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城在国南，因四季如春得名，春城中学位于春城北，创校时春城正着力发展东南方向的经济，北边住宅区极少，几乎都是平房，门前就是自己家的地。
现在春城一中除了大门全被住户包围，春城总归还是平民居多，春城最好的平民中学就是春城一中，北区核心的地界也围绕着一个学校展开。
相反方位的东南方向拥有两所学校，一个是蓝安贵族中学，另一个是平民和贵族混合的荆山中学，两个学校离得很近，蓝安在山顶，荆山在山脚。
虽然在山上，但两所学校的占地面积并不比春城小。
贵族，最不缺的就是钱。
春城一中外停着几辆汽车，都是平民买得起的牌子，不引人注目，都是来接孩子放学的。
叶独息透过车窗看着一中窄小的大门，每个经过的身影他都一一筛选。
不是，不是，都不是席夏……
手臂还在痉挛，上面布满密密麻麻的针眼，在苍白的皮肤上尤其慑人。
他忍着剧痛，一边渴求见到席夏，一边又不想让席夏见到如此狼狈的他。
阳光从玻璃穿过，皮肤宛如剥开的百合球茎，浮动的青筋像是最后一丝生气涌动。
车内安静，司机恪尽职守不对任何情况抱有好奇。
“咚咚！”
玻璃窗震动，声音敲碎了叶独息的梦。
车身轻微晃动，一个人进来，恭敬对叶独息汇报，“席夏少爷今天没有来学校，班主任说已经和家长联系，可能是逃课了。”
叶独息没见到席夏，庆幸和失落交杂在心尖，问：“确定不是叶家？”
“确定，班主任似乎和席简认识。”
学校钟声再次响起，叶独息点头，可能因为想要见席夏的心吊着，周身的疼痛稍微减缓了些。
“处理好叶家跟踪的人，就算暴露我们的位置，也不能让他们牵连到夏夏那边。”叶独息算着时间吃了颗药。
刚进来的人开门下车，看着扬长而去的车，坐上另一辆车往相反方向去。
……
春城一共三所中学，荆山中学时创立最晚的一所，里面就读的学生大多是低等贵族和家境较好的平民。
席夏小学就是在贵族平民混合学校读书，顾家是中等贵族，家族里的小辈都是统一安排在贵族学校学习，席夏这种例外是因为席简的建议，他不希望席夏过早的加入贵族的权势纷争中。
进入春城东南区，周边的风景逐渐发生变化。
贵族区居住的人不多，房子大多都是独栋的别墅，街道狭窄，大片的花园和蓝花楹树大道交织，建筑纤巧华美，实用性则另说。
车道通常绕外城，要废不少功夫才到学校山脚，凉意顺着山滑下，空气十分清新，揉着花朵的香气沁人心脾。
“只有比赛蓝安中学才开放，平时只能在校门外看看，我一定要趁此机会多拍些照！”
“纯贵族中学嘛，肯定不会轻易让外人进入，咦？我看天气预报说会下雨，你带伞了吗？”
“没，今下午阳光这么好，哪会下雨，别担心。”
“也对，原本比赛在上午，现在看来推迟到下午也挺好。”
射箭比赛在贵族里一向很受欢迎，得知蓝安举办比赛，春城大部分贵族都前来观看。
“你好，席夏，我叫卢可可。”女生扎着红色蝴蝶结，体态修长，手臂肌肉分明，动作看似随意，实则充满了力量。
“席夏。”席夏和她轻握一下。
卢可可一愣，看眼居乐，居乐连忙回答，“不是那个席夏。”
卢可可没表现出失望，看来只是名字相似，不是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鬼才席夏，也不会那么巧就碰见。
蓝安进校是一个大喷泉，可能今天学校开放，喷水装置就没停过。
靠围墙的地方是几个方正的花圃，蔷薇被管理得很好，肉眼看没有病虫害。再往前走一点，开阔的大理石地面放着一个青石板日晷，底座写了一些名人名言。
