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和叶独息约定了比赛,但是夏家上下没有接受到给席夏停药的通知,所以早上那一份的Bethlem,席夏是实打实的吃进肚。
席夏和丘意碎被迫交换身体控制权,席夏只能硬生生看着丘意碎像个无头苍蝇似的东翻西找,想看看有没有能够解决这个情况的东西,可如果真有,叶独息也不会受那么多苦。
席夏眼皮沉重,像是没睡好,还想睡个回笼觉,丘意碎有一搭没一搭的跟他说话,才能维持住精神。
“啊!”
席夏猛然回神,看见手上握着玻璃碎片,血水顺着胳膊往下流,是丘意碎干的,为了让他保持清醒。
急忙用布包扎两下,这肯定不是长久之计,实在不行,他只能再去找叶独息,看看有没有暂时缓解的方法。
他将糊了血的碎片扔桌上,不小心碰倒了另一个瓶子,金黄的液体浸湿桌布,席夏笨手笨脚拿着纸巾擦干。
空气中弥漫出草药味儿,不太熟悉,但席夏确定自己闻过。
他摇了摇那瓶还剩一点的液体,金黄色逆着光,让人想起黄金,歌舞,贵族……
“这是……上帝喉结?!”
席夏把瓶口凑近鼻下,又仔细闻了闻,确认后一口气全倒嘴里。
丘意碎一脸懵看着他的行为,以为席夏终于忍不住,疯了。
半晌,上帝喉结不愧是贵族宴会必备良药,十分见效,席夏喝了立马跑进厕所,不到一会儿,早上的吃食全都吐了出来,恨不得隔夜饭也一起倒腾到池子里。
席夏在顾家时不怎么参加宴会,因为也很少见到上帝喉结,加上他需要练习射箭,吃的东西一般都会有营养标准要求,不是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吃和吐都由不得他。
席夏都没怎么见过的事务,丘意碎自然更加不知道,他只看见席夏吐完抬头,眼泪汪汪的,还没说几个字,头又埋了下去。
上帝喉结一般一口就可以让撑的人瞬间恢复干饭满血状态,席夏只吃了早饭,喝了半瓶,吐得浑天黑底,不用说,他以后不会再碰这玩意儿。
丘意碎看席夏撑着水池,没有再吐,围着他转了一圈,“好点了吗?”
席夏洗了把脸,可能是他运气好,药还没消化,吐了之后,席夏至少感觉身体有触摸的实感,不再犹豫,拿上东西离开夏家。
木格子门扇动,整个房间又陷入席夏没来时的凄凉。
……
夏家很大,虽然靠山,但布局划分都是花了不少心思,席夏待在夏家的几天,被带着到处走动,仍旧没把宅邸逛完,特别是宅邸后面的水榭亭台部分,都没迈进去一步,就已经离开了。
架空在水面的木板因为人的走动而发出不大不小的声响,叶独息只能凭借远处飞鸟振翅,判断有人过来。
白影快速掠过水面,人也来到跟前。
“家主,少爷已经喝了上帝喉结离开,是否将其追回?”筈躬身,将席夏刚才的情况如实报告给叶独息。
对面白鹭警惕,叶独息不紧不慢说:“不用,如果一直关着,离开笼子后就没法生存了。”
“贵族那边多注意些,让矧跟着。”
一直跟在叶独息身边的有四个人,尻,篦,矧,筈,每个人都是叶独息为夏家精心挑选出来的人,用来保证即使叶独息离开一段时间,夏家也能正常运行。
筈是里面年龄最小的,叶独息捡到他时,他所在的贵族已经被其他贵族瓜分,只有他误打误撞进了夏家,之后想回去将亲人都接出来,谁知,他们宁愿顶着贵族的身份服侍人,也不愿用平民的身份重新开始。
筈忍不住,犹豫问:“家主为什么要放少爷离开,Bethlem还差一点,即使和家主一起死去也不会有过多的痛苦,这不是家主想做的吗?”
深红的家主袍披在叶独息身上,水面倒影出绚烂的茶花和洁白的飞鸟,落叶旋下,打破了虚幻,叶独息看了看湖水中的人,蓝色的眼睛令人厌恶。
“因为害怕。”
筈皱眉,家主在他的心目中几乎是神一般的存在,能够建立起夏家,能够干翻一众贵族,能够令所有人既仰慕又畏惧,甚至能坦然面对即将死去的命运,这样的人能害怕什么?
