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输了。”
轻飘飘的一声，居乐记录下这场比赛最后比分，看向伍味，面露不忍，但规则是一开始就定好的。
伍味看上去满不在乎，笑嘻嘻地收好弓具，一只手挠挠后脑勺，一只手和席夏握握，“你好厉害！果然我赢不了你。”
他输了，没能顺利进入弓箭部，也就无法时刻待在席夏身边，回去后家主一定会调走他，派一个新人来，或许，这就是他最后一次见到席夏了。
“如果你一开始就认真，就不会输。”席夏陈述事实。
“哎，输就是输了，愿赌服输，你们好好练习吧。”
伍味背上书包和弓具，故作潇洒拉开门，临走前还给了大家一个wink。
“输了，哪有让你就这样走的。”洛参横盘手在胸前，一句话让伍味定在原地，“弓箭部的规矩，输了的人要在弓箭部打扫一学期卫生，刚好弓箭部寒假也要活动，所以你也得来，对吧，部长。”
居一兴拿过居乐的记录本，埋头推推眼镜，“是的，弓箭部的新规定，作为福利，你可以和我们一起训练比赛，你的储物柜就在席夏旁边。”
伍味目瞪口呆，脑子一时半会儿转不过来，刚开始最不同意他入部的两人为什么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啊啊啊啊啊！”居乐奔向伍味，“太好了！我们可以一起去青年大赛了！”
席夏仿佛有所预料，转身笑着对苏靡它三人竖起大拇指。
洛参横转头，嘴硬，“只是打扫卫生有什么好激动的。”
居一兴摩挲空白一页，装作忙碌的样子，翘起的嘴角却不作假。
席夏为这场比赛拼尽全力，就是想让他们看到伍味的实力，更重要的是，伍味对胜利的渴望。
是对射箭的认真，伍味得到了弓箭部成员的肯定。
“现在我们人齐了，来把顺序定了吧。”苏靡它被欢快的气氛感染，说话都轻快不少。
居乐拿出压箱底的参赛纸，上面记录了历届一中弓箭部的参赛记录以及人员分布。居乐激动的写下他们这一届，发现他填写的报名时间和之前学长们的对不上。
怎么回事，居乐打开电脑登录官网确定截止时间。
“谁来大前？”居一兴问。
席夏：“洛参横来吧，他的技法气势更足。”
洛参横不认同，“居一兴更稳一些，而且还是部长，大前应该让他来。”
居一兴皱眉：“苏靡它节奏好，如果席夏是落位，让苏靡它调节节奏……”
苏靡它：“可能不太行，我身体不好，比赛很吃状态，大前当不了，今天的比赛我觉得伍味还不错。”
伍味发现兜兜转转，大家的视线又循环到他身上，这让他一个待在叶榕身边习惯奉承的人可不好受，哪方都不想得罪，但大前确实没经验，也不合适。
居乐看着青年大赛登记网页，报名截止还有二十分钟，面如死灰。
“ber，兄弟姐妹们 ，别谦让！别谦让！”
……
柏家在国外时，祖宅一直有人打理，因此回国后没有大变化，就像是一直住在国内一样。
宅子靠着山，除了野鸟振翅音，周围一片沉寂。
“祖父，您真同意让柏寒深去团队赛？”柏舞刚和其他贵族周旋回来，这几天忙得脚不离地，柏寒深的事她没有亲手处理。
柏斛下车，走在前面，“别太担心，他现在能想清楚自己在干什么。”
“他的性子……”柏舞皱眉，按理来说，柏家是国际有名的贵族，柏寒深从小就会被培养成善于交际的人物，但问题就出在柏寒深出国时还太小。
柏家迁到国外时，柏寒深还没出生，出生后就一直接受双语教育，除了学习柏家技法，还会被送到国外学校学习其他技法，一切都是柏家希望的样子。
但慢慢柏舞发现，柏寒深一直参加单人比赛，不管是柏家的人，还是周围其他贵族同龄人，他都不主动结交，参加团体赛。
