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过后，江梓悦被按在书桌前写作业——这次是真的写作业。
时间尚早，两家父母还在客厅谈笑，于是江舟被委以重任，负责监督和辅导。
“哥，这道题怎么做？”江梓悦咬着笔帽，眼巴巴地把练习册推到他面前。
江舟正低头回林烬准的消息，头也不抬：“自己再看看。”
五分钟后，页面边缘被戳出个圆印子。
江梓悦下巴抵在桌沿：“还是不会......”
“拿过来。”江舟抬眼，接过练习册。他盯着题干看了三分钟，抓起铅笔开始画辅助线：“这里要倍长中线，然后把弦连上......”
江梓悦托着腮，目光在笔尖和桌前贴的小卡间游移。等江舟画完最后一笔，她恍然大悟地拍桌：“懂了！”
江舟刚重新捧起手机，练习册又滑到眼前：“这道呢？”
撇了几眼后，他开始讲题。
才到第三步，江梓悦：“懂了！”
江舟：“……”你真的懂了吗？
又过了一会。
江梓悦：“哥，这道。”她整个人已经伏在了桌上。
“我看看。”
江舟看了一眼又一眼，又拿起铅笔在几何图上写写画画。十分钟后，他满头问号：“这题有问题吧？”
“网上都搜不到解析。”江梓悦晃着手机，屏幕上是空白的搜索结果页，“大王说这是他原创的压轴题。”
江舟：“……哦。”
直到草稿纸上写满凌乱的公式，他颓然靠回椅背：“我等会回家做了发给你。”
“别啊——”江梓悦悠闲地转着笔，“课代表说今晚十点半前必须上传。”
江舟扯过新的草稿纸：“那我再想一下。”
“别想了！”江梓悦一把按住白纸，笑得活像个出馊主意的奸臣，“你微信里就躺着个联考第一，现成的外挂不用？”
对哦。
“那我问问林烬淮。”江舟拍下题干发过去。
【…：这题怎么做？[戳一戳]】
江梓悦立刻坐直身子凑过来：“开免提！开免提！”
“发消息开什么免提。”江舟嫌弃地推开她脑袋。
消息框上“对方正在输入...…”的提示明明灭灭，两人盯着屏幕等了半天也不见有消息过来。
江梓悦蓦地抬头：“他在干嘛？”
江舟迟疑道：“可能…或许…他也不会？”
“叮咚。”
两人立马埋头。
【林烬淮：打字讲不清楚，方便打电话吗？】
江梓悦眼睛一亮：“方不方便，特别方便！哥你快回！”
【…：方便。】
对方立刻打了过来。
江舟抬手点接听。
江梓悦突然捂着嘴尖叫闪到一旁。
江舟扭头看她：“你干嘛？”
手机里传出声轻笑，江舟看回屏幕。
卧槽！怎么是视频！
还好他没有像江梓悦一样尖叫着闪开。
江舟迅速恢复正常表情，笑问道：“怎么打的视频？”
“这样更方便。”林烬淮把镜头对准画的几何图，顿了顿，“不可以视频吗？那……我挂了发语音。”
“哎别别别。”江舟忙止住他，“这样很好，我们开始吧。”
他一把把江梓悦按在椅子上坐好：“认真听。”
江梓悦点头如捣蒜。
林烬淮看着屏幕里坐得端正满脸认真的江舟，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他清了清嗓子，开始讲题。
“这其实是个过定点问题，如果我们换坐标系，会简单很多……”
他的讲解清晰简洁，江舟边听边在草稿纸上记录。
“懂了吗？”林烬淮放下笔，抬头问。
“懂了。”江舟看着草稿纸上逻辑清晰的解题步骤，“这个方法很妙啊！而且你讲得很好。”
“那下次......”林烬淮顿了顿，“可以多问我。”
江舟正要回答，突然听见江梓悦在旁边偷笑。他偏头看过去，见这丫头正对着手机疯狂打字，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
“你在搞什么鬼？”江舟警惕地问。
“没什么！”江梓悦迅速把手机藏到背后，“就是跟同学讨论题目......”
