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手枕在后脑勺,邓黎明眯着一双眼打量黑灯瞎火里的沈琰,琢磨这兔子怎么硬气起来了,所以嘴上也就懒懒地问:“衣柜不香了?”
不说还好,一说到衣柜沈琰就来气。
大力掀开被褥的一角,沈琰拿起自己的枕头竖在大床中间形成分界线,顺带抽走邓黎明头下的枕头也给三八线加固了一下。
接着他扯过邓黎明震惊得拽不住的被褥,翻身上床背对邓黎明躺下,被子一盖、眼睛一闭,利落开睡。
加上中间竖着的两个大枕头过渡,再配合上沈琰使出浑身解数拽紧,所以邓黎明拖拽被子无果,最后得到的被子几乎为零。
邓黎明叹了口气:“我妈说睡觉要盖肚子,不然肚子会着凉……”
万恶的妈宝男,沈琰气愤地甩过一截被子过去。
小腹有被子盖的邓黎明又说:“衣柜不香吗,为什么要睡床。”
沈琰:“衣柜香你去睡。”
“反正早晚会爬床,让我早点爬床又怎么了?”
指的是邓黎明会等沈琰熟睡后会把人搬到床上,爬床行为是被动爬床,并非主动。
邓黎明猜沈琰还不知道爬床真相深层原因,所以委婉说:“你在我旁边,我睡不着,热。”
腺体热得睡不着。
知道自己爬床真相的沈琰,现在知道深层原因了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热管我什么事?谁管你热不热,你是宇宙中心吗,谁都围着你转?”
接着是长久的沉默,沉默是今晚的三八线。
一个因为腺体热得睡不着,一个因为没有枕头睡不着。
最后打破沉默的是沈琰,他撤回了半个三八线,顺带把枕头垫在了脑袋后。
邓黎明面对冰冷的墙壁思考了半夜才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人似乎才闭眼睡实,就又听见屋外似乎有百鸡争鸣,晃了晃沉重得像喝了瓶五粮液宿醉的脑袋,邓黎明刚想抬手遮一遮从窗户露进来的亮光,接着就发现手像被千钧之力压得动弹不得。
邓黎明迷离着一双眼去看才发现,估计是枕头也不太适配,自己的小手臂被沈琰当成了枕头。
昨晚的三八线也只有一个枕头还在安分守己,偏偏苦命的枕头不仅当三八线还当上了抱枕。
难以想象,如果没有枕头,沈琰一手一腿抱住的会是什么,更难以想象,越过一个枕头,沈琰都还能找上邓黎明的手臂当枕头。
用了点力才抽回自己的手,期间看见沈琰迷糊着睁眼瞥了一眼,邓黎明刚想声讨谴责,骂人的话还没憋出,沈眼瞥完就又合上了眼。
有种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的无力感。
利落地起床换衣加洗漱,邓黎明又顶着个昏昏沉沉的脑袋继续去做体力劳动。
大致早上七点的时候,陆昭准点掀开了沈琰房间的窗户:“沈琰起床!来教我!昨天那个招式我悟了!”
置若罔闻,沈琰拽着被子翻了一个身。
陆昭啪啪啪地捶窗:“大懒虫,你快给我起床!”
背对窗户的人继续背对窗户,拉高被子成功盖住耳朵。
陆昭撑着窗柩一个起跳成功入狱,身后的唐景明拽都拽不住:“陆昭,有门不走翻什么窗?”
噔噔噔地跑近沈琰的床边,陆昭利落地将被子一整个掀开,唐景明站在窗外惊呼:“陆昭不可以!”
很可以的沈琰就算被子被掀开,依旧安稳侧躺。
虽然突然失去了被子,皮肤骤然接触到冷空气让沈琰下意识蜷成一团,但沈琰依旧双眼紧闭,没一点要睁开的迹象。
看到沈琰似乎真有被冷到的迹象,陆昭又跑出房间,在厨房舀起一瓢从山顶引过下的冷泉水,端着水回到床边问:“你信不信我一瓢给你泼过来?”
闭着眼摸索半天被子,沈琰将被子盖到胸口,懒懒回:“不信。”
这下一瓢水舀泼不出去又不甘心送回去的陆昭,只得咬牙站在床边开始了罚站,“你昨天不是答应要教我吗?你骗我。”
迷糊地睁眼看了眼陆昭,沈琰想看看陆昭有没有掉小珍珠,但眼皮太过沉重,视网膜成像失败,于是沈琰也开口:“后山跑10圈,回来待命。”
分开的双脚合拢立正,陆昭左手端着一瓢水,右手给沈琰敬了个礼,“遵命。”
大概一小时后,从后山回来喘得像狗一样的陆昭,趴在了沈琰的窗边,“然、然后呢?”
安详平躺的沈琰安静了半分钟,终于像说梦话一样地给出了指令:“马步、核心、一小时。”
窗边的土松Omega一双小狗耳咻地冒出,陆昭的两只眼睛迸发金光:扎马步可以练核心,听沈琰的,准没错!
