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倾袭而来的那一刻，佛子玄明口中念起经文，周身金光大盛。很快，周围的一切都被黑暗所吞没，只剩下这两股力量在那儿博弈。黑暗贪婪地想要将这最后一点光亮都熄灭，而那佛光偏不。

“执念生魔，破执即佛。”玄明双手合十，盘坐在原地，声音清朗有力，面容平静而又镇定。

周围的黑暗久攻不下，始终无法突破那金色的佛光。

于是，场景突然由远及近，开始变化起来。

香炉里袅袅生烟，桌案上经卷如山。这是他在万佛宗的禅室，也是他自幼修行的地方。一位面相慈悲仁善的老僧坐在桌案的另一端，手中拿着一根木鱼槌，合目一下一下地敲着木鱼。

“徒儿，为何执着于下山入世？”

明知是幻境虚构的恩师，玄明并没有对此反感，而是目光澄澈地面对他，“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话音落下，老僧的身影如烟消散，禅室也随之崩塌。幻境再变，这一次，他站在尸山血海之中，脚下是无数哀嚎的亡魂。

天魔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你看，你下山亲力亲为，还是来迟一步。以你一个人的力量，你能救得了多少人？"

玄明不为所动，改念起《地藏经》来，随着他每诵一字，脚下血海便退去一分，亡魂在金光中消散。随着所有的亡魂被经文超度，整个幻境如镜面般碎裂，天魔的蛊惑之音戛然而止，他已然从幻境中脱身。

“阿弥陀佛。”玄明发出一声叹息，手中的佛珠再次飞向空中，显化出佛印来，同天魔两相对峙上。

*

顾衍殊睁开眼时，发现师门的兄弟姐妹都在身旁，而周围却是杀气腾腾。

看清当前处境之后，顾衍殊瞳孔微缩，显然他认出了他们所处的这个阵法。

七劫杀阵。

此阵一出，不论是布阵者还是入阵者，必有一方要丧命于此。

顾衍殊抬头望去，只见那天魔笑得张狂，安坐云端，一脸胜券在握，似是笃定了自己是赢家，而他们青霄七子就该折在这里。

“我知道你们青霄宗以剑闻名，阵法之道也颇为不俗。”天魔愉悦地勾起一张笑容，“今天就让你们死在最引以为傲的本领上。”

一滴冷汗自额角滑落，顾衍殊放出灵识探阵，打算摸清楚天魔布阵时所用的阵纹。而不等他多加研究，身旁的人突然一个个消失不见。

紧接着，七劫杀阵突然以一个不可思议的速度运作起来。

一阵让人头皮发麻的肉|体被利器连续刺穿的声音响起，顾衍殊顺着声音飞身跑过去，被眼前这一幕震在原地。

“大师兄……”顾衍殊脚下像被灌了铅一般，再无法往前迈出一步。

沈泊烨悬在空中，全身被利剑所刺穿，鲜血汇聚成涓涓细流，不断地往下淌。

“这不可能。”顾衍殊冷下脸，用灵力驱动起阵旗，飞散到各处，接着掌中聚起灵力，在空中狠狠一抓。

*

不对。

沈乔猛地睁开眼，他一直忽略了一个重要的问题。

如果说每个人的心魔幻境都对应着痛苦的过去或者是内心惧怕的东西，那么幻境都会根据已经发生过的事情来展开，这样才会有代入感，因此这也是幻境主人最脆弱的时候。而天魔就伺机潜伏在记忆的阴暗面吞食幻境主人的痛苦与执念，当前司空澜的心魔幻境就是非常典型的例子，他刚刚领教过。

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他之前所处的心魔幻境，不论幻境主人是谁，对他对沈泊烨来说，都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剧情。

换位思考一下，如果幻境的主人是沈泊烨，会让沈泊烨感到恐惧的，于情于理都应该和青霄宗的安危有关。如果幻境的主人是他自己，那就会是这个世界原本的剧情线。总之，那个幻境横竖都不可能是他被困在自家书房打不开门这种展开。

沈乔脸色微沉，起身走回沈泊烨身旁，弯下腰捡起刚才被他扔过来的灵剑，“现在怎么办？他这样能醒过来吗？”

“难说，不过你刚刚的阻止确实有效果。”沈泊烨朝他努了努嘴，“喏，你看，现在至少不闹腾了，是不是比拿剑抹脖子好多了。”

沈乔无语地瞪他一眼，把剑横到沈泊烨面前，“你自己的剑你最熟，你看看这是正版还是高仿？”

“我看看。”沈泊烨凑过来仔细端详。

“噗呲。”

沈乔突然变招，一剑穿肚而过。

这一剑，刺得毫不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