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鹤霖扭了扭身子,不料余念加大力道让她无法轻易挣脱,只得无奈地随着她搂着自己的肩膀。
“喂,你这皇兄看着好像真有正事与你谈,就这么敷衍他能行吗?”她出声询问道。
余念目光暗了暗,随即扯出一抹笑:“不碍事,这又有何妨,本公主与他同为皇嗣,不必让着他,对于我来说,陪着你可比和他谈话来的重要。”
李鹤霖对着身旁之人翻了个白眼:“谁要你陪着?我可有正事要做。”
“尊师有何安排?”
“去趟樊笼。”
闻言,余念又开始化身为狗皮膏药:“我和你一起去。”
“你这跟屁虫的毛病什么时候改改?用不着你陪,一个公主天天没正事干。”
余念不怒反笑,替李鹤霖拂去了额前的碎发:“徒儿跟着尊师又有何错?”
她缓缓靠近,歪了歪头,在李鹤霖耳边轻声道:“跟着吾妻何错之有?”
“……你一天天的尽把这些污秽挑逗之语挂在嘴边有意思吗?闭嘴吧。”李鹤霖用手肘戳了她一击,有些恼怒地开口。
“看着尊师生气却又拿徒儿没办法的样子,有意思极了~”
懒得和她废话,李鹤霖用力将她“粘”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拍了下去,自顾自地大步朝前走去。
“尊师,你不在的这几年里,徒儿可是真的对樊笼尽心尽力啊,说是半个家主都不过分,就让徒儿跟着去嘛。”
李鹤霖转过头,与余念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冷冷道:“不需要我提醒你吧,你说是为我打理樊笼,实则不过是囚禁我的手段罢了,别把自己说的如此高尚。”
威胁之事终究是两人之间的心结,无法轻易破处,见状余念收敛起先前的任性:“尊师……你别生气,你去吧,我不跟着你就是了。”
李鹤霖不作回应,转身就走,独留余念在身后叫喊:“尊师,早些回殿,徒儿等您!”
见李鹤霖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之中,余念的面上再也挂不住笑了,藏于袖袍之下的手紧了紧,随即转身,向御花园快步走去。
不出意外的,那人早已等候多时。
见她前来,余辉的脸上丝毫不见意外的表情。
“推诿了这么多次,涟安总算肯来见本王了,本王就知道,你不会如此不守信,对吧?”
余念默不作声,一脸冷漠地环顾四周的春景,百花争艳,细柳垂下,仿若一幅绚烂的丹青长卷,美则美矣,却进不了她的心。
而两人的谈话,亦与这幅春和景明格格不入。
“总是躲着本王也不是办法,涟安果然还是识时务的。”余辉的言语中充满了警告意味。
见她并不应答,余辉挑了挑眉,一副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架势。
“涟安,你应当没有忘记先前你与本王的交易吧,本王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替你劫住了和亲的信件,你承诺,能抓住摄政王的重大把柄交给本王,把柄呢?”
余念手掌撑着石桌,指尖默默敲打着桌面,发出“哒哒”的声响。
未等她开口,余辉再度先声夺人:“不会就是那樊笼的家主吧?便是知晓了她就是前摄政王府的门客又有何用?他原本便是摄政王,拉拢些能人异士也无妨,这并不能撼动余冀的地位。”
余念合上双眼,心中思绪万千。
她要保护好尊师,绝不能将她牵扯进来。
“皇兄别急,自然不是她。”余念打算先稳住他。
“原本……本王不着急,可涟安似乎对皇兄并不坦诚。”
余辉眸子一冷,一改昔日那般默默无闻的平庸模样,眼神中充满了精明与攻击性。
藏拙之法,算是被他玩明白了。
“涟安,别怪皇兄心急,要怪就怪你总是躲着我。”他绕至余念的正前方,开口道,“我探得,那位樊笼家主,似乎与远在边关的段老将军有着颇为密切的关系……”
顿时,余念闹钟嗡嗡作响,他怎会知晓!
她极力掩盖自己心中的波涛汹涌,面中覆上了一层寒霜:“……是么。”
“你不必装作不知情,虽然本王不解你为何不愿告诉我,不过没关系,这不重要。”余辉缓缓靠近,脸上渐渐浮出一层狂热的神采,“若是父皇与朝臣们知晓余冀的手已伸向了边关,就连段霆武也叛变了,他们定然不会视若无睹,届时他余冀必定元气大伤。”
他全然不顾将士们是否蒙冤,只顾自己弄权。
好在余辉的注意力并不在李鹤霖的身上。
可若是此事被抖出,李鹤霖戍边之事必定会被抖出,届时还会牵连边关一众将士……此时绝对不可泄漏!
