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宴会很无聊的。
按照列夫的话来讲,关系好不好都不在宴会规格高不高上,反而在不公开的场合里说话直不直上。越是表面功夫做得到位,越表明实质上是虚的。
华夏深以为然。
在王室主办枢密院执行的这场宴会中,每一处看起来都是欢歌笑语,还有帝都星的少爷小姐们出来展示才艺——华夏看到了伊莎贝拉,她穿着一身鱼尾长裙,与自己的同学一起,为所有的客人献上弦乐与钢琴合奏。
“这个妹子是不是嗑··药的。”
池盛靠在一边,问:“刚刚她来打招呼的时候,我闻到她身上的味道了,有点……怪。”
池盛鼻子从小到大一直很灵,小时候用来找好饭,长大了之后开发出了新用法。
但华夏感觉很新奇:“你不觉得她的信息素香香的吗?”
“她贴了抑制贴,闻不到。”池盛鼻子动了动:“我只感觉……甜甜的,水果快烂了的那种味道。”
华夏:“那就是嗑··了药的味道吗?”
“嗯,我在边防实习的时候带教老师说的,说嗑··药会摧毁中枢系统的同时扰乱人的内分泌系统,生殖系统也会因此失去功能。”池盛有点意外:“毒品有害,咱们军团全境严禁毒品,你怎么还一副很惊讶的样子——你是不是被什么东西上身了?Oi!你爸全名叫什么?”
“少来……行了我爸叫列夫·米哈伊洛维奇·诺维科夫,行了吗?”华夏无语:“我就是突然想到了她应该明知道这东西对身体有害处,但还是会……嗑··药的可能的原因。”
伊莎贝拉是个极其聪明的小女孩,她绝对是明白药物对她身体的伤害是不可逆的,但依旧偷偷地开始服用。
康斯坦丁甚至没有觉察到这件事,一定是伊莎贝拉隐藏得很好。
原本伊莎贝拉喝酒嗑··药让华夏联想到青春期,但换一种角度,她似乎也有可能通过摧毁自己的生育能力从而逃脱成为王储情··妇的命运。
这个结论让华夏手脚冰凉,看向那个正在演奏曲目的贵族少女,眼神中不知不觉中多了许多同情。
“你还同情她,她堆金砌玉长大的时候,你在干什么呢。”
池盛忿忿:“现在就算回来了,你也只是在帝都星当个闲职,要不是你自己挣到功劳,我看帝都星打断把你放到死。”
“少说两句吧,现在什么场合。”
华夏忍不住要捂嘴:“一个爸妈生的,怎么池放就比你稳重那么多。”
池盛:“那怎么办,算你倒霉,晚生几年你跟他就青梅竹马了。”
池放刚好和一群同学路过,听到亲哥耍无赖,无奈眼神警告了一下池盛:“再乱说话我要告诉爸妈了。”
池盛吐吐舌头:“知道了,假爹。”
池家兄弟小小battle过后,华夏对于为什么池放能来读书有了更深刻的理解。而那边,前头的讲话和小节目已经过去,接下来就是舞会的时段了。
王储将携手王储妃跳第一支舞,剩下的则有帝都星的贵族们暖场。至于主宾们,几位军团长如果肯给面子,那就下场跳一支,如果不肯给,那就在旁边坐着聊天。
钟蘅就是那个不肯给面子的,她笑眯眯地拒绝了礼仪官的一次力邀,接下来几次甚至连眼神都没分过去,继续和手底下人说着话。
“看得出来,钟蘅和帝都星的谈判不是很顺利。”
亚瑟军团长和雷瑟军团长正在闲话,看了一眼那边:“他们第七军团还是太强硬。”
“这话别人说也就算了,亚瑟,你好意思这么说吗?”
雷瑟军团长问:“这次你几乎没站在王室那边,好像一点也不担心他们搞些小动作。”
“我担心什么?谁想搞事情,我就让他们家的小孩去一线建功立业。”
亚瑟军团长说。
雷瑟军团长险些笑出来。
现如今,几大军团的上层家族几乎都不会舍得自己家的小孩亲历一线了,万一遇到虫潮,就算不丢了命,断腿重伤也是不好的,大多数都放在后勤混个资历找机会回总部或者帝都星。粗粗算下来,几个军团里,稳扎稳打拼军功的年轻人也就只剩阿尔德为首的沃尔夫家的孩子们了。
把人家小孩发配到一线去,的确是戳别人的肺管子。
但他亚瑟·沃尔夫的儿子也在一线,还几次遇险,的确谁也不能说什么。
“德拉贡的儿子回帝都星了,你还想怎么拿捏他们?”
雷瑟军团长问:“虽说占的位置不重要,但也还是回去了。剩下那几个扔在军团里的也都不是核心成员,死了也不心疼的。”
亚瑟笑了一下,将剩下半杯酒一饮而尽,招呼一旁的人。
“把华夏叫过来,问她愿不愿意陪我跳支舞。”
不只是雷瑟军团长惊了,华夏也很意外。
不过她还是脚步轻快地跑过来了,笑容甜甜的。
“本来你毕业的时候也应该有一场舞会的,但是被人耽误了。”亚瑟军团长伸手:“有的呆瓜像死了一样不动,那只能我来了——这位年轻的军官,走吧。”
亚瑟军团长并不常下场跳舞,此次带着华夏跳,将王储和王储妃那一对的风头尽数夺走。华夏之前只学过,但没有真的跳过,只能按照之前的记忆小心翼翼地动来动去。
“踩到我也没关系,华夏,”亚瑟军团长说:“你现在像只小鹌鹑。”
“我不像!”华夏急了,小声争辩:“我只是不想丢脸!”