虽然我依旧没听懂，但我现在很开心。
江舟持怀疑态度。
电话那头传来林烬淮的低笑：“你妹妹......挺可爱的。”
“谢谢夸奖！”江梓悦立刻正襟危坐，脸上笑开了花。
江舟狐疑地打量她，这傻丫头可爱在哪里？
电光火石间，某个大胆的猜测闪过脑海：林烬淮喜欢这种类型的？！
他似乎从未否认过喜欢可爱类型，江舟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我去……看不出来啊。
“在想什么？”林烬淮见他一动不动，出声问道。
“哦没事。”江舟回神，“齐次方程......刚刚那题用齐次式会不会更简单？”
“可以试试。”林烬淮起身拿东西，未出镜的眼睛下只余唇角微扬的弧度。
一时间，双方都陷入沉默。
江舟心里犯起嘀咕，寻思着再说点什么。
明明昨晚打电话时有很多话可以讲，为什么现在安静得有点让人不自在……
余光瞥到一旁试图降低存在感却竖着耳朵的江梓悦，江舟顿悟。
肯定是因为这家伙在场！
思及此，他迅速拿起手机闪进阳台，还不忘贴心地回身锁上门。
江梓悦见状，贴在门上大声抗议：“喂喂喂！哥你不能这么对我！你快拿着手机回来——”
江舟恍若未闻，还把音量调小了点。
这江梓悦实在是奇怪得很！
做好安全措施后，江舟放心不少。他凑近屏幕仔细端详了片刻：“这背景看起来不太像你房间，你在哪儿？”
屏幕里，江舟的脸忽然放大贴近眼前，微红的唇瓣随着说话轻轻开合，连唇纹都清晰可见。
林烬淮呼吸一滞，随即若无其事地将镜头转向四周，让书房的全貌映入画面：“在书房。”
“噢。”江舟应了一声，指尖无意识地拨弄着窗台上绿萝的叶片。
“你......”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噤声。
江舟的手指停在绿萝的叶尖，忽然眼睛一亮：“对了！你之前不是说，我送你的十一岁生日礼物还在老宅吗？这次正好可以拿回来！”
林烬淮一怔，眼神闪烁了一下，语气有些迟疑：“我……”
“小舟，该回家了。”江佑言的声音从客厅传来。
林烬淮暗自松了一口气，唇角微微扬起，声音轻缓：“那就先这样？”
“好吧，再见。”江舟有些不情愿。
林烬淮的目光在屏幕上停留了一瞬：“嗯，明天见。”
—
江舟从收到林烬淮出发的消息就坐不住了，三步并作两步冲下楼梯，时不时就扒着玻璃窗朝院外张望。
“人家小淮只是回老宅住两天，你这架势倒像他去西天取经回来。”陶婉怡端着果盘从厨房出来，看着儿子在客厅转圈，忍俊不禁。
“我这不是怕他过得不好嘛。”江舟反驳，“林家那些亲戚……”
话音未落就被母亲塞了块苹果。“就你爱操心。”陶婉怡轻戳他额头。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
江舟把客厅的地板拖得锃亮，倒完所有房间的垃圾，连角落的灰尘都不放过。
当钥匙转动声终于响起时，江舟正踮脚擦拭柜子顶层。他扔下抹布就朝门口喊道：“你回来啦！”
“哎哟！儿子今天这么想我？”江佑言皮鞋都没脱利索就张开双臂。
他保持这个滑稽的姿势等了五秒，只等到儿子抽搐的嘴角。
江舟：(ー_ー?)
“我回来了。”另一道清冽的嗓音响起。林烬淮出现在门口，还提着个精致的纸袋。
原本焉下去的江舟眼睛倏然亮起来，不等林烬淮放下手里的东西就扑了上去：“你终于回来啦！”
林烬淮下意识接住他。
身体相触的瞬间，体温透过布料灼烧皮肤，反应过来的两人同时僵了一瞬。
江舟不知何时把胳膊环在了林烬淮颈间，而对方的掌心也自然地贴上了自己后腰……
“你这臭小子！”江佑言叉着腰直跳脚，“看见亲爹就垮脸，看见小淮跟见着蜜罐子似的！”
陶婉怡笑得直不起腰：“小舟快松手，人家小淮要被你勒得喘不过气了。”
江舟手忙脚乱地弹开，胡乱抓起抹布擦根本不存在的灰尘：“激动过头了，见谅见谅。”
林烬淮垂眸整理衣领，指尖在碰到颈侧肌肤时顿了顿，方才相触的温度还残留在指腹。
感觉一只手臂就能环过江舟的腰……
他抬头露出惯常的温和笑意，修长手指探入纸袋，将雕着云纹的木盒轻放在茶几上。
掀开盖子的动作带起一阵甜香：“叔叔阿姨尝尝，这是用百年枣木蒸的栗子糕。”
陶婉怡立即伸手捏起一块，咬下边角闭眼细细咀嚼，眼睛倏然亮起：“这口感！软糯绵密，枣木的香和栗子的甜完美融合！”
江佑言也迫不及待抓起整块就塞进嘴里，竖起大拇指赞不绝口：“这火候！甜而不腻，焦香中带着清甜，口感层次非常丰富！”
江舟抱臂倚着柜子：“……”
您俩搁这念广告词呢？
“你也尝尝。”林烬淮拿起一块金黄的栗子糕，轻轻递到江舟嘴边。
视线顺着他衣袖往上攀，这人眼里满是盈盈笑意。江舟就着林烬淮的手咬下一口，糕点入口即化，清香在唇齿间弥漫。
“确实不错！”他鼓着腮帮子，含糊不清地称赞。
陶婉怡和江佑言：“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