叙郃易感期的第六天。
桌上的手机在响,又是谢礼轲发来的消息。南辛瞥了一眼,正想要拿起来查看,就被坐在一旁的叙郃按灭了屏幕。
“不许看。”
叙郃的语气理直气壮。南辛对上他认真的眼神,拿起手机划开,语气带着笑意:“凭什么?”
果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谢礼轲来问他有没有空一起去爬山,上次来问的是一起去看电影。
南辛思忖片刻,正打算回绝,一只手盖住了他的手机屏幕。叙郃趴在书桌上,抬起眼看他,“你要答应他吗?”
他看到了备注,谢礼轲,那个想要抢自己美人鱼的alpha。他在心里漠然地想,美人鱼可不会爬山。
叙郃枕在自己的胳膊上,屏幕暗下去后,他的手顺着滑下去,指腹在南辛手腕摩挲。
南辛低着眼看他。黏人。易感期的alpha最是黏人。叙郃的睫毛长,低垂着看起来最会扮可怜小狗。
他歪着头,“你希望我去吗?”
叙郃抿唇,“不希望。”
“那我就不去。”
易感期嘛。alpha的手环早就卸下来了。南辛盯着叙郃摩挲自己手腕的指尖,很快顺着修长的指骨逡巡到腕部,如愿以偿看到了那颗痣。小小的,红红的,缀在alpha的腕上。
叙郃浑身上下都是冷的,眼睛是,皮肉也是。但惟独那颗痣,像火星子点燃了一株冷色植物。
于是南辛看着看着就着了迷,消息自然而然忘了回。他伸出手反握住alpha,后者显然没料到他的动作,脑袋依旧懒懒地趴着,眼皮一掀盯着南辛的动作。
但盯了半晌,南辛只是握着,没什么别的动作。
叙郃嘴唇一勾,挑眉问他:“想干什么?”
南辛一哽,垂下眼睫毛,说了句“不干什么”,手却依旧握着alpha的手腕,尾指无意识扫过那颗红痣。
猫尾巴似的。叙郃敛着眼皮想。
尽管刚才南辛的话让他心情好到不行,但神情依旧是意兴阑珊的。他瞥了眼自己的手腕,突然想起来了点儿什么,嘴角的弧度更大,“因为这颗痣?”
乍一被人戳破心思,见不得人的。南辛偏过头,手也松开了,摇头说没。
叙郃才不信。
他歪着脑袋观察南辛的脸色。又害羞了,好容易害羞。
alpha的视线很难让人忽视,南辛按了按耳朵,红晕还是一路爬到了脖颈。美色误人。这是他在叙郃易感期在心里对自己说的最多的话,此刻又在脑子里回响。