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白景和许忻惇打架，曾俊继续刚才的话题，“林?可是二年级最优秀的向导之一，他主动找你搭档，你居然拒绝了？”

云殊意的目光始终锁定在白景的格斗动作上，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我说了，我和他不合适。”

“你这人的眼光也忒高了点。”曾俊咂舌，“你知道多少人排队等着和他组队吗？”

“话说你喜欢……”曾俊的话被一声闷响打断，场中央，许忻惇再次被白景一个过肩摔撂倒在地，激起一片尘土。

“动作太慢！”白景像拎小鸡一样单手将许忻惇拎起来，“哨兵的反应速度是你的生命线，记住了吗？”

许忻惇灰头土脸地点头，揉着发疼的肩膀退回队列。

白景活动了下脖颈，骨骼发出清脆的响声，“云殊意，出列。”

云殊意刚出队站定，白景突然出手掐向他的咽喉，电光火石间，云殊意不退反进，他抬起左手格挡白景的手臂，右手成刀，直击白景的肘关节内侧，白景不得不改变招数。

两人你来我往，短短几秒内已经交手数招，速度快得几乎要出现残影。

曾俊把自己差点脱臼的下巴按回去，“我滴个乖乖……许忻惇，你刚刚真的用全力了？”

许忻惇揉着发麻的手腕，脸色难看地点头：“废话，我他妈连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

“这小子到底是什么来头？”许忻惇看着训练场中央的清瘦身影，喉头发涩，“他真的只有十七岁？”

说话间，云殊意和白景的对决已经进入白热化。

看着游刃有余的云殊意，白景眼中突然精光一闪，一条通体棕黑的巨蟒如弹簧般窜出，猛地扑向云殊意。

云殊意眼神一凌，迅速后撤，但白景的霸天速度极快，眨眼间便缠住了他的手腕。冰冷的鳞片剐蹭着旧伤处，云殊意闷哼一声，忍下腕间传来的钝痛。

觉察到云殊意的不对劲，白景正要让傲天住手，云殊意身后突然炸开一道震耳欲聋的怒吼，不知何时膨胀至成年虎大小的小团恢复实体，以惊人的速度扑向蟒蛇，一爪子将蟒蛇拍飞数米。

训练场陡然之间鸦雀无声，学员被白虎释放出来的威压震慑得无法动弹。

白景脸色一白，连忙收回自己受伤的精神体，朝云殊意使眼色，让他尝试将靳煓的精神体安抚下来。

云殊意按着自己隐隐作痛的手腕，看着挡在自己和白景之间的威风凛凛的白虎，久久没有说话。

觉察到云殊意的目光，白虎原本炸开的毛发微微收敛，它转头时，瞳孔里盛满担忧。

云殊意别过脸：“教官，我需要去医务室。”

“去吧。”白景摆了摆手，“把它也一起带走。”

得到白景的应允，云殊意转身就走，没再看白虎一眼。

刚迈出两步，身后就传来沉重的脚步声——白虎亦步亦趋地跟了上来，爪子落在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不是走了？”云殊意头也不回地继续向前走，“回来干什么？”

“想走就走吧，我不拦你。”

白虎喉咙里发出一声委屈的低呜，但脚步却没停，固执地跟在云殊意身后。

直到走进没有人的林荫道，云殊意才转身，淡淡地看着白虎，“你早就想离开了，对吗？”

林间的风忽地静止。

小团僵硬地站在原地，冰蓝色的眼眸里充满了慌乱。

云殊意盯着小团的眼睛，声音很轻：“既然不想留在我身边，为什么要回来？”

白虎的尾巴缓缓垂下，小心翼翼地用鼻尖碰了碰云殊意还带着红痕的手腕。

“是因为看到我受伤？”云殊意冷笑一声，收回自己的手，“我不需要你的怜悯。”

云殊意继续朝前走，但目的地却不是医务室。他穿过林荫道，走到了训练场后方一处偏僻的草坪。

西沉的阳光洒在草地上，细长的草茎裹上一层金色的薄纱，四周的榉树很好的将训练场与这片天地隔开。远处时不时传来器械的碰撞声和学员兴奋的呼喊，但都被层层枝叶滤得模糊不清。

这里安静得能听见身体躺在草丛上而发出的微弱的草响，以及更远处，一只晚蝉断续的嘶鸣。

云殊意仰面躺下望着天空，暮色尚未完全降临，但星子已经迫不及待地出现在了天幕。

风从耳畔掠过，带着青涩的草香，云殊意抬起手，指尖划过虚空，仿佛要去触碰那遥远的恒星。

白虎蹲在云殊意三步之外的草地上，前爪一下一下地轻轻踩着柔软的草叶，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它的目光始终追随着云殊意抬起的手，冰蓝的瞳孔里倒映着少年的模样。

