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屋静得让人不舒服，加固过的房屋隔绝内部声音，也几乎听不到外面那些深夜才有的唉声叹气。

氛围逐渐诡异，即使屋里只有兄妹俩。

“哥哥，你就没想过你这具躯壳不是劳伦斯吗？”库莉丝知道太多，率先发问。

“难道你这具躯壳不是库莉丝？”即便18年不见，劳伦斯依然懂妹妹。这可是他一手从摇篮里带大的小女娃。

“不是，并且真的库莉丝还有个很厉害的身份，似乎在她灵魂湮灭之前都不知道，我也是今天才听说。”

库莉丝回想着下午的事情，按照自己的理解重新梳理时间线。

情况大概是柏氏一家四口来到地面行善事，意外遭到杀害。柏氏家主夫妇死去，女儿被可能是三柱另外两柱的人换掉芯片，流落地面。儿子很可能也让人换掉芯片，但躯壳原主人没有明说。

诡异氛围再次加重，述说秘密之后，兄妹觉得事情更加扑朔迷离。

“我想着其中唯一的疑点是，原主人说父母不救他，他运气好才活下来。”劳伦斯那张长期开朗温和的脸庞也爬满严肃。

“想知道劳伦斯是不是柏深，星塔上那个柏深是真的还是假的，之后去试试就知道。”

星币和负债都是自动留给唯一继承者的，库莉丝能自动继承到债务，柏深也应该自动继承父母的星币。想到星塔顶层那个家徒四壁，连佣人都没有的房子，库莉丝总觉得事情非常不对劲。

“莉莉，你试归试，千万要保护好自己，有什么搞不定的，有哥哥在呢。”劳伦斯右手握拳，捶两下心口，表示说过的话就算，他能够依靠。

如果是7岁之前的库莉丝，一定抱住哥哥大腿，高呼“哥哥好帅”。现年25岁的库莉丝经历太多事情，本性未曾变化，心性变了很多。

她再次一个白眼丢过去，对自家哥哥满是嫌弃。

“你拉倒吧，你能自由出入星塔吗？这事只能我自己搞定。”

“嘶，莉莉你怎么变得这么不可爱了？”老父亲般的焦虑全写在脸上。

“你以为我还是7岁呀，早就不可爱了。”嘴上说着自己不可爱，那高马尾的辫子跟着小脑袋瓜往侧面一甩的动作，仍然像个孩子。

夜深，劳伦斯也不打扰妹妹休息，离开时还嘱咐夜间巡逻的组织成员，不能随便弄开居民家的门，无论对方是谁。

这也是劳伦斯目前唯一能帮妹妹的事情。

*

隔天一早，劳伦斯揣着一只透明盒子敲响破屋的门，盒子刚好是之前装番茄汤给特叔的那个。

“干什么呀，你们不是能随便开门进来嘛？”库莉丝挺记仇，之前的事情一点没忘记。

“以后不允许了，况且钥匙由特叔保管，谁能真的随便开别人家的门，”劳伦斯快速挤进屋里，一手关门，另一只手还捂着怀里的盒子，“快去洗漱，有好东西吃。”

“你们还能有好东西吃？”库莉丝让哥哥推到水池边，一点也相信不了。

洗漱干净，去屋里穿上唯一的外套，破屋的空荡更添几分窘迫。

库莉丝面对哥哥可不会在意这些，坦然坐在矮桌前，冲着哥哥那鼓起的外套投去视线。

除了新拿出的矮桌，破屋内还没几件用具。

当着哥哥的面，库莉丝不用避讳什么，随意从BUG空间往外拿东西。

先来个储物柜，再拿点新衣服出来，洗漱用品和矮桌已经拿出来，其他的似乎暂时也用不上。

“行了，别折腾了，来吃东西。”

捂了一路的塑料盒终于能拿出来，盒内早已布满水汽，掀开盖子还涌出一丝丝热气。

“这是？”看着塑料盒里白得不规则食物，库莉丝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粢饭呐，不过没有油条，我裹了肉和菜进去。”劳伦斯往前推推塑料盒，示意库莉丝赶紧尝尝。

“拒绝。”库莉丝第一天来到这里就拒绝食用没有味道的糊糊和烤饼，即使这是哥哥的心意，是比较好吃的事物，她也拒绝，“没油条和小咸菜跟我说呀，我有。”

和昨晚一样，毫不避讳地BUG空间取物品。

半成品的油条和带包装的小咸菜，简直和从前超市里的商品一模一样，再次看呆了劳伦斯。

“有这么多商品，干脆盘个店铺售卖好了，一定很挣钱。”

“那些以后再想吧，现在有个小推车就不错了。”

