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说出来,她暂按捺下心中愤懑,又问,
“那陛下,可曾有说过,千岁诞下皇嗣后,该何去何从?”
朝安却有些茫然地摇了摇头,
“这个,陛下眼下还未曾交待过奴才们…”
祝云听了不由火起,那边朝安却还在感慨,
“总之…千岁与陛下相识六载,也跟了陛下六载,不该是这个下场…”
祝云正忍着怒意,听到这句话,却突然有些下意识地愣住了…
六年…只有六年吗…
脑海中闪过什么,她只觉得有什么非常重要的东西被她错过了。
沈家小巍?
你的太子殿下呢…你的太子殿下呢……
疯太嫔那刺耳的疯笑犹萦绕耳边…
她一时僵在原地,竟再踏不出一步。
朝安见她停了下来,不由疑惑地转身,
“敢问祝嫔娘娘…”
祝云之前冒死跑去祈雨台求救,回宫之后,赵衍川便进了她的位分,晋升速度之快,令众人哗然。
只见祝云脸色唰地白了,她古怪地盯着朝安,
“请问总管大人,”
她一字一句问道,
“陛下登基前,可曾与千岁相识?”
她突然这么冷不防地问道,朝安倒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了,却仍是赔笑道,
“那时候,陛下还是太子殿下呢,自然是从未见过千岁的…”
这下祝云彻彻底底愣住了,良久,她才问道,
“敢问总管,先帝爷,可曾立过其他太子吗?”
朝安吓了一跳,看了看四下确无人听见,才抚着胸口,
“这等大逆不道的话,娘娘如何能说!”
祝云却仍只是盯着他。
朝安只得摇了摇头,回道,
“陛下是中宫嫡子,年少时就被立为太子,诸皇子无人能出其右…”
祝云强稳住心神,继续问道,
“不知总管可认识,这宫里,一个叫作昆仑的人…”
这下朝安真是惊骇欲死,他倒吸一口冷气,沉声道,
“娘娘切莫在陛下面前提起这个名字!”
“陛下和千岁变成如今这般,这位不知是何方神圣的昆仑就是罪魁祸首之一………”
有一个答案呼之欲出,
祝云低下头,因为过度紧张,她的手指都微微发抖,终于,她手忙脚乱地翻出胸前那枚荷包,一把猛地扯开了,抓出里面藏着的纸条,打开来,赫然是一枚拓印下来的朱红色印章。
朝安只看了一眼,
“咦?”
他疑惑道,
“这是陛下当太子时候用过的印章,当初陛下很是喜爱这枚印章,轻易不拿出来示人,可惜后来不小心遗失了………”
祝云如遭雷殛,呆愣在那里。
朝安还在奇道,
“不知娘娘,是从何处找到的?”
“娘娘?”
“娘娘!”
祝云这才似回过神来,她古怪而惊恐地看了朝安一眼,下一刻,转身往乾西所跑去。
———————————————————————
乾西所。
已被禁军包围得水泄不通。
梅月眠一身戎装站在最前方,他举剑指着被沈曦岚死死护在身后的沈夜沉,目光中是毫不掩饰的恨意和杀机,
“逆贼行刺,杀无赦!”
瞬间,他身后的百余禁军齐刷刷地亮剑。
屋顶上,□□手严阵以待。
“放肆!”
沈曦岚呵斥道,他一手扶着隐隐发痛的肚子,强撑着身子站立,分明已是摇摇欲坠,却依旧目光如雪,
“尔等今日若要伤他,便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说着,那锋利的刀刃又往脖颈上陷了几分,血珠汨汨落下。
阖宫俱知,废后临盆在即,众禁军顿时不敢轻举妄动。
梅月眠望着那愈发清冷瘦削却依旧倔强的人,眼神复杂,那一瞬似沉浸在往昔的回忆中。
一副将上前耳语道,
“副统领,大小姐说了,不如,到时候就禀报陛下,兄弟们晚来一步,废后已被刺客害了。”
“不可!”
梅月眠喝退了副将,压低了声音,
“绝不可伤害沈氏!”