之后柏舞才知道，柏寒深一直被大家嘲笑口音，一起训练时，特别是在国外学校联系射箭时，那些外国人总会表示听不懂柏寒深说话，并在背地里嘲笑。
柏寒深的外语不可能会差到那种地步，暂且不说柏寒深出生就在国外，就是柏家对未来继承人的教育也不会放松到连交流都成困难。
这件事柏寒深没有告诉任何人，在宴会上与人交流依然彬彬有礼，但是却越来越少说话，总是一个人射箭。
在看他射箭时，柏舞总能体会到独属于他弓道的孤独，柏舞为了改变这种局面，也让他参加团队赛，可他的节奏太过强势，不仅没能让团体能力上升，反而降低大家的默契。
柏舞为此训斥过他，但柏寒深问她：“难道他们太弱，我也要变弱配合？”
就像是他过去问，难道其他人嘲笑他，他也要变成那样，跟随大家嘲笑另一个人吗？
一直抱持着这样观念的柏寒深，如今主动参加团队赛，柏舞本以为柏斛会阻止。
柏舞：“团队赛就算了，但是本来打算单人赛夺冠让他继承柏家，柏家团队赛在国内很少获得头名。”
柏斛侧身，“寒深任性一次，不过就辛苦你了。”
柏舞摇摇头，她在射箭上没什么天分，只有家族管理有些经验。
柏斛看着她和蔼的笑笑。
其实柏寒深参加团队赛的事，他一开始没同意，毕竟比起一场比赛，家族继承才是重中之重。
那晚柏寒深站在柏家弓箭场门口，犟着脾气等他答应。
柏寒深：“我想去参加团队赛。”
柏斛：“万事得有一个理由。”
柏寒深：“团队赛里有一个我想打败的人，我等待这场比赛很久，如果我不去，我会永远停留在他身后。”
柏斛擦拭完长弓，竹片浑浊，却依稀看得清他的眼睛。
柏寒深见他没有答应，握紧双手，“而且他的技法和司酒酽技法十分相似，我想知道他的真实水平！”
柏斛：“叫什么名字？”
柏寒深：“席夏，他叫席夏。”
柏斛没说什么，换掉射手服，离开弓箭场，独留柏寒深一个人站在门外。
一站就是一夜。
第二天一早，柏寒深得到通知，可以去参加团队赛。
不是心疼柏寒深，柏斛在柏寒深身上看见了如今贵族射箭最缺少的力量——迎难而上的勇气。
故步自封，每个家族多少都会有的毛病，就连柏家，射箭技法较于最初，也开始在柏家内部流动，外来技法不再采纳，贵族技法如同一滩死水，却被当做永生泉藏着。
柏斛：“贵族最近变动大，柏家事务繁多，需要我帮忙吗？”
柏舞想到这几天的文件，抿唇，“和叶家事务交接最奇怪，叶家最初不愿意让制药厂Bethlem和我们合作，我周旋许久，也没能谈下合作，但最近突然把Bethlem主动让给了我们，我仔细调查了，并没有发现什么陷阱。“
柏斛点点头，“或许是叶家继承人的问题，Bethlem不能再让任一一方要回去。”
叶家继承人……柏舞想到上次宴会上的叶榕，皱眉。
……
青年大赛初赛分地区参赛，但是东区的队伍不进行内部竞争，而是分散到各个地区，进行一轮一轮的选拔。
举行的场馆是选择地区贵族使用的场馆，如果没有，就征用贵族学校场馆进行比赛，例如春城没有要求规格的弓箭馆，于是使用贵族学校的弓箭场。
“今年在淘汰赛之前都是积分制，以前都是按淘汰原则来！”
“我也看了，对平民比赛规则变动不少，听说上次弓箭委员会开会，夏家去了，所以才改了。”
“以前平民在初赛就会被淘汰一半，感觉今年或许会有进淘汰赛的希望！”
“贵族队伍我也想看，这次有好几个厉害的贵族队伍被分到我们这边。”
“我看看哈，顾家的，岂不是顾恒学长会回来？还有柏家，这是寸照吗？这么帅！以后我就是柏寒深的粉丝了！”
“请问弓具检查在哪里？”席夏打断他们的谈话。