又一阵风吹过，将白虎的气息吹到云殊意身边，云殊意的指尖停顿一瞬，随后慢慢收回，落在身旁的草地上。

他闭上眼睛，草叶的凉意透过衣料传遍全身。

白虎犹豫了一下，起身迈步靠近，在距离云殊意一步远的地方重新趴下，它的尾巴尖轻轻扫过地面，又慢慢地搭在云殊意的手腕上。

云殊意指尖动了动，但没有拒绝白虎的靠近，他轻声道：“靳煓，我知道你在听。”

“你的伪装太拙劣了。”云殊意反手抓住白虎粗壮的尾巴，指尖轻轻摩挲着细腻的毛发，“每次你从小团的身体里苏醒，你看向我的眼神都会变得不一样。”

白虎将自己的脑袋搭在前爪上，耳朵轻轻动了动。

“因为我也是哨兵，所以你才讨厌我吗？”云殊意睁开眼，金眸里映着渐暗的天色，“所以你才要离开我吗？”

他侧身，单手撑着脸颊看着白虎的眼睛，“但我喜欢你，从看见你的第一眼开始。”

“坐在教室，我总会想，八年前的你，是不是也在这个位置听过课，是老师眼里最优秀的学生。站在训练场里，我会不由自主地去想象你训练的模样。”

“一定很耀眼吧。”云殊意贴着白虎的额头，“就像现在这样，就算是精神体，都让人移不开视线。”

白虎瞪大眼睛，下意识地起身想要逃跑。

云殊意一把按住白虎的前爪，声音低低的：“别走。”

白虎下意识想抽回爪子，却在看到少年手腕上还未消退的红痕时僵住了动作。

有了白虎的纵容，云殊意的动作越发嚣张，他搂住白虎的脖颈，将脸埋在老虎毛茸茸的胸膛上，深深吸了一口气。

“吼。”

白虎浑身僵硬地发出一声低吼，耳朵向后压平，尾巴不安地拍打草地。

它本以为云殊意会再说些什么，但除了那一句挽留，他就什么都没听见了，再次低下头，云殊意已经抱着它睡着了。

白虎眼神复杂地看着怀中熟睡的少年，低头用鼻尖碰了碰少年的发顶，在鼻尖碰到发丝的瞬间，四周升起浓重的灰雾，一人一虎周围的世界陡然开始扭曲。

广场四周骤然响起尖锐的警报声。

白景打开终端，看着屏幕上跳出的SS级精神波动警告，脸色微变，对一旁的学员说道：“你们立刻撤离至安全区，等到警报解除后再出来。”

等到学员们转移至安全的地方后，白景同林教授一行人找到了波动来源——训练场附近的草坪，草坪被一片浓郁的灰雾笼罩，毫无差别地将一切吞噬。

“这是靳煓的精神领域。”林方玟身着防护服站在最前端，一边说着一边将手掌伸入雾气之中，在指尖触碰的瞬间便迅速将手收了回来，“据说只要哨兵的精神力足够强悍，便能够将精神力具象化。”

“这种领域只出现在两种情况下，一是借用领域斩杀敌人，二是……”林方玟若有所思地看着这片灰雾，露出一个了然的笑，“保护伴侣。”

“这么说来，云殊意已经是靳煓承认的伴侣了？”白景恍然大悟，“难怪今天和云殊意切磋，我让霸天偷袭云殊意的时候，靳煓的精神体会跑出来揍霸天一顿。”

得到周围人无奈视线的白景咧嘴一笑，问林方玟：“需要给他们提供什么帮助吗？”

“什么都不用，派人守在这里就行。也许不用等到历练，也不用我们帮忙，他们就能自行进行精神链接了。”林方玟推了推眼镜，“军部医院那边，也可以准备迎接靳上将苏醒了。”

其他人听闻，精神瞬间振奋。

靳上将一旦苏醒，两年后的雾兽潮，他们必将胜利！

众人的欢呼云殊意无所察觉，他睁眼时，已经身处一片虚无的混沌之中。

四周寂静得可怕，没有风，没有光，甚至连呼吸声都听不见，云殊意伸出手，却什么也看不见。

云殊意正要迈步寻找小团的身影，眼前突然出现一抹莹白光亮，光亮越来越大，照亮了他眼前的世界。随即是更多的色彩——雪白的白塔军校大门，蔚蓝的天空，璀璨的太阳……

身着制服的少年们有说有笑地从云殊身边经过，却仿佛没有看见云殊意这个活生生的人。

“同学，你是来报道的新生吗？”

熟悉的声音传来，云殊意猛地转身，看见了两个清晰且熟悉的人影。

温煜枫……和他。

如同照镜子一样看着自己的脸，云殊意的神情有一瞬的恍惚。

这是……小团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