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台录制结束，几人移步另一演播间录制第九期的选歌环节。这也是节目中的最后一次选歌录制。第十期唱完这些歌后，第十一期的安排是众人在草原自驾游，最后第十二期在大草原上办一场盛大的音乐会。

“各位，”郭尽又拿起小喇叭，“我们这次规则升级，每一位歌手都要在其他四位歌手中找到另一位合唱。等会儿每位唱作人将给出这一次自作曲的demo，大家可以选择自己心仪的作品并找到自己的合作伙伴，并填写心愿投递卡送给对应的词曲老师——你们可以向词曲老师展示你们与歌曲的匹配度来提高自己的竞争力。”

郭尽晃了晃手里厚厚的一打意向卡——“每位歌手都有五张投递卡，最少填写一张，最多可以填五张。五组词曲老师接下来讲进入不同的房间，收到你们的投递后反选出1个组合来演唱下一期的歌曲。接下来先请各位听demo，听后给大家一个小时自由讨论并投递心愿卡。”

这个赛制……在场的嘉宾迅速反应过来，心里都是“咯噔”一下。

不同于前几期和平友好的选歌机制，临近节目尾声，嘉宾之间已经熟悉了起来，这也给了节目组制造新的综艺看点的机会。这次的规则几乎透着“丛林法则”般的残酷性，处处考验着几人的选择和情商。

对词曲老师来说，五位词曲老师看似拥有最终反选权，实则陷入被动绞杀。试音环节的demo决定了歌手对他们的选择意向。不同于前几期每个歌手都要匹配一个词曲人的保底赛制，这次的规则，很有可能所有歌手集中将“投递卡”砸向某些老师，而剩余的人则将面临“零选择权”的荒诞处境。这种“强者通吃”的机制几乎将这期歌曲demo的质量和艺术性架在火上烤。

而对歌手们来说，任务则更加艰巨。他们不仅要在demo播放的短短几分钟内决定自己的选择，思考自己心仪的合作伙伴，更要谨慎考虑对方会不会答应，他们的组合是否有足够的吸引力让词曲老师在反选阶段选择自己，否则将是白忙活一场。歌手们拿着五张投递卡，看似拥有充分选择权，实则陷入“既要抢占心仪对象，又要防范被抛弃”的双重焦虑。更为重要的是，他们的时间非常有限，要在一个小时内完成和歌手组队、和词曲老师面谈、决定最终投递的多项任务...而如果对自己不够自信，希望通过多份投递来增大入选几率，任务难度就更是指数级增长。

......

现场不似往日嘻嘻哈哈地快活，几位歌手脸上都是一脑门官司。

郭尽选择性无视了现场的哀嚎，“好，我们现在来听第一首demo，来自小苍兰老师的——《针尖下的天空》。”

“松脂滴落时你正穿过玻璃展柜//翅膀折射出永恒的蓝//我数着标本盒里褪色的夏天//那些未寄出的信笺都化作蛹茧......”

这是一首很“小苍兰”式的歌，属于熟悉的歌迷一听就能听出来的那种，夹杂着破碎的浪漫和挣扎、向死而生的勇敢中却又透着悲伤......

苏子沐只听了两句就发现了小苍兰在写什么。这是上周一，去校庆的前一天，两人趁着工作日没人去了当地植物园。郁郁葱葱的热带雨林外，有一个全国最大的蝴蝶标本库。

两人本来手牵着手在逛，可小苍兰看得太细。苏子沐不知道是不是ADHD，闲不住似的把整个馆晃了三圈，小苍兰依然停在第一个展柜前。苏子沐这才注意到，她的神态近乎虔诚而悲悯。她的目光在那些蝴蝶标本间缓缓流转，苏子沐无端觉得她在和那些被钉在白纸上的标本交流。

展馆里很安静，只有空调的制冷声，白色的灯光洒在一排排玻璃柜上，映出蝴蝶静止的翅膀。小苍兰的指尖微微颤动，却没有触碰玻璃。她细致地端详着每一只蝴蝶，它们的纹路、色彩、花纹……与普通游客的走马观花不同，她更像是面对一群沉默的老友。

“你在想什么？”苏子沐忍不住轻声问。

“它们以前都在森林里飞。”小苍兰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这些已经睡去的生灵。“每一只，都不一样。”

苏子沐一时找不到下句。她第一次直面小苍兰超高敏感度的感受和共情力，几乎觉得她身边的磁场都与往日不同。

“至少它们被记录了下来。”半晌，苏子沐接到，“人们能看到它们，知道它们的存在，而不是彻底消失。”

小苍兰没有回答。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继续看着那些蝴蝶，仿佛在心底与它们诉说着什么。

苏子沐顺着小苍兰的视线看去——那是一只小天使凤蝶，黑色的翅膀尾部点缀着水滴形的荧光蓝斑点，像要滴下来的海浪。标本标签上的拉丁文在光晕中扭曲：“Papilio palinurus maculatus，1998年采集于婆罗洲热带雨林。”

......