按照记忆中的配方，库莉丝炸好油条，拆开小咸菜。她没有裹粢饭用的纱布，只能剪开食品包装袋来裹。

一片米饭铺好，叠上油条和小咸菜，她手小，收尾交给哥哥。握紧米饭和食材，再装入另外一只食品袋里。

第二个就往哥哥带来的粢饭里加食材，裹出更大一个，塞还给哥哥。

“吃早饭吧，你能长这么大个头，食量一定不小吧。”作为受照顾那个，库莉丝对哥哥的印象实在不那么清晰，只有温暖留在心里。

温热米饭柔软有黏性，一口下去咬到咔滋脆的油条，裹着咸辣小菜，满口留香。

劳伦斯手里那个还裹着肉和蔬菜，更是吃得他不自觉加快动作，鼓着腮帮子使劲嚼。

很多年没看到哥哥这样着急吃东西的模样，库莉丝扑哧笑出声来。

“想起那件事了？”劳伦斯似乎了解到妹妹的心思，也跟着笑起来。

大概是库莉丝6岁的时候，她和哥哥一个去幼儿园，一个去小学，两个人都睡过头，急忙跑去楼下的早点摊子买粢饭吃。

那时的哥哥也是这样大口咬，快速嚼，还催促她快点吃，会迟到。

5分钟解决粢饭，哥哥背着她跑去幼儿园才发现那天是周六，两人在门口笑得前俯后仰，可开心了。

“还好今天不是周六。”劳伦斯调侃道。

“这个世界也没有周六呀，说起来那些长期工有休息日吗？”库莉丝不免好奇。

“没有，但是可以请假，当日工资不发，并且每年请假日期不可以超过20天。”

“简直拿人当黑奴呀。”库莉丝连连摇头，忽然想起特叔的计划，竟然稍稍有一丝心动。

兄妹俩愉快吃了早餐，库莉丝要去星塔继续小推车售卖，劳伦斯也有自己的事情。

临出门之前，库莉丝拦在门前，一定要问哥哥一个问题。

“哥哥，你也定期吃琼脂糕吗？”

“几乎不吃，最初就没有躯壳衰败的感觉，吃了琼脂糕也不会像别人那样从重病中活过来的爽感，所以琼脂糕都给了组织的其他人。”

库莉丝回味着哥哥的话踏上前往星塔的车辆，想到不会再有安期的恶意骚扰，心里倒是畅快许多。

她是临时起意，也不知道自己当时为什么会那样问。

或许是出于自身感受。

从来到这个世界，占据这具身体的那天开始，她就没有过别人那种非吃琼脂糕不可的感觉。

反倒是小推车的客人，从她手里接过食物和其他物品后，就像吃过琼脂糕一样畅快。

她总觉得这具躯壳深处，还藏着和原主相关的东西，可能在暗中牵引着她。

星塔31层琼脂糕专营店门口，天雪从角落钻出来，冲着库莉丝后背给了个大大的熊抱。

“真好，你果然上来卖东西，我可怕你不来了呢。”天雪语气中带着些委屈。

“我又不能回去继承家业，怎么会不来。”库莉丝戏谑道，一边麻利往角落里推小推车。卡好位置才开始整理商品。

和之前类似的布置，一圈彩色风车吸引人，前排的盒子里放着各种糖果、布丁、巧克力之类的小玩意。后排不摆工具，改放一些包装的半成品食物。

她研究过，星塔上不缺食材，也不缺衣服、日用品这些东西，没电特色的东西恐怕不好卖。

糖果类零食算是闯过第一关，可以长期售卖，半成品食物、食材才具有优势。

想是这么想，库莉丝还是拿出另外一只大方塑料盒，往里面整齐摆上一排排不同类型的发饰。

往返星塔的时候，她注意过很多星塔居民，哪怕穿得光鲜亮丽，身上还是少了点什么。

“这个真好看呢，是什么？”天雪一点闲不住，又来看库莉丝拿出些什么有趣的小玩意。

树叶型的卡子，表面沿着边缘贴了一圈白珠子，叶片尾端斜着挂着一只粉色蝴蝶结。

即使是原来的世界，也是一只相当精美的发卡。

“发，卡。”库莉丝顺便抬起右手，用食指和中指模拟发卡夹住头发的动作。

“发卡？”天雪摸着自己的头发，顺下来一只黑色一字型黑夹子，“这才是发卡吧。”

“这也是发卡。”库莉丝认得黑色那个，很多人会用来夹碎发或者盘发固定，她也用过。

只是她手里的发卡对天雪来说过于精美，更像是星塔顶层的三柱才会用的东西。

加上昨天听了库莉丝的身世，眼神的喜爱中夹杂着更多崇拜。

“你说这是发卡？”

一道稚嫩声线钻入两人耳膜，抬眼望去，店铺柜台前站着一名少女，15，6岁的模样，编着好看的发型，加上身材娇小，衬着白皙皮肤更加显得年幼。

但身上穿着一件和年龄不搭的长款浅蓝色外套，让人有些弄不清年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