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这段时间卡维一直都在躲着艾尔海森，从他决定将孩子留下来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他已经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又是周末，早上九点，刚醒没多久，叮铃一声，卡维打开手机，上面又是威策尔的信息。

【卡卡早安（外附一张可爱狐狐表情包）】

看着手机页面上的“卡卡”两个字，卡维的心不禁一跳。

上一次听到这个称呼还是在很多年以前，艾尔海森曾这样叫过他，而且是叫他【卡卡学长】。

这么肉麻的称呼换到现在他想都不敢想，十五岁的艾尔海森却是实实在在地这么做过。

深深把头埋进他怀里，还拱，生怕他走，就像个软乎乎的小宝宝，脸埋在他身上，意识模糊地不停地叫他：“卡卡学长卡卡学长……”

大约距今十年前，艾尔海森有次突发高烧，当时，艾尔海森最后的亲人，也就是艾尔海森的奶奶也已经去世了，没有人可以照顾他，于是他自己一个人请假在家里，一个劲地自己扛着。

他本来都还不知道。

那会儿他也是才刚认识艾尔海森不久，好在他们家离得不算太远，刚好他去教令院路过发现，砸开门锁进去。

当时情况已经有些危险，清清瘦瘦一只的小艾尔海森孤零零地躺在床上，烧得开始呓语，嘴里不停地喊着奶奶。

他赶紧先用湿毛巾敷着，又跑到医院拿了退烧药给艾尔海森服用，万幸一切还算及时，服用过退烧药的艾尔海森变得镇静了许多，乖乖巧巧地躺着，圆溜溜浅绿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他原本打算要走，下午他还有课，艾尔海森却突然扯住他的院服袖子，不让他走，问为什么，什么原因，又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也是在这时，他突然起了逗艾尔海森的心思，也只有当时的他知道，脸蛋红扑扑的艾尔海森有多么可爱乎乎。

他逗艾尔海森道：【你叫我卡维学长我就不走】

艾尔海森虽然是他学弟，而他确确实实也正儿八经地大艾尔海森三岁，但从认识那天开始，艾尔海森就没好好叫过他一声学长。

一是艾尔海森是知论派的而他是妙论派学生，艾尔海森说学派不同不算学长学弟；二是艾尔海森觉得他太活跃，话又多，太聒噪——【没个学长样子】。

那个时候艾尔海森已经是块小木头，但是在他看来还是块莫名有反差萌的小木头，除了话少了一点之外，被逗了也不说话，就红着一张小脸侧过头去不看人。

不过他当时也真的是为了逗艾尔海森才说的那番话，根本没抱希望，他也知道他自己没个学长样，至少像做艾尔海森这种天才的“学长”他不够格。结果呢，令人想不到，艾尔海森真的破天荒第一次喊他【卡维学长】。

还特意向他确认：叫了你卡维学长你今天就不会走是吗？

他听到这句话莫名心痛，但还是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实话实说，艾尔海森家的房子并不算暖和，他那时在想，也许在艾尔海森父母去世之后，年迈的奶奶应该做不到经常修缮房屋吧。

母亲还未再婚之前，他一直跟着母亲住在各种工地旁边委托人提供的房子里，当时他也在想，要是能早一点回到这里就好了，既然这样同病相怜，他就可以早一点照顾一些艾尔海森。

他帮艾尔海森和自己都请了一天假，到了晚上他们就睡在一起，原本还好好的，吃过一点晚饭之后艾尔海森开始复烧，好烫好烫，可他却不敢再给艾尔海森吃退烧药了。

这期间医生过来过一次，告诉他【分化期前的少年又重感冒最多只能先服用退烧药，药水那些万万用不得。】退烧药那些什么的也不能用太多，是药三分毒，因此卡维只能自己先亲自帮艾尔海森捂着。

