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还没动静?”
“估计还死挺着吧,汇报过来的消息说,只有人进没有人出!”
“我真是没想到,夏家背后竟然是叶独息那小子!亏我以前对他还关照过。”一个家主吹胡子瞪眼。
“得了吧,你关照?别以为人快死了你就能乱说话,明明是被叶独息坑了。”
“管他有多厉害,等他一死,夏家还不得全都倒我们嘴里,哈哈哈。”
人还没死,一群贵族的领头人就在会议室笑起来,似乎夏家已经是他们的囊中之物。
柏舞看着这群老家伙就觉得晦气,移开凳子,向会议室外面走去,正好看见叶家名副其实的真少爷。
叶榕听见开门的声音,发现是柏舞,客气几句,“柏小姐,你好。”
柏舞像是没看见他,独自走到阶梯边缘,点燃一根烟。
贵族知道夏家家主是叶独息,是不久之前叶家放出的消息,叶独息多年前逃走,他们没有拦住,对于夏家的事他们刚开始也蒙在鼓里,在座的哪个不是老油条,叶家的话也就是听听罢了,估计是管控不住叶独息,才会发生这样的事,虽有埋怨,但在叶家说出叶独息命不久矣的消息后,所有人的关注都转变到夏家这块肥肉上。
应该是一块精致的五花肉,令人垂涎。
怪不得刚回国的聚会上,柏舞看见叶榕就觉得奇怪,能带领叶家成为国内第一贵族的继承人,怎么看怎么不想,就像大家都是猛兽,叶榕被一盯就能辨别出是个草包一样。
不过现在,或许有所成长,但终究赶不上叶独息,烟灰掉落在地,还没聚成一团就被风吹走,柏舞用手捻灭,扔进垃圾桶,“叶家把Bethlem让给柏家就是在等这一刻吧。”
叶榕现在已经能伪装好表情,“是叶家想和柏家合作。”
柏舞“哼”笑一声,“是合作还是怕叶独息抢回去研制解药后报复叶家,你会不知道?”
叶榕手指微缩,知道自己的段位还不足以和柏舞玩聊斋,半透露半感叹似的说:“你可能不相信……Bethlem是叶独息主动放手的,当时夏家攻击叶家,叶家已经做好了交易Bethlem的准备,没想到叶独息根本没打算对Bethlem下手,家主之后反应过来,为了保险起见才将Bethlem让利给柏家。“
“他不知道你们药的作用?”柏舞问,“不应该啊。”
叶榕苦笑,“他当然知道,也比任何人都了解Bethlem的作用,五感退化,记忆衰退,即使前期大量吃会有所缓解,但那些都是提前支付寿命。”
良久,柏舞才重新点燃一根烟,深吸一口,“真是个可怕的人。”
叶独息和柏舞交手的时间并不长,就在叶家真假少爷事故的前一年,柏家当时已经有归国的打算,所以交给柏舞的考验是对接国内项目,叶家当时已经有隐隐成为第一贵族的趋势,叶家继承人的手段更是在国内贵族里人尽皆知,柏舞三番五次在他手里都讨不到好处,特意调查后,看见以往叶独息处理的每个贵族事务都完美得像命运的操盘手,他似乎天生知道这世界背后的规则。
如果贵族一直被叶独息带领着会走向何种结局,柏舞想不到,但一定不会是如今一潭死水几百年续命的样子。
曾经给贵族带来过辉煌蓝图的人,现在却被贵族谋划着如何在他身上吮血,像是一个时代的悲哀。
柏舞知道自己没法成为叶独息一样的人,贵族前百年没有,后百年也不会有第二个叶独息,没有像他这么疯的人,也没有像他这样天才的引领人。
“可惜了。”柏舞扔掉第二根烟。
门轻轻阖拢,仿佛没有人来过。
……
从机场出来后,一切都顺利许多,矧顺利接到席夏,从春城机场直接前往夏家,席夏在后座忐忑地询问叶独息的情况,矧闭口不言,想来是叶独息的吩咐。
这种心落不到实处的感受,让这次车程变得尤为漫长,难熬。