一分钟的demo片段，最后放出来的是那句——“针尖下的蓝天流着眼泪，你的翅膀绘成大海。”

苏子沐的回忆被众人的掌声截断，她回过神来，又跳脱地忍不住想——“周一去植物园，周二去校庆，周三两人排练，这中间小苍兰还给她写了新歌，现在这一两天时间随随便便又搞出来一首......”

苏子沐第二次在心里感叹，崇拜之余多了一点小羡慕。这就是绝对天赋吧。

节目组继续放着其他词曲老师的歌。除了这首之外，苏子沐有点被潘京的那首《天地》吸引。这是一首带着一点摇滚风的流行歌，电吉他撕开序幕，配合这潘京的低音，唱出几分天地混沌文明碰撞的味道。苏子沐虽然此前从未接触过这样的歌曲，却立刻被吸引了。

五首歌放完，郭尽将意向卡发给每个歌手，掐了表——“各位，一个小时倒计时开始，请大家开始自由选择！”

苏子沐其实不太犹豫。老婆的歌肯定要选，其他自己再投一个潘老师的《天地》，虽然自己毫无相关基础，很大概率会被淘汰，但苏子沐不在乎这些，遇到喜欢的她就会努力争取，至于结果则不是那么重要。

现在只需要分别找到两个愿意和自己一起唱这两首歌的老师就可以了。

苏子沐脑子里已经有了名单——《针尖下的天空》可以和善姐合作，善姐一直很喜欢小苍兰，应该也不会拒绝。《天地》则可能要花写口舌去找冯乾州阐述一番......

此时苏子沐一抬头和李善对上眼，双方立刻读懂对方的意思。

苏子沐晃晃手里的卡，善姐点点头。

那意思是——

“善姐小苍兰的歌我填咱俩了哦？”

“ok的！”

速战速决一个，苏子沐高兴地跑去找冯乾州聊《天地》。

“冯老师，我想和您一起上《天地》这首歌。”苏子沐抢占先机，此时聂广权也围了过来，看样子也有和冯乾州合作的打算。

“小苏啊，”冯乾州对着小女生很绅士，礼貌地示意对方坐下，“你怎么会想唱这个呢哈哈？我的意思是，听起来不太像你以前的风格？”

“嗯...是不像，所以才吸引我呀！”苏子沐毫不退缩，“我觉得我的声音比较亮，您又是很出色的摇滚嗓，我们搭配的话，一高一低，就像裂谷里翻滚的岩浆，很有“宇宙大爆炸”的配合效果！”

“诶诶，冯老师”冯乾州一个头还没点到位，被聂广权的话接上，“我也是男高音啊，而且我们都是男key，更好配，冯老师你怎么想？”

“嗯...”冯乾州有点犹豫，“要不我们唱唱试试？”

两个人各自和冯乾州对着谱唱了一小段。确实如他们自己所说，平分秋色，各有千秋。

“啊，”冯乾州打了个响指，“两位老师真是给我出了个难题！我都好喜欢啊，要不你们先去和别人聊？让我再考虑考虑？”

“唔也好！”苏子沐答道。

“行，你慢慢考虑！”聂广权也说。

“苏老师？”这时，肖海抱着歌词本过来，“我想和您合作一首《彩虹雨》，您有什么想法吗？”

这是曦月的歌。苏子沐有点犹豫，苏子沐本身对曦月是没什么意见的。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她一直觉得严军一定程度上有一点偏激，虽然她也不太能欣赏这种歌曲，但她并没有严军那么强烈的反感。但曦月真就是她老师严军一直最反对的那种口水流行歌，虽然拿来上节目的歌不是那么口水...但是......苏子沐光是未雨绸缪地想想，就几乎能脑补出严军将她骂的狗血淋头的样子......

“啊，肖老师，”苏子沐犹豫一下，决定婉拒，“我觉得我的声音不太适合这个歌诶？”

“小苏老师，”肖海这时突然凑上前，把苏子沐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肖海把麦关了，“希望您能帮帮我，不然我这期......”

苏子沐听懂了肖海的言外之意——肖海是流量不假，可在座的几位，除了自己，都是乐坛大佬，并没有人在乎他这仨瓜俩枣的流量。而除开这唯一加分项外，肖海不像苏子沐，虽然年轻但实力过人，前辈也都乐意合作。肖海唱功平平，属于仅粉丝可见的好听。如果他不主动出击，大概率别人也不会主动来邀请他。这样的话，他这场很有可能拿不到一首歌。

“这...”苏子沐皱着眉，拒绝的话在舌尖转了一圈，终究是没说出口。

......

“行，那你填咱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