副将不解,碰了一鼻子灰,只得悻悻退下。
那边,沈曦岚脸色已愈发惨白,他本已是强弩之末,逢了大变,眼下竟有些动了胎气。
梅月眠不由往前进了一步,嘴唇动了动,想说些什么。
“哥哥!”
沈夜沉再也无法忍受,他一把抱起沈曦岚,将人抱至檐下,一伸手,竟是干脆利落点了沈曦岚的穴道。
“夜儿你做什么!”
沈曦岚惊惧欲死,
“快解开我!你会死的!”
沈夜沉却是邪邪一笑,
“哥哥放心,就凭这些酒囊饭袋,还奈何不了我!”
说罢,便飞身跃起。
黑色软剑如蛇出鞘,在夜空中划过邪魅的影子。
所到之处,便是翻起一道道血花。
沈夜沉的身影如幽灵一般幻现,往往还未看清他的身形,便已被一剑封喉。
屋顶的□□手看不清身形,又怕伤了自己人,自是不敢轻举妄动。
一炷香后。
乾西所的院子里,横七竖八地躺满了禁军的尸体。
沈夜沉雪白的脸上沾着猩红的血,眼中却是闪着兴奋的妖异光芒。整个人恍若地狱恶鬼,阿鼻修罗。
然而,在他看不见的角落,一个漆黑的圆柱已然对准了他无数的幻影。
下一刻,漫天钢针射出。
却是暴雨梨花针。
“唔…”
幻影散去,
正中央,沈夜沉捂着伤口单膝跪地。
“呸,无耻小人。”
他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
梅月眠举着剑,一步一步靠近,身上是无法抑制的杀戾。
“不不…”
“梅将军…求你放过他…”
纵使心知苦求无用,此时沈曦岚却也实在无更好的办法了…
“哥哥!你不必求他!”
沈夜沉一字一句道,
“我山阴沈家的男儿,从不惧死,也绝不向任何人求饶!”
沈曦岚眼泪簌簌而落,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梅月眠高举起长剑,怒喝,
“去死吧!”
然而,下一刻,沈夜沉强撑着一口气一跃而起,黑色软剑削铁如泥,瞬间将梅月眠的右臂连根削去!
“啊!”
梅月眠惨叫一声,面色惨白,捂着鲜血直涌的断臂处,连连后退。
这时弓箭手正欲万箭齐发,下一刻就要将那逆贼射成筛子。却见一貌不惊人的禁军不知从何处冲上前来,
“呲!”
一道寒光闪过,
长剑穿胸而过。
沈夜沉瞪圆了眼睛,还未来得及低头看清那杀了自己的凶器,身体就不受控制地往后倒去。
“哗。”
尸体落在青石板上发出沉闷的钝响。
那一瞬间,整个乾西所都是一片死一般的沉寂。
“夜儿!”
直到那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划破天际。
…………………
沈曦岚躺在那里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沈夜沉的尸体被拖走,月光下,只留下一道鲜红色的血迹…
“夜沉…”
“夜沉…”
他的声音嘶哑着,
他拼命地伸出手去,却连弟弟的衣袂一角也无法触碰到。
院门又一次被阖上,一切归于幽暗的死寂。
这时候,他才惊恐地感觉到,下身犹如失禁了一般,涌出一道热液…
———————————————————————
祝云终于气喘吁吁赶到乾西所。
一打开门,漆黑死寂的院子里,却满是横七竖八的尸体,她不由吓得瘫软了身子。
“千岁…千岁……”
她缓过神来,忙跌跌撞撞地要去找沈曦岚。
终于。
在一堆尸体中,她终于翻到了一息尚存的沈曦岚。
“千岁……”
祝云抱着他,沈曦岚早已昏迷了过去…
借着那阴暗的月光,祝云才发现沈曦岚身下一片濡湿,混着暗红色的血迹,也不知破水多久了……
她瞬间只觉眼前发黑。
“您撑住…求您撑住……”
她说着,再也忍不住,热泪滚滚而下。
她解下身上的披风,胡乱盖在沈曦岚身上。
“我这就去找太医…”
她一边喃喃道,一边胡乱擦着泪,挣扎着爬起来,磕磕碰碰地,就要往外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