走的路依旧是接席夏第一次前往夏家的那条路,整条道路都没有其他车辆经过,席夏只能凭借周围的树木判断车速。
蓝花楹已经变得光秃秃的,春城很少下雪,这次也一样,亚热带季风气候的典型代表,日照少,整个冬季都阴沉沉的,要说暖和也暖不到哪里去,湿度太大,体感温度会比正常温度下降几个点。
一下车,苏珊大叫一声少爷,就迎了上来,眼睛红彤彤的,像是刚哭过不久,替席夏解开外套,手不停颤抖,好几次和塑料纽扣错过。
席夏在夏家就没让苏珊帮他做这些事,这次直接解开最顶上一颗,用力一拉,纽扣像一颗颗坠落的光,掉落,飞溅,发出清脆的声音。
“独息在哪儿?”席夏边走边说,脚步有些急切。
“家主在弓箭室。”罗银河顶替苏珊的位置,她比苏珊镇定许多,把手中整理好的家主红袍抖开,花与飞鸟倾泻而出,迅速攀上席夏的身体。
罗银河适应席夏的走动节奏,为他整理好肩膀褶皱,顺便挽起手臂衣袖,一切规整时,席夏已经站在弓箭室门口,她躬身,拉着苏珊默默站到一旁。
尻和篦站在弓箭室门口,目不斜视,只有在看到席夏时才有几分动容。
“叶独息在里面?”席夏不等他们回答,已打算推门进去,谁知尻拦住了他,用眼神示意篦。
篦拿出一条和家主袍同色系的布条,上面也有落花与鸟的暗纹,在不同光线角度下还能看清花的坠落和鸟振翅的画面。
“家主吩咐,需要蒙眼进入。”尻健壮的身体站在门口,像是一尊不可撼动的门神。
席夏不耐,都什么时候了,还这么多规矩,一边从矧手上拿回弓箭一边说:“来吧。”
篦毕恭毕敬为他系好,动作十分熟练,似乎已经演练千次。
一切准备就绪,尻将他带进弓箭室,布带的针脚细密,席夏只能凭借颜色深浅判断前方是否有光亮,其他的一切都看不到。
矢道旁的常青树还在因风沙沙作响,似乎在欢迎他这个只隔了一两天未见的朋友,尻把席夏领到特定位置,然后轻声退下。
席夏凭借刚才走过的路径,判断他现在应该是站在射位,那么独息在哪里?
“独息?”席夏皱眉,以及把手伸向眼前,想要扯掉挡住视线的玩意儿。
“夏夏别摘,我不想让你看到我现在的样子,很丑。”叶独息的声音从席夏右侧传来,依旧是温温柔柔的,但不知为什么说得很慢,慢得让人觉得像一个行将就木之人。
席夏才不管这些,他只想亲眼看看叶独息的状态,但手刚摸到柔软的布料,他突然想起。
叶独息最爱漂亮,从小到大都是这样。
指腹只是在红布上微划一下,他便放了下去。
“你会死吗?”席夏问出他最在意的问题,如果是平时,这句话就像是兄弟间的嬉笑怒骂,但放到叶独息身上,席夏是真怕得到一个肯定的回答。
怕死?似乎是人之常情,但席夏更怕的是来不及,来不及和叶独息射箭,来不及弥补三年的缺失,也来不及给叶独息写一本回忆的书。
叶独息声音温温柔柔,“不会,我是骗夏夏的,只是想你了,还有骗你来当夏家家主,就像伍味那次一样。”
席夏肩膀下松,似乎放下了什么重担。
风吹过脚踝,叶独息无力躺在座椅里,身上盖着一层厚厚的毯子,像深陷泥泞的茶花,盛放最后炫目的红。
——夏夏是个傻瓜,从来听不出他的谎话
席夏语气轻松许多,从未有哪一刻因为叶独息骗他而高兴,有商有量地说:“我不想当家主,夏家有你不就好了,我怎么能指挥一个家族?我就是一个破射箭的。”
叶独息笑了笑,“好啊,我就是想再看看夏夏射箭,还记得小时候的射箭游戏吗?盲射二十支,不论中多少,夏夏都可以离开。”
没有赌注,没有条件限制,席夏挺起胸脯,自信道:“那有什么难的,你想什么时候看我射箭,我随时会到你身边,我会成为你的骑士,为你冲锋陷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