很多人就是在分化前期各种方面都没好好注意导致分化偏向，本来该是优质Alpha变成普通Alpha，本来该是Alpha变成beta。

omega倒是不会受到什么影响，这辈子注定了是omega就是omega，但会有普通omega和劣性omega之分，他就是这里面活生生的例子，淋过雨，就想为别人撑伞。

到半夜，原先背对着他，艾尔海森突然转过身来紧紧地抱住他的腰，那样紧，就像是溺水之人见到浮木。

他那时还比艾尔海森高一些，总归是小孩，自己做饭做得再好还是缺乏营养，艾尔海森持续低烧，在他怀里不停发抖，像是受惊的小动物，他便努力控制自己释放出信息素来安抚他。

omega信息素可以舒缓人心，这一点不论是劣性omega还是普通omega信息素都可以做到，果然艾尔海森在他的信息素包围之中慢慢陷入了沉睡，可是他却没忍住哭了出来，在艾尔海森彻底陷入沉睡之前，他听到艾尔海森在他耳边喃喃道：奶奶我好想你。

还是多大点的孩子，一时间悲伤席上，他也把艾尔海森紧紧地抱在怀里，吻在他额上，又轻轻地抚着他的背，几乎把艾尔海森当成了一个小小的宝宝看待，温柔哄他入睡。

此去经年，谁能想到呢，仅仅十年后，他的肚子里有了真的艾尔海森的宝宝，还是两个。

既幸福，又这样令人难过。

卡维左手轻轻抚了抚自己的小腹，在他宫腔里面的两个已经是七周的小宝贝们了，还没凸出来，但他最近自我感觉胖了不少，实际上也胖了不少，左手捏了捏自己脸上的肉肉。

用右手回复威策尔：【以后不要叫我卡卡了。】

【我不喜欢。】

想起和威策尔的见面也全然是意外，那天他没忍住在电话里向维娅娜崩溃大哭，吓得维娅娜拖着孕肚连夜赶了过来。

维娅娜赶过来那时他很羞愧，他是真真实实地在增加一个孕七月女性omega的负担。维娅娜还为了帮他，提前预支了他的所有工程设计费，他最开始不肯收，维娅娜竟然对他说：【你，卡维，你很好，你叫我一声‘维娅娜姐’对不对？那姐姐帮助弟弟是应该的。】

他强忍住再次汹涌而来的泪水，这是第一次有人愿意把他当亲人看待，维娅娜就这样成了他的义姐，他成了维娅娜的义弟。

孕早期对他的工程还不会有什么影响，也因为有了一笔钱，他无措的心终于稍微安定了一点点，第二天，他整理好心情正常去参加了开工宴，在那里见到了威策尔。

威策尔比印象里高大了很多，曾经威策尔也是妙论派的学生，是刚好低他一届的学弟，他们曾经在教令院打过照面，但后来威策尔不知道什么原因转离了教令院。

当时他并没有过多地关心，这世界这么多人，来去本身就是个人自由。

开工宴过后，他知道原来威策尔是去了枫丹修习机械，发展拓宽家族的新业务领域，最近回来探亲，外加了解须弥商业贸易情况。

回复对方消息之后，卡维静静地看着虚空终端页面，前段时间他一直忙着在画工图，和很多人上一次联系时间都停留在了几个月前。

忽然间，他看见多年前他给艾尔海森注册的通讯账号，他这才发现艾尔海森竟然一直都是他的置顶，现在也是。艾尔海森账号头像也一直没变过，依旧是他因为卡萨扎莱宫已经卖掉的旧房子的照片。

当时帮艾尔海森申请通讯账号他随便在自己相册里选了一张照片，没想到如今成了一颗年少时候随意射向天空的子弹，现在正中他的眉心，而且还是正中两次。

一次属于父亲母亲留给他的住宅，一次属于艾尔海森。

他现在是想到艾尔海森就想流泪。

鼻子酸酸的，手机又震动了两下，他以为对方要过一会儿才会回复，这才两分钟，威策尔又发来信息，但信息内容显然不是针对上一条。

——

【你醒了吗？我带你去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