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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5章 内讧本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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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味追求“反常识、反直觉”,是郑智上的幼稚与猎奇。但同时必须承认:在某些领域,必须用反常识的逆向思维,才能剥出表象下的真实面目。

举个例子。绝大多数人都凭常识觉得,皇帝哪怕是为了家天下万代传,也得努力追求帝国的繁荣和发展。这个常识大错特错。事实上,一定程度的发展确实可以稳定统治,但是,持续的发展却必然会摧毁秩序。正因如此,真正懂权术者,须牢记这一箴言——

要发展,但不要能够一直持续的发展。发展的极限是饿不死人,也只能是饿不死人。超出这个限度,就是给自家统治掘墓。

——《华夏帝国第一卷·元首语录其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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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尔盖·彼得诺维奇·彼得罗夫坐在开往华夏联邦东北边境的火车上,局促的绞紧了手指。刚刚剃了青皮的头像一颗光滑的土豆,能够令人轻易联想到古拉格里即将被发配西伯利亚挖马铃薯的犯人。

事实上,他也确实是个犯人。他犯的罪不是他自己犯的罪,而是因为他倒霉的生在了旧帝国的“旧官僚”家庭里。

“狗崽子们,合众国能给你们这群东西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是元帅莫大的仁慈!”

临出发之前,督战官对着他这一批从监狱里被征召去前线的炮灰……新兵们如是训话。狱卒们拿出钥匙解开了他们脚踝上的脚镣,同时又发给他们“自愿申请表”,告知他们如果敢当逃兵、他们留在国内的家人会第一时间被发配到西伯利亚北极圈那里挖土豆。

挖土豆?那是文明且委婉的说辞。

说实话,那就是“流配三千里,任由其在北极圈冻成人棍”。

经历过监狱里各式各样“不规范”私刑的囚犯们,完全清楚这句看似轻描淡写的威胁背后的含金量。在基辅罗斯传统文化里,父亲是可以拷打儿子至死而无需承担任何责任的,而作为“全体国民父亲”的祖国,自然也可以无限制的对它的子民们行使合法暴力——

至于这种暴力是不是符合现代文明,是不是太不人道,并不在这个国度全体国民的考量范围之内。

谢尔盖至今仍记得很清楚,父亲彼得在他年少时曾对他说过的那些话。

“谢尔盖,我的儿子。”彼得那时还很年轻,距离被合众国保卫部下令处决还有十几年的时间,面对当时还在上小学的谢尔盖的“十万个为什么”,问了这样一句话:“你觉得,我们和哪国最为相近?”

“当然是和德意志、拜占庭这样伟大的国家相似了!”

年幼的谢尔盖想都不想,张口就来——毕竟,学校里的老师就是这么讲的,教科书上也是这么写的。

彼得却摇了摇头:“不,不对。”他毫无预兆的下了定论:“最接近我们的国度,其实是鞑靼。”

“为什么?!”

虽然年纪尚小,谢尔盖还是当场破防了。鞑靼?那个充满了大饼脸、正方形身材、丑陋无比的“黄祸”国度,哪里和伟大的基辅罗斯一样了?!

“更确切地说,我国从本质上,是鞑靼和华夏的中间态。”彼得耐心的解释道:“我们这个种族,既有游牧民族野蛮粗放的里子,也有农耕民族保守封闭的面子。可归根结底,这两个里子和面子都是东方、而非西方的。”

谢尔盖当时十分不服气:“不!爸爸,我们是西方人,我们有着雪白的皮肤和立体的五官,和欧陆人是一样的,不是华族和鞑靼黄色的扁平的脸!”

直到现在,谢尔盖还记得非常清楚。当时的父亲彼得并没有再说什么,他只是悠长的叹了口气,浅蓝色的眼睛透过窗棂望向外面的天空。

十年后,保卫部的“警卫”冲进他们一家人所在的临时避难所里,将他已经病重的父亲从他母亲怀里强行带走;又过了不到半个月,被收押中的他就从看管他的警卫们口中,得知了父母未经审判即被枪毙的消息。

……

“呜呜……”

微弱的哭泣声,将谢尔盖从回忆中唤回现实。火车行驶路上颠颠簸簸,对面的小个子新兵涕泗横流,而不远处在车辆连接处抽烟的督战官早就听见这边的动静了,但没有一个人“多管闲事”:毕竟,督战队的任务是送炮灰去填线,而非给炮灰做心理疏导。

“别哭了。”

谢尔盖叹了口气,不得不暂时承担起“心理医生”的职责:“雅罗波尔克,别哭了。”

