囔道：“我又不是放高利贷的。”

被她这幅样子可爱到，许清颂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像是为了赔罪一样，他招招手，拿着菜单，让店员把本店最招牌的树莓生巧果挞送上来。

美味的甜品总令人心情愉悦，也不自觉舒缓了最近紧张的课业。

俞晚手指轻轻压在厚厚的存折，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收下。

一眼就看穿她所有的心思，许清颂轻笑一声道，“觉得利息太多，那不如当我娶你的聘礼？”

这句话一出，俞晚手上叉着的蛋糕不小心掉在餐盘上。

甜腻的奶油沾在她手指，她指腹揉搓了一下，感受到心脏忽然沾黏的触感，好像某个悸动放大时分，她的世界空旷，只剩下这句话的回音。

过了好一会，她才勉强反应过来，随手把擦过手指的纸巾团起来打在他身上，笑着说，“你在开玩笑吗，许清颂。”

许清颂宠溺的捡起她丢下的纸团，团在手心里把玩，只是笑了笑。

他抬了抬下巴，迎着她晶莹闪烁的目光徐徐开口，“这里面的每一笔钱都对我有特殊意义，有我这几年兼职赚的全部、各种竞赛的奖金和奖学金，还有我人生第一笔大赚的投资。”

他用着几分玩味的口气说：“也许我未来有赚很多很多钱的时刻，但再多的钱也不会比得上眼前这些。”

大概因为人就是念旧的动物。

俞晚撑着下巴，看阳光打在她喜爱的少年身上。

她想，她未来也会有遇到很多很多人的时刻，但再多的霎时心动也比不上眼前的人。

她会一直深爱他到永远。

那么他呢？

许清颂，你喜欢我吗？

俞晚张了张口，很想问出这个答案。

伸出的刀叉停在了半空中，她想了想，还是怯懦的收回手。

许清颂笑着把盘子推到她面前：“怎么，还想吃？”

“不用了。”

俞晚摇摇头：“现在这样就很好了。”

他们是彼此的唯一相守与依靠，是这样的关系就已经很好了，为什么一定要确认喜欢两个字呢？

她的母亲爱她的父亲，可是他们爱了又恨过，爱到猛烈的时候愿意为彼此付出一切，恨到最后又是歇斯底里。

想到这里，俞晚忍不住问，“许清颂，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

许清颂目光望过来，眼睛里有很明显的笑意，他的眼睛长且上挑，深邃的双眼皮下压，总有一种令人误会的深情。

俞晚被这样的目光看的不好意思起来，扭过头避开他目光，忍不住嘟囔道，“你干嘛一直看我？”

“我在想我喜欢的女孩是什么样啊。”

许清颂看着她想了会，忽然笑着说，“喜欢你这样的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