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就是元宵佳节了,热闹的表面下却涌动着不安的潮水。
一颗颗不安的心从节目开始便跃跃欲试,可是,直到节目即将结束,天色也逐渐暗了下来,他们才得到消息,省领导临时有事改变了行程,还会不会再来就另一说了。
这个消息让人很难过,但狱警们却松了一口气。
联欢会到此便结束了,犯人们已经开始收拾东西。
冬季清灰的天也逐渐阴沉下来,裴攻止看见那个刚入狱不久的男孩就站在角落一动不动,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最后一支自由组合队还在唱歌,东西就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
人多力量大,在监狱就特别能体现这一点。
大家懒洋洋的准备结束一天的忙碌,谁知道一名狱警忽然跑来吆喝:“来了来了!上场上场!演过的节目等会儿轮着上!归位归位!”
“都坐好!归队归队!”一群狱警一瞬间就忙碌起来。
最后一个节目表演完毕,随便一支队伍又顶了上去。
大家瞬间全都归队,裴攻止始终坐在板凳上没动,余光中那个男孩向着外面挪了挪,坐到了靠边靠前的地方。
没有人在意他的举动,在裴攻止眼里看起来就像是想要看节目的孩子,拼命得往人堆里挤。
— — —
领导来了,不是想象中的肥头大耳,那些形象多数是人为抹黑的。
其实他们就是寻常人,有胖又瘦,有高有矮,有些看起来很土,走在人堆里谁也不会在意,有人很有气质,倒像个翩翩书生。
来检查的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瘦瘦的,中等个头,很有特色的七零年代的大背头。
黑发中参着几缕白发,他的身后还跟着三人,一人提着公文包两人神色严肃的跟随。
他们走到广场一角的时候,只听有人喊了一声:“全体起立!”
哗哗啦啦一大片,犯人都站了起来,开始热烈欢迎和鼓掌。
表演节目的人也停了下来,表示热烈的欢迎,中年男人一脸和蔼的笑,只是不知道这笑容背后藏着的是一颗真善美的心还是一颗污浊的世俗之心。
“请亢书记讲话!”狱长含笑欢迎过后与其握手,仿佛这一摸就是抱了金佛脚,总能沾沾喜气。
亢书记站在中央,拿过狱警递来的话筒,客气寒暄,最后的结尾多数是对新一年的展望和希望。
只是,这个中年男人却没有那么幸运。
他站在人群中央,尽管保护的已经很好了,但谁也没想到,一个年轻的身影如同豺狼虎豹般迅猛,瞬间冲到了他的面前!
也许没人想到那个孩子会忽然作出这样的事!
他手里拿着小马扎,虽然不会打死人,但这么照着头顶敲几下也是痛苦不堪。
亢书记的脸都红了,五官扭在一起,捂着头转着身躲藏,狱警们纷纷拿出电击棍冲去,一下一下击打在男孩的身上。
那家伙双目腥红,仿佛能泣出血来!
三个大男人架着才将他拉走,一个人是有多大的愤怒才能如此。
或者说……是有极大的冤情?
裴攻止看见男孩一双腿不停在空中蹬着,两颗眼珠子快要掉出来了,被拖走的时候嘴里还不停的骂着:“你们诬赖人!不是东西!警察也不是什么好鸟儿!害死额爹跟额哥!额不会放过你们的!”
他的叫嚣显得那样无力,接下来将面对什么自然不必多说。
一个人没什么反抗的能力,在这里就相当于宣布了此生的结果。
但他赤手空拳也要战,也算一丝魄力。
和裴攻止的观点不谋而合。
那几下打在那位前来视察的官老爷的身上,就算不痛不痒也能掀起一层风浪!
对那男孩来说,也许是最最解恨的途径吧。
否则一个人憋着,这样一辈子,生不如死。
而那生不如死的感觉一瞬间席卷到了裴攻止的心底。
他盯着被人拖下去的男孩,忽然仰头看了看灰色的天空,远处的电网滋滋啦啦,好像要将他们烧焦。
而这只是刚刚开始!
犯人们趁乱,发起了一次大规模的暴乱,整个监狱瞬间乱成一锅粥,电棒不够,警力不够,狱霸们协助警察打压着犯人,一时之间受伤的人不计其数,老鼠也跟着人们脚下添乱。
裴攻止起身想要躲得远远的,却被人误伤了两下,可他终究没有参与这场暴乱。
他看见几个人护着那名书记向着办公楼躲去,男人一脸惊慌中又透露着一些愁容。
监狱长的脸铁青铁青,就像多年前家乡后山刚刚长出的苹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