一群人中有本校的人，给席夏指了个方向，席夏道谢匆匆离开。
“他好像是参赛人员，今年射箭比赛是按照颜值选的吗？”
“贵族射箭规则似乎本来就有容貌端正一项，这个会被计入礼仪得分中，所以射箭会卡颜是真的。”
“我找到了，春城一中的席夏，原来也是春城的。”
“啊？！吓我一跳，我以为是那个鬼才席夏，你说是春城本地人，那肯定就不是了。”
席夏把弓具交给工作人员，然后和大家汇合，居乐个子高，在人群中醒目，一招手，席夏第一眼就看到他。
洛参横：“今天你爸在家？来这么晚。”
席夏喝口伍味递来的水，摇头，“我爸寒假要带学生活动，出门比我还早，所以我才能瞒着他出来比赛。”
一群人排队经过第二道检查，苏靡它从背包里拿出药物交给工作人员，背包再进行一次扫描，工作人员才把她的物品贴上标签。
比赛途中严禁携带一切药品，违者会被取消比赛资格。
席夏主动上交胃药，刚通过，就听见身后人大叫，“连健胃消食片都不能带吗！”
工作人员冷酷无情道：“一切吃的都不行，午饭场馆会提供。”
检查过程繁琐，比赛人员只能带着射手服进入等候区，射箭用具也要经过工作人员检查，有无作弊记号之类的，在进入更衣室才会交还给选手。
席夏：“比赛什么时候抽签？”
居一兴看眼大厅挂钟，“再等会儿，到时候居乐会去工作人员那儿抽我们这次的对手。”
席夏点头，这才注意到居乐胸口的挂牌和他们的不一样，居乐的是蓝色，上面写着指导两字。
居乐注意到席夏的视线，憨笑，“因为我们没有指导老师，所以只能我来充当一下，不过我运气不好，希望今天抽签别抽到热门队伍。”
席夏抽抽嘴角，想起他们初赛几场，居乐抽的全是强校，还好他们挺住，勉强没掉太多积分。
因为积分赛规则改得突然，所以比赛还是按照以往两队上场，也更节省比赛时间。
春城这边的初赛是在荆山中学举办，卢可可的队伍在本校状态很高，席夏队伍和他们遇上以一箭险胜。
而地区赛举办是在蓝山中学，这是席夏第二次来蓝山，他迟到一会儿的原因就是去看了蓝山的温室，那儿的树木仍然翠绿，和外面的寒冷格格不入。
春城是个鲜少下雪的城市，但蓝安建在山上，所以偶有机会，能看见一点薄雪，如梦醒时分，很快消失不见。
席夏第一次来时还是夏天，当时离开这里内心已经对射箭产生动摇。
谁能想到，他如今又站在这里，从寒风中来到蓝安，激动不已地参加射箭比赛。
丘意碎：“夏，这么多人都是来看比赛的吗？”
席夏环视一圈，“可能是因为今年对平民射箭有所更改，所以来看比赛的平民也多了吧。”
会场里的人群依次排队过检进入观众席，席夏在里面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影，忽又消失不见。
紧接着，居乐出现在视野里，他捏着抽签条，像一坨融化的史莱姆般飘荡了过来。
“怎么样？”席夏听见洛参横问。
居乐悄悄看一眼席夏，又苦下脸，把纸条展开给大家看。
顾家！
席夏内心一颤，发现大家都看向他，只能故作镇定笑笑，“其实……还行，顾家团队赛最高也就冠军……而已……”
说完，气氛更加沉默。
“席夏，你对对手的评价一向这么大方？”
席夏转过身，看向说话的人。居乐看着来人十分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
“怎么？才多久没见，又忘记我了？还有……你还在用那把破弓啊。”
席夏看着他手中价值不菲的弓箭，冷漠开口：“顾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