雅罗波尔克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严格来说还只是个大男孩儿。只有不到一百七十公分身高的他,甚至连枪都拿不稳、就被迫征召到前线,参与对华族的第一战。雅罗波尔克和谢尔盖的出身大致相同,都是“旧帝国”的“精英阶层”,是新生合众国势必清除的敌人。瞄了眼谢尔盖那超出一米八五的大个子,雅罗波尔克哭的更厉害了。

原因无他,站着说话不腰疼耳。

“雅罗波尔克,别再哭了。”见他哭得更厉害了,谢尔盖无奈的摇了摇头:“哭是没有用的。”

“闭嘴!谢尔盖·彼得诺维奇·彼得罗夫,闭嘴吧!”

雅罗波尔克恶狠狠道。他不是不知道哭没有用,何况基辅罗斯整个民族都鄙夷诸如哭泣这类“软弱”的情感,可人之将死,哪还顾得上那些个身外之“评”?“反正都快死了,你管我!”

谢尔盖没有立刻反驳。他先是无意识中紧张的对着督战官那边看了好几眼,确定那些人没有到这边殴打雅罗波尔克的意思,这才压低声音道:“好了,别再说了!你想现在就死么?”

“……”

见雅罗波尔克总算闭了嘴,谢尔盖这才松了口气。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景色,谢尔盖喃喃自语似的说了句:

“不要死,不要死。活着,才有改变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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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元一九一五年,十二月中旬。

对于黑河城的华族居民而言,仅仅一夜之间,熟悉的“地狱之景”就回来了。

黑河,作为毗邻基辅罗斯的边境小城,历史上既是华国与基辅之间的贸易枢纽,也是历次遭遇战火洗劫、首当其冲的灾祸之地。

华夏联邦建正以来,军阀割据,连年战乱,盗匪横行。即便有沈夜北这样的“强人”以快刀斩乱麻之势迅速终结割据、完成统一,并且铁血平息各地匪祸以图恢复经济、社会秩序稳定,也终究“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无法在短短两三年间完全达成既定的社会治理目的。这种背景下,像黑河这样的边境城市自然是要多乱就能有多乱,鱼龙混杂,群魔乱舞。

也正因如此,薄弱的边防在被基辅罗斯先遣军团突破之后,这些黄毛绿眼的“罗刹鬼”就如入无人之境一般长驱直入,华族居民们则能跑的拖家带口卷起铺盖往内陆撤退、来不及逃亡的,则关起门来瑟瑟发抖,生怕被洋鬼子兵痞们盯上。

“啪嗒、啪嗒、啪嗒。”

死城寂静之中,身着风衣的男子提着一只手提箱,茕茕孑行于空无一人的街道上。过往的基辅罗斯大兵都难免多看他几眼——

这种节骨眼儿上,居然还有华族人悍不畏死、敢出门儿闲逛?欠沉江了么这是?(注1)

华族男子却无视了这群闲到长蘑菇的洋鬼子的“看猴儿式围观”。他提着箱子径自走进一栋小洋楼里,礼貌地敲了三下门。

待被侍者引进门,这人才摘下头顶礼帽,露出一头浓密漆黑的半长时髦发型,以及一张相当俊秀的脸。在屋内一众人高马大、人均超过一米八的俄族爷们儿衬托之下,他本就不怎么出众的身高更是凭空缩水了几公分,显得愈发小巧可人起来。为首的俄族军官傲然地俯视着他:“请坐吧,李三先生?”

“李三”笑了笑,笑得十分谦逊。待宾主皆落座,军官便开门见山道:“先生你贵为野军二把手,居然屈尊来和我这个‘小小’的师团长谈判,还真是令人惊讶啊?”

“拉多米尔中将,”尽管对方还只是个“准中将”,“李三”却按照华族社会的规矩,自动自觉给对方升了一级:“您过谦了。谁不知道,您如今可是叶夫根尼将军身边的红人?您的意思,不就代表将军的意思了么?”

“哈!”

拉多米尔粗犷的大笑一声,随即敛去笑容:“李先生,你倒是太抬举我了!直说吧,这次贵方想怎么合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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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某平行时空中,二十世纪初,沙俄曾以“保护中东铁路”为由派兵进入东北,在江东六十四屯发起突袭,焚烧村庄,屠杀平民;其中包括将数千名某国居民赶到江边,用枪炮逼迫跳江,或直接射杀、砍杀。据幸存者记载,江面浮尸密布,仅少数人泅渡逃生。此处仅作化用,艺术加工有所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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