接着就在沈琰窗边开始了认真扎马步。
不多不少,大厅的时钟报了个京城时间早上9点。沈琰坐起来双手朝天伸了个懒腰,又是拼拼凑凑睡了快12个小时,沈琰觉得人生在此刻得到了升华。
听到屋内动静,陆昭也直起身趴在窗边看陆昭,一脸期待地等待沈琰下达指令。
看着窗边头上疯狂淌小黄豆的土松狗,沈琰偏着脑袋想了想:今天早上的农活这么辛苦?于是沈琰也善解人意地对陆昭说:“累了就休息会儿。”
接着摸到旁边已经冷得沁人的床位,看着已经被踢到床下、又当界线又当抱枕的枕头,沈琰突然想起自己梦里看到的一张充满怨气想骂人的脸,好像是邓黎明的脸?
再次感叹了一下每天都能坚持早睡早起去劳作的广大劳动农民,沈琰痛定思痛后决定立刻起床。
吃了一顿终于不是早午饭的早饭,沈琰在屋内屋外转悠着想去监工陆昭,但意外发现陆昭只是穿着一身被汗水打湿的棉衣,坐在大门口的木凳上吹风发呆。
沈琰坐到他的旁边疑惑地问:“这个点不应该给小黄喂食?”
陆昭头搁在木板房上,有气无力地回:“喂过了。”
立志要变强的陆昭起了个早,早早结束一上午的农活后才去敲的沈琰的窗,连带着吃早午饭的鸡鸭也被迫起了个早,吃了一顿早饭。
就枯坐着聊天,沈琰终于知道自己脑子还没开机的时候都干了些什么,担心坦白自己一上午的安排都是梦话,陆昭会觉得自己不专业。
于是沈琰也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没错,刚刚那些都是基本功,,以后你每天都先这么练一组。”
沈琰说得神乎其神,陆昭也深信不疑。
接着休息完的陆昭提前去割了猪草煮了猪食,顺便路上也采了点野菜当午饭,结束一上午农活后,沈琰教了他一套初级学校的学生们必备的军体拳。
听到时钟报了个整点时间11点,只学完了一部分军体拳的陆昭喊停说明天继续,接着又转身扎进了厨房。
看着陆昭一上午的时间被安排得满满当当,沈琰领导似地拍肩鼓励,“成为地表第二强Omega,指日可待。”
当然,地表最强Omega是谁不言而喻。
陆大厨冷冷拍掉肩上沈琰的手:“野鸡爆炒还是炖汤?”
难得一见陆大厨会问除了唐景明之外的第二个人的意见,因为这个问题刚刚得到的唐景明的答复是都可以,所以这才会来问沈琰。
野鸡是昨晚撞邓黎明枪口上的那只,陆昭昨晚只做了初步处理,来不及烹饪,于是尝鲜的机会留给了第二天中午会在家吃饭的三人。
沈琰认真思考了下回:“炖汤吧,小景哥看着有点血气不足,正好给他补下身体。”
另外想着唐景明的感冒刚好,就应该吃点有营养的。
意外地,从后院收完衣服回来的唐景明,一闻到炖得香气四溢的野鸡汤就皱眉:“小昭,今天这汤,闻着有点腥啊。”
捂着口鼻的唐景明后退到门口,问一脸懵地陆昭:“你没用料酒处理过?”
陆昭仔细回忆了下自己的操作步骤,小心给自己盛一碗汤,认真尝了两口后才坚定回:“没有,我加了半瓶料酒呢。”
接收到陆昭寻求认同的眼神,同样有点懵的沈琰给自己舀了一碗汤,先是对着碗仔细闻了闻,再才是吹开汤面浮着的油脂喝了口,鉴定完毕后,沈琰看向唐景明回:“好喝。”
“不腥。”
唐景明半信半疑地走到铁炉边,忍着胃部泛起的强烈恶心感,他给自己也盛了碗鸡汤。
只是碗移到嘴边还没喝进去,冲鼻的肉腥味就让唐景明忍无可忍地将碗放回到了桌上,碗被大力放回桌上,碗里的汤汁也洒出近乎一半。
接着扔掉碗的人,撑着桌子边沿就是一阵干呕。
被吓了一跳的两个人立即站了起来,被质疑做饭水平的陆昭不信邪地再尝了一口汤,沈琰则是绕到唐景明一侧焦急地问:“小景哥,是感冒还没好?”
“还是中暑了?”
就算是夏末暑气未散,逢唐村的日均温也在25度上下,除了正午的太阳是最毒人,其余的温度可以算是舒爽宜人。
说是中暑沈琰自己也有点不太相信。
唐景明干呕着说不出话,只能拼命摇头加摆手示意不是,一种不安和恐惧在心里盘旋打转,接过陆昭递过来的一杯凉白开,压下一阵剧烈的干呕。
唐景明轻拍掉沈琰要扶自己站起来的手,摆手示意陆昭和沈琰先吃。
他转回到了房间,拆开了一只检测棒。
得到初步结果的他再出房间时,整个人都像是被抽了精魄一样,透着一股死气沉沉。
撤掉了桌上的野鸡汤,现在铁炉上只有一碗凉拌菜、一碟炒菜和三碗米饭。
看到唐景明的表情,陆昭的心也像是一下死了,他低垂着头无力地问:“是、又有小宝宝了吗?”
沈琰看一眼唐景明再看一眼陆昭。
视线定回到唐景明这边时,已经看见唐景明扭开了头,说的话也带上了哭嗓:“我明天去卫生院检查下。”
沈琰觉得怪异极了,有小孩明明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为什么在场的两个人都不开心,反而有点悲凉呢?
所以沈琰连一句“恭喜”的祝福也说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