高大的云杉庇佑了这方学府，一棵棵直指苍穹，散发出震人的威慑力，和它遥相辉映的是位于蓝安礼堂后门的植物园，顶部的古染色玻璃窗像是一个巨大的泡泡，反射出光的千般颜色。
居乐和席夏走在队伍末尾，悄声商量。
从薛老板那儿出来后，居乐联系荆山中学的卢可可，两人是在竞赛上认识的，能和贵族子弟竞争的平民也就那么两三个人，一来二去就加了联系方式。
正巧，他之前就得知荆山中学要和蓝安在青年大赛前举办模拟赛，而荆山中学的落位和蓝安中学的大前都有事缺席。
席夏：“让我代替荆山落位出场？”
居乐点头，“蓝安肯定不能直接进去，只是当观众的话，前几天刚抢完票，也没机会，只有这一个办法。”他补充道，“顾柔的讲座是在下午，比完后就能直接见到她，参赛选手还能坐前排。”
席夏欣然同意，“可以，尽量别告诉他们我是席夏，不然后续弓委会计较起来很麻烦。”
卢可可：“居乐？”
居乐被卢可可的呼叫从回忆中拉出来，“怎么了？”
卢可可指指场馆门口，“陪同人员只能去观看区。”
居乐招招手，嘱托几句席夏，然后离开。
团队赛和单人赛不一样。
在禁赛前，席夏通常打的都是单人赛，团队赛只参加过一两次，还是家族强制要求的，除此之外没人愿意和他组队，席夏也没有这个兴趣，非正规比赛的双人倒是和叶独息玩过。
如果只是训练赛，团队默契应该要求不高，席夏歪头思考。
蓝安的射箭馆就是礼堂其中一部分，来接待的蓝安工作人员带他们从礼堂穿过，里面正好有些学生在打扫卫生。
席夏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工作人注意到，解释说：“今天顾柔老师回母校在礼堂举办讲座，因为行程问题提前到上午，比赛推迟到下午举办，给你们造成困扰十分抱歉。”
“顾柔已经离开了？”席夏怔怔道，他大费周章进来，就是为见她一面，竟然离开了？
不过席夏已经习惯了每次都错过的感受，这三年赶去东区悄悄见她的时候可不少，没有哪一次是真正说上了话的。
工作人员似乎第一次听见有人直呼顾柔大名，反应一会儿才继续回答，“是的，听说是参加一个宴会，上午讲座完就立马走了。”
没有失落，三年以来一直如此。
期待，落空，期待，落空——
到最后麻木。
席夏平复心情，答应的事还是得完成，转身跟随荆山中学成员进入等待区。
……
“双方选手请于后场做好准备。”
广播的声音贯穿场馆，观众们皆已就坐，并且旁边的观众区域能隐约看见里面走动的选手。
居乐不熟悉蓝安校区，到观众席时已经有些晚了，因为他没有票，也就没座位，幸好他个子高，站在后排也能看得清楚。
前排来观赛看见选手身着射手服，羡慕地说：“射手服真好看啊，就算是为了这套衣服我也愿意去学弓箭。”
等到比赛人员进场，广播开始介绍，“荆山中学，大前……二番……三番……四番——卢可可，落位——席夏，蓝安中学……”
“我只看过单人赛诶，团队赛是按照什么顺序进行？”拿着相机的女生看着台上整整齐齐的十个人，不知该怎么区分。
“看腰侧的号码布，一号就是大前，大前进入”会“后，各自队伍二番才可以起弓，每个队伍都有自己的节奏，这是团队赛最大的乐趣。”
居乐站在她们身后笑着解释，他从衣兜拿出眼镜带上，世界顿时就和开了视频会员一样，从流畅转入杜比视界。
“好厉害！”女生趁机拍几张照片，“最厉害的是大前吧！毕竟是掌握队伍起弓时机的人。”
“这么说也没错，也有说法，大前是王牌，落位才是主将。”居乐虽然不会射箭，但为了弓箭部，去搜查了不少资料，“团体赛每个人都相当重要，每人有八箭，分上下半场，每场对比单人赛，有时间限制，结束后计算队伍总中靶数，每一个成员都会导致结果发生改变。”