余念盯着自己的鞋尖,呼出一口气,随即抬头,一脸泰然道:“皇兄不要心急,这不过是你的猜测罢了,若是没有切实的证据,只怕吃亏的是你自己。”
闻言,余辉没有接过话头,眼中闪过一丝盘算。
果然,余念这么一试探便知晓他没有,至少目前没有证据。她默默松了一口气。
早知她这皇兄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只是未料他如此不好糊弄,余念如临大敌。
“涟安不会欺骗皇兄,只是还需要时间,还请皇兄给我一些时日。”
余辉并不理睬她的承诺,只是自顾自地发问:“涟安,你为何如此在意那位……哦,该说是你的尊师。”
余念心中一紧,随即神色自若地将矛头转向:“她是本公主的救命恩人,自是对她抱有感激,皇兄,如今你我皆看不惯摄政王的做派,便该一致对外,切勿忧思过多伤了你我的和气。”
她努力将对李鹤霖注意抹去,搬出了摄政王,见对方神色未变,也不知是否相信她的言语。
余辉不再紧追不放,在一旁的石凳处坐了下来。
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平静罢了,余念清楚的知晓,这不过是缓兵之计,想要糊弄住他,必定得付出些真东西。
静谧的湖面终是不再沉寂,暗潮隐于水面之下,蓄势待发。
黄昏之时,李鹤霖回到侧殿,瞥见余念正一人在院中练剑,她便将已踏进殿内的一只脚又抽了出来,轻声走进。
她身姿卓越,宽大的袖袍被臂衣包裹,匕首划过周身,显得更加干练有力。
汗水从她的脸颊滑落,她并未察觉,一招一式利落无比又让李鹤霖感到熟悉,余念真的掌握了她教授的一切。
肆意挥剑,无需藏匿的余念,让李鹤霖的心尖生出一丝别样的情绪,她真的做到了,能够随心所欲的习武,正大光明的上朝参政。
只是逐渐的,李鹤霖发觉她的剑招变得有些紊乱,收束并不干脆。
她有心事?李鹤霖不免想到了早间她与大皇子间的摩擦。
余念大口喘着气,摸了摸额间细汗,将匕首收入鞘中,随即用衣摆擦了擦剑柄处,生怕那朵雕花落了灰。
“有心事?”
一时练武入迷,又因余辉那事压于心底,余念并未第一时间察觉到李鹤霖的到来,听了她的叫唤,余念收起面中愁容,转向身后之人:“尊师,你回来啦。”
“你这招式越来越乱,说吧,怎么了?”
余念将臂衣取下,默默牵起李鹤霖的手,这一举动隐藏在了宽大的袖袍之下。
应着院内洒扫的宫女,李鹤霖不好发作,便仍由她拉着自己进殿。
关上殿门,余念双臂自后轻轻环住李鹤霖,她微微屈膝,低头靠上她紧实的肩膀,用脸颊蹭了蹭。
“别这么腻歪。”李鹤霖皱了皱眉,将她推开,“说事。”
“……”见她目光坚定,余念知晓此事若说无事她定然不会相信。
“徒儿是碰上了点小麻烦,不过并无大碍,我可以解决,尊师不必担心。”
“谁稀得管你,别连累我就行。”
“……哦。”虽说余念早已习惯了她这位尊师的嘴硬,但闻听此言总觉郁闷,更因为这“小麻烦”真的与她有关。
李鹤霖并不知晓,余念心中再次暗发毒誓,一定不让尊师陷入危险,这番都是她过于大意与急切了。
“尊师,徒儿绝不会连累你的。”
说罢,她靠近李鹤霖,温热的气息逐渐攀爬上身,李鹤霖向后一退,下意识躲避,而原以为的霸道索取并未袭来,取而代之的是余念轻啄她的眉心。
怪怪的,但说不上来哪里奇怪,李鹤霖有些疑惑地吸了吸鼻子。
见她这幅表情,余念忍不住笑了笑。
“尊师,今晚留下来陪我好吗?”
昨夜的血脉喷张属实让李鹤霖无从抵抗,一想到又要如此憋屈的度过一夜,李鹤霖言辞拒绝道:“你想得美,昨夜之事这辈子不可能再发生第二次!”
“尊师,你说什么呢,徒儿可没说要与您行那事……”
竟是无言以对。
李鹤霖不明白,她堂堂樊笼家主,心如铁石,杀人如麻,怎么一碰上余念这丫头片子,就处处碰壁,讨不到一句好。
当然,说话归说话,并不代表非要执行。
拗不过,逃不走,又被折腾了一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