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场的比赛陆陆续续结束，分散的观众有些流入剩下的比赛场，比赛完的选手也跑去观看还在继续的比赛。
“这场还没结束吗？就两个人了。”
“你看呗，两个人的节奏都慢，不过应该快了，那个叫席夏的，看上去坚持不了多久。”
居乐一进来就听见这段讨论，心里一紧，是他当初带席夏去蓝安中学比赛，亲眼看见席夏非常轻松的就压过蓝安落位，怎么到了全国大赛，还倒退了回去。
“难道席夏射箭退步了吗？”居乐只有看过射箭的书多，实践分数为零，只有求助身边几个经验丰富的人。
洛参横：“不知道什么情况，水平再怎么倒退，也不可能变成现在这样。”
他们担忧地看着两边死咬的箭数，席夏在弓箭部从来没有这么被人步步紧逼过，难以让人想到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伍味和他们站在一起，季赛就在东区附近的城市，比赛完可以赶过来看全国大赛。
他透过大屏看着席夏和杜雨一来一回的射箭，不一会儿就明白怎么回事了，因为他也曾经历过和席夏一样的时刻。
当初伍青灯去世，伍味被赶走，又去到叶独息身边做事，等空闲下来再次射箭，伍味发现自己在害怕射箭，因为射箭时伍青灯教他的，每次一射箭，就会联想到已故之人，伍味渐渐把弓箭放到一边，用其他杂事麻痹自己。
都是在很久以后，叶独息告诉了他伍青灯的计划，他有了目标，为了接近叶榕，射箭成了他的弓具，在害怕面前，实现伍青灯的愿望更为重要。
等到了现在，他再回头仔细思考害怕射箭，害怕接受伍青灯离去的心情，他能从中脱离出来，以更为客观的角度看待曾经的自己。
害怕并没有消失，他偶尔射箭时还是会想起伍青灯，但是伍青灯留给他的射箭美好回忆渐渐压过其他。
所以席夏要想要摆脱这种恐惧，就得自己跨出过去的桎梏。
……
“夏，冷静点。”丘意碎站在席夏面前，挡住叶独息的虚影。
席夏：“让开。”
今天的比赛席夏已经不在乎结果，他只想快点结束这痛苦的折磨，一次次把箭送向叶独息的心脏，一次次看见叶独息消失在面前，叶独息的弦音萦绕在耳，不是别人，是他，是他亲自在结束叶独息的生命。
任何人都可以忘了叶独息，但是他不行。
丘意碎忽然拽住他的箭镞，和他对视，“停下！不能一直被叶独息困住，他已经离开了，如果夏一直这样，就只能停在原地，永远没办法前进！”
席夏紧咬着唇，压抑身体的颤抖：是我辜负了他！是我没相信他！坐在那儿死去的本该是我！你让我不去想他，那叶独息，他该对我有多失望啊……
少年的叹息远去，牵连几年前的那场雨。
“他不想你这样，叶独息做的所有一切就是不想看见你像现在这样，他希望你能自由！能去射箭！能走得比他更远！所以才将自己留在过去，把你送向未来！”丘意碎捧着他的脸，字字句句，说得铿锵有力。
金色与黑色对视，丘意碎：“如果是丘，也会为了夏这么做，希望夏能不回头，一直向前跑……”
席夏看着丘意碎，叶独息从他的身后出来，依然温柔的笑着。
叶独息从他的面前慢慢走到他的身边，用手轻柔的抬起他的臂膀，最准远处的无比清晰霞靶，悄声耳语：“夏夏，听，那不是我。”
是的，杜雨不是叶独息，他们的弦音也不尽相同，他怎么就没发现呢，如果真要说，他射出的箭里才有叶独息的影子。
他曾一直看着叶独息的背影追逐，他的弓道早就受到了叶独息的影响。
叶独息从一开始就有好好告别，让他展翅飞向远方。
“咔——”
……