“思路打开,你又不是舞蹈艺术家,你跳舞不是为了展示,是为了开心的。”亚瑟军团长笑起来:“你现在跟着我跳舞,跳成什么样都不重要,也不丢脸。”
亚瑟军团长的话的确没错,邀请的其他各种意义都大于华夏舞姿是否优美。
何况华夏本身就不需要具备“舞姿优美”的技能。
她是第七军团的战士。
想通这一点,华夏变得大胆了很多。
当然,她还是也差点踩到亚瑟军团长的军靴。
但,亚瑟军团长机敏地躲过了。
“想让我受伤很难的,小丫头。”亚瑟军团长提着她的手臂,让她转了个圈:“我只挨过你妈妈的打。”
华夏:?!
她眼中的求知欲几乎化为实质。
然而亚瑟军团长很懂得吊胃口,并不多说,只在一支舞曲后把华夏推出去,自己退出了舞场——接过华夏的是阿尔德,脸色很不好的那种。
华夏:“师兄,你应该不是想对我发脾气吧?”
阿尔德:“没有。”
华夏:“那你笑一下?”
阿尔德:“我拒绝。”
他们对话时,康斯坦丁被伊莎贝拉催促着准备入场,第七军团那边池盛在加入肖恩的吃货小分队和被弟弟按头去抢华夏之间犹豫不决。然而阿尔德无所谓,他并不打算把舞伴让出去。
哪怕这个也是亚瑟军团长让给他的。
忽然,华夏看到角落里,戴文抱着威娜,拥抱着,没有章法地、轻轻地摇晃。
她示意阿尔德去看,两个人正在偷窥时,撞上了警惕的戴文。
你们俩是不是有病啊。
戴文用眼神谴责他们,而一无所知的威娜抬头后,整个人涨得通红,埋进戴文怀里,缩成一只虾米。
戴文眼神更不爽了。
嘻嘻。
华夏在一旁偷笑,抬头看到阿尔德也在尽力压嘴角。在人数众多的宴会厅里,他们俩就像是两只偷到油的小老鼠,只有彼此知道什么事那么好笑。
“兄长你快去啊!”
伊莎贝拉将这些小动作尽收眼底,急得要跳脚:“你怎么戳在这里不动弹!”
“我去了阿尔德也不会让的,你让他占着位置也没什么。”康斯坦丁说:“过两天他就走了。”
伊莎贝拉依旧很生气。
“你急什么。”康斯坦丁老神在在:“阿尔德现在是婚姻状态中——他能做什么?他敢做什么?”
伊莎贝拉恍然:“对哦,他要是做什么的话,还有另一个破坏AO结合的帽子可以扣。”
德拉贡家兄妹的筹谋并不为人所知,华夏跳完那一支就下场了,还婉拒了一直等在一边的谢赫。金发贵族挑挑眉,还没说什么话,就被阿尔德隔断了视线,看着他带华夏离场。
“跳得开心吗?”
亚瑟军团长看到华夏,问:“虽然我感觉你没有很尽兴。”
“嗯,还好吧,我本来也不擅长这个。”华夏伸了个懒腰:“但是谢谢您,亚瑟叔叔——您来邀请我跳舞,我很荣幸。”
亚瑟军团长眼神翘起嘴角,示意华夏凑过来,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副官和阿尔德被打发去拿东西,华夏凑在亚瑟军团长身边,忽然听他低声吩咐了一句。
“记得帮我盯一盯德拉贡的车。”
华夏眼光一闪。
她在军事交通勤务局,后台是连通交通局的。本身她在机要室,有查看一切涉密资料的权限。
她眼睛弯了起来:“好的呀。”
只一刹,这个话题迅速切换,转移到了华夏大啃司康,亚瑟军团长现场看吃播上。
有侍者将一盘司康送了过来,弯腰行礼后准备离去。
亚瑟军团长眼光都没分出来,但他忽然看到有一瞬间的反光。
身体下意识出手,久经沙场的alpha挡在刚意识到危险的beta身前,手臂被锐器瞬间刺穿——伪装的刺客不管其他,抽刀就向他身后的目标刺去!
华夏屈膝伸手,然而她动作还是太慢了,刀锋已然逼近她的额头。
一只手拽住了刺客后脑,头骨碎裂的声音细碎,隐没在一片尖叫声中。亚瑟军团长就用那只受伤的手将人一把甩向地面,几乎同时,有人上前制服了行凶者,还将刺客的脸遮了起来,向外拖去。
第一、三、七军团都立刻派人跟上,戴文作为中心城区治安局局长,将威娜托付给相熟的夫人们,也匆匆过去了解情况。王储和王储妃在第一时间被转移,众多高官家属也被先后接走,很快,现场只剩下了几大军团的人。
“还好我给你挡了,否则你现在脑袋还在不在脖子上都不好说。”
亚瑟军团长的手臂几乎被刺穿,可见刺客当时对着华夏那一刀的力度之大。被包扎时,他随口安慰了华夏一句:“没事,别怕。”
钟蘅在华夏身后,摸摸她的头,算是安抚。
“但这件事情,我们还是需要一个说法。”钟蘅对现场枢密院的人说:“无论责任在谁。”
华夏看起来面无表情,但她的确感到了巨大的危险。
帝都星,王室的宴会,竟然有人行刺。
目标很明显,就是她。
很快,亚瑟军团长的副官匆匆赶回,低声汇报了初步调查结果。
这件事情,还真的和华夏有点关系。
“这个人,他的血亲兄长死于前一阵子的王储妃遇袭事件。”
副官顿了顿,看了一眼华夏。
“是华夏击杀的alpha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