叶独息仿佛看穿他的心思,“有夏夏在,我就想活着,就这一个念想,已经足够令人害怕了。”
他的声音轻飘飘,湖岛中的参天碧树遮盖了这不为人知的秘密。
“人死后肯定会在天堂和地狱中间选一个,像我,毫无疑问会被带下地狱,夏夏会被带去天堂,到时候就真的是永不相见了。“
筈吸一口气,如果在之前,家主是绝对不信鬼神一类的说法,就算相信,也对地狱没有任何感觉,按照他创建夏家的想法,现在的世界和地狱没什么不同。
叶独息:“让夏夏待在这儿,说不定我变成鬼后还能保护保护他。”
说完,他忍不住轻笑一声,似乎自己也知道这种想法不可理喻,但他还是这么说了,或者说,还是这么做了。
三年可改变的事太多了,他总以为席夏还是那个席夏,挑食,爱撒娇,需要他保护的席夏,但三年后的再见,席夏已经能将以前从不碰的菜,吃得面不改色,能够独立面对不公,没有眼泪没有抱怨的忍受以及再站起来,似乎即使这个世界上没有叶独息,席夏仍然能活得很好。
叶独息想带走的或许不是十六岁的席夏,而是那个他守护了十二年席夏的执念。
把剩下的事交代清楚,筈领命退出,只留叶独息一个人和水中央的白鹭对视。
但白鹭似乎看透了他眼中的残忍,挥挥翅膀,头也不回地飞走了。
……
“稳住,就算上一箭落靶,也要快速忘掉,专注下一箭知道吗?”
居乐听了苏靡它的话,艰难点头,上半场,他一箭未中,幸好对面的队伍实力也不是很强,虽然分数高过他们,但是还是有可以追回的余地。
居一兴看眼他,拍拍他的背,“不用想太多,尽力而为就行。”
这场比赛席夏肯定是赶不上,比赛有时候也要靠两三分运气,但不能一直看运气,或许他们的运气在青年大赛前期就已经用得一干二净了。
洛参横喊了声伍味,广播已经通知开始进入等候室,得排队过检查,伍味的眼睛还时不时往大门口瞄。
很不巧,他们前面正在检查的就是柏家,是春城一中下一场的对手。
要说居乐的手跟开了光似的,本来抽签到第一场的对手,大家都松了口气,或许挺一挺还能坚持到席夏回来,结果即使胜出,第二场就直面柏家,才比赛前两轮,按照柏家现在势如破竹的劲头,他们要赢,很悬。
柏寒深站在前面,好几次回头,在春城一中里没看见熟悉的身影,又辗转三次,终于问出口,“请问席夏不参加这场比赛吗?”
居乐站在最前面,正在为待会儿的比赛焦虑,过了检查就不能再换成员,心里随时祈祷席夏的出现,突然听到有人问席夏,给他一激灵,等看清楚问的人,心里又泛起些许复杂。
席夏就是因为贵族的部分原因才没来参加比赛,柏寒深还在这儿装模作样的问,居乐根本不想理他,但又看见柏寒深眼底的认真,心一软,还是回答,“席夏……不会来参加比赛了。”
“什么!”柏寒深原本只是侧身,现在整个人都转向居乐,势必要问个清楚。
动静太大,周围的人都向他们这儿看来,柏家队伍里的人也难得看到柏寒深激动,纷纷询问,在得知是因为席夏缺席,众人又快速陷入沉默。
检查人员才不管这些,敲敲桌子,不耐催促。
盛祺按着柏寒深的肩膀,“或许是出了什么意外,现在比赛才是最重要的。”
柏寒深对居乐低声说了句抱歉,转身时,居乐听见他又说。
“他就没变过。”
颇有咬牙切齿的意味。
居乐挠挠头,席夏没来,对柏家不是更好吗?经柏寒深这么一惊一乍,居乐的心更加下沉。
可能对于柏寒深他们这种高手来说,对手之间会格外惺惺相惜吧。
队伍越来越短,不一会儿就轮到了居乐,检查人员明显还记得刚才的事,语气不太好的让他拿出物品。
居乐握着弓迟迟没放下,犹豫半晌,“我忘记了东西。”说完,主动往队伍最后走去。
洛参横抓住他胳膊,“干什么?”
居乐憨笑,“没什么,就是……”
就是觉得,站在这儿的不应该是他,所有人都在等的是席夏。
在排队的人都一年莫名奇妙地看他,居乐僵硬地走到末尾,大门敞开,馆外横七竖八停了不少辆的士,有人从里面匆匆下来,各自裹着大衣,不是观众就是工作人员,风雪吹压着外面的树木,整个世界都是灰蒙蒙的,十米开外不见人。
东区是会下雪的,从小生活在春城的居乐很少看见雪,冷风卷着雪花摩擦他的小腿,冷得汗毛直立,春城一中其他人已经检查完毕,正在等他。
居乐没法,反正他是最后一个,也不怕插队,打算走过去把门关上一点。
可是茫茫雪色中,一头卷毛凭空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