“原来是这样……”半晌，有人反应过来。“蓝安的大前换人了？我记得以前是顾恒，听说已经职业实力，少了他，不知道这次比赛谁会赢。”
“荆山中学的落位也像是换了。”
场馆的设置依旧是近的竞技，射距28米，直径36厘米的木框霞靶，射台可供十人共射，观众围绕在两侧。
因为是露天的设计，太阳直射进眼里不太好受，观众席还有顶棚，但在射场就有些晃眼了。
开幕结束后，工作人员进来传唤，选手起立依次入场进入进入等待区，指导走入本座，十人统一行礼后走向射位，席夏备箭时快速审视了观众席。
没有见到顾柔。
席简和顾柔离婚后就带着席夏回到春城，当时席夏的爷爷已经过世，房子早就被平民充公，席简靠着前大学教授的身份在平民区找了个小学老师的职位。
贵族学校顾忌顾家肯定不会用席简，平民学校的工资对于一穷二白的父子俩显然不够，于是席简四处奔走，进入一个贵族平民混合的小学。
由于这类学校都是贵族教师轻松，平民教师互相内卷，导致席简能照顾席夏的时间极少，席夏还太小，他不懂为什么父母分别后就不能再见。
长大一点，背地里，席夏学会打野箭，赚到的钱用作路途费，周转三次交通工具才能到达国东，去见顾柔一面。
只是在顾家大门蹲着，远远看顾柔一眼。
还有嫉妒能经常跟在顾柔身边的一个小孩。
“咔——”
清脆的弦音传进耳朵，比赛已经开始。
“好！”观众席传来喝彩声。
射箭忌讳三心二意。
……
眼镜滑落，居乐重新调整一下，他目不转睛地看着这场比赛，突然口袋里的电话发出震动。
是席夏的手机，比赛前交给居乐保管。
一个人的电话，但是手机没电迅速关机，居乐只看到一个“爸”字。
他四处看看，想找找有没充电宝，突然闻到一阵清香，他不是什么精致的人，只能在脑海里想出在柑橘树下睡觉的感觉。
居乐转头看过去，是一位女士，披着大波浪长发，戴着防晒帽和口罩看不清样子，身材高挑挺拔，每个动作都利落得体。
应该是刚来没多久，居乐总感觉在哪儿看过这人，但又实在想不起。
女士注意到他的目光，对他轻微点头。
居乐被抓个正着，笑笑，“正好第四轮关键局，双方实力都很好，不过也有出人意料的选手。”
“是吗？”女人声音温柔，巧妙中和掉身上过于娴静的气质，“也有一层未变的。”
第四轮开始，荆山中学的二番与三番接连落靶，但蓝安那边除了大前，后面三位也相继落败，到卢可可时，她抗住压力边缘中靶。
“啊！追平了！今年的蓝安状态不太好啊。”
“以往都是前三轮就拉出巨大优势了，今年可能没想到有变数吧。”
“还是太年轻，比赛经验太少了。”
“看来今年荆山中学是一匹黑马喽！到现在为止他们那个叫席夏的落位才丢了一箭。”
观众暗自讨论。
“荆山的落位只是经验比别人多些，并算不了什么，任何人稍加练习都可以做到。”
前面的女生皱眉，听不得这种酸话，转身说：“说着轻巧，有本事你……”
她看清说话的人后开始结巴，“顾，顾恒！你怎么回来了？！上午的讲座不是已经结束了吗？”
居乐这才知道原来一直站在那名女士身边的男生名字叫顾恒。
顾恒和几人打过招呼，就跟随女士离开。
“顾恒是谁？”居乐好奇询问。
拿相机的女生以及和居乐熟悉起来，为他解释，“蓝安中学原来的大前，他的实力在青年大赛都能排上名次，要不是这次他要替顾家参加青年大赛，荆山中学还不一定能和蓝安打得难舍难分。”
居乐：“所以他是顾家的人。”
“对啊，听说是顾柔老师亲自选定培养顾家技法的人，这次顾柔女士回来演讲就是顾恒陪同，厉害的人总会得到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