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清晨,清大心理学系主楼前银杏叶铺成金色地毯。张泽慧站在“童年逆境与心理韧性重建”的展板前,反复检查演讲稿。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递来冒着热气的纸杯。
“加了一勺蜂蜜,对吗?”季昀微笑着,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弯成月牙,“郑颖儿说这是你在方糖酒吧的固定搭配。”
张泽慧接过薰衣草茶,熟悉的香气唤醒了熬夜写论文的大学记忆。她突然想起什么:“等等,大二那年图书馆通宵,给我送茶的匿名好心人…”
“被发现了?”季昀假装懊恼地推了推眼镜,“当时看你改论文太投入,不忍打扰。”
会场陆续有人入场。季昀自然地接过她的公文包:“你的研究被安排在第三场,正好可以先看看其他学者的方法。”他压低声音,“尤其是新加坡团队的新量表,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张泽慧惊讶地发现,季昀已经将她的座位安排在主办方区域,桌牌旁放着精心整理的资料袋——首页竟是她七年前本科论文的复印件,边缘密密麻麻写满笔记。
“你居然还留着这个?”她翻开发黄的纸页,里面掉出一张便签纸,是她当年稚嫩的笔迹:「季学长:P23的数据分析能否用曼-惠特尼U检验?」
季昀弯腰捡起便签,动作轻柔得像对待文物:“你提出的非参数检验方法,后来成了我博士论文的核心算法。”
研讨会进行得如火如荼。当张泽慧分享留守儿童心理干预案例时,季昀坐在第一排,时而点头时而飞速记录。提问环节有位学者尖锐质疑她的样本量,张泽慧刚要回应,季昀已经起身:
“根据张博士团队发表在《应用发展心理学》上的补充研究,这种小样本纵向追踪设计恰恰能捕捉到…”他准确引用了她半年前论文的段落,流畅得仿佛背诵过无数遍。
茶歇时,郑颖儿不知从哪冒出来,用手肘顶她:“季教授刚才简直是你的人形参考文献!”
“他只是熟悉领域动态。”张泽慧往茶杯里又加了一勺蜂蜜。
“得了吧!”郑颖儿压低声音,“沈如亭查到,他匿名资助的所有项目都跟你研究方向相关。这几年你参加的每个学术会议,他都在组委会名单上。”
张泽慧的手停在半空。难怪去年波士顿峰会临时增加了儿童心理专场,难怪总有人把她的论文推荐给顶级期刊…
“第三场即将开始。”季昀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郑颖儿吐吐舌头溜走了。他递给张泽慧一份修改过的PPT,“新加坡团队的数据有问题,我标红了。”
他的袖口掠过她的手背,带着淡淡的雪松香气。张泽慧注意到他腕表下隐约露出的疤痕——像被什么尖锐物品划伤过。
报告结束后,工作人员引他们到休息室。季昀打开笔记本电脑调出一组数据:“这些孩子的情况特别符合你的‘创伤后成长’理论…”
他们头碰头分析案例,时而争论时而大笑,完全没注意到门口站了许久的高挑身影。
“打扰了?”林砚书倚在门框上,墨镜推到头顶,手里晃着两张票,“晚上柏林爱乐乐团演出,郑颖儿说你喜欢…哦,季教授好。”
季昀站起身,两人身高相仿,一个温润如玉,一个锋芒毕露。“林先生对心理学也感兴趣?”
“只为特定心理学家捧场。”林砚书自然地搭上张泽慧的肩,“晚上七点,我车在西门等?”
张泽慧刚要答应,季昀的电脑突然弹出视频通话请求——画面里是温叙白的新加坡团队。“张博士,正好一起讨论跨国数据?”
林砚书眯起眼睛,而张泽慧陷入两难。最终她按了按太阳穴:“不如…改天?我时差还没倒过来。”
当晚,张泽慧独自在公寓整理资料时,收到两条消息:
季昀:「讨论录音已整理,见附件。P.S.你的发夹落在我办公室了」
温叙白:「刚听说研讨会很成功。季昀学术能力不错,他父亲季教授曾是我的导师」
她拿起床头柜上的合照——大学毕业典礼上,年轻的季昀作为优秀毕业生代表站在她身后两步之遥,笑容温和又疏离。那时的他,可曾想过七年后会如此交集?
清大办公室,季昀对着窗外的银杏树出神。桌上摆着张泽慧遗留的草莓发夹,夕阳给它镀上金边。门外传来敲门声,他迅速拉开抽屉将发夹收好,却不慎带落那个青铜护身符。
“教授,这是您要的参会名单…”研究生推门进来,正好看见他匆忙拾起护身符的动作,“咦,这不是周氏的…”
“你看错了。”季昀声音骤然冰冷,“出去时带上门。”
当脚步声远去,他才缓缓展开护身符里藏着的老照片——婴儿时期的张泽慧被周墨抱在怀中,而年轻的自己站在一旁。
照片背面写着:「守护好小慧,这是你赎罪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