“我们要回春城了吗？”丘意碎看席夏在衣柜里倒腾。
席夏挑了两三件衣服装进行李箱，“嗯，离晋级赛还有一个星期才开始，正好居乐他们也要回去。”
他来东区已经有一个多月了，期间席简和夏家时不时打电话关心他，席夏每天忙着比赛、射箭，和他们通完话又会满血复活，但毕竟是第一次一个人离这么远，一有时间还是想回去。
他顺利获得最后一场的优胜，可以进入晋级赛，到时候的对手远没有现在这么轻松，居乐提议反正还有点时间，大家可以像高中时期那样一起训练，地点可以定在破风弓箭馆，卢可可肯定欢迎。
丘意碎在房间里蹦跶一圈，欢呼雀跃，“丘也喜欢春城！喜欢和大家一起射箭！”
席夏在屋子里转了会儿，看还有没有要带走的东西，平时没注意，现在仔细一瞧，这建房子里的东西大多成双成对。
刚住进来时还只有柏寒深冷冷清清一个人的，如今一对圆圆的瓷碗放在架子上沥干，两支牙刷整齐摆在洗漱台，一张整洁的毛巾和麻花一样的毛巾形成对比，还有饭厅的五张椅子，只有对着的两张上面没有杂物。
还有很多，席夏和柏寒深共用的东西，以及生活习惯不同，吵架后互相妥协，写在客厅白板的规定，席夏坐在沙发上看着这些东西，忽然还有些舍不得。
“咔嗒。”
凌晨一点。
柏寒深像往常回来，习惯性的扫一眼席夏的房间门缝，没有灯光，他皱起眉头。
还没回来？
他把弓箭放在门边挂钩上，打开玄关处的灯，看见沙发上的一坨黑影，轻轻的叹气。
虽然东区的温度已经三十多，但是晚上开窗还是会有些凉意，柏寒深找了张毯子搭在他身上，如果席夏生病了，他可能来不及照顾。
席夏感觉脸被蹭了下，有些不舒服，半睁开眼就看见柏寒深的俊脸，玄关的灯光柔和的照过来，柏寒深的鼻梁挺拔到，让面向他的半张脸不受光线影响，中间风格。
难道在国外生活可以让鼻梁变高？席夏不着边际地想，在视线移到柏寒深脖子上的choker时，眼睛像被烫着，立马移开。
他把柏寒深推远了些，他们刚才的距离有些危险，最近相处得太和谐，他都快忘了柏寒深喜欢男的。
“柏家这么忙？现在几点了，”席夏抬头看一眼挂钟，“快两点了，你吃饭了吗？”
柏寒深在他醒后就离开了沙发，注意到席夏房门口的行李箱，抿唇，“吃了，你找到住的地方了？”
席夏抓着身上的小毯子起身，“没，我是打算在晋级赛之前回一次春城，明天一早的飞机。”
柏寒深冷凝的眼神稍微软化些，对他点点头，“早点休息。”
席夏呆呆地看着他一个人走进书房，估计还要继续忙柏家的事。
影子跟随灯光变化，柏寒深一个人显得孤零零的，席夏回到春城后，房子里就只会剩柏寒深一个人，找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虽然他们也不经常聊天。
席夏鬼使神差开口，“要不要一起去春城？”
“嗯……居乐他们也一起回去，我们会一起练习，大家一起进步更快嘛。”席夏又补了一句。
接下来，席夏看见了柏寒深第一次笑。
怎么说呢，席夏确认自己是喜欢女孩子的，对柏寒深的笑也没有超出朋友关系的想法，但他觉得，就凭柏寒深这个笑，他就知道为什么知道柏寒深是同性恋，却还是愿意和他同居的理由。
因为柏寒深偶尔看他时，是不带任何目的的。
和他的眼瞳颜色一样，如月光般清冷又温和，高高在上，但又照亮前路。
可惜的是，柏寒深拒绝了，原因是要做的事太多，没有时间。
是个没有任何意外的回答。
丘意碎惊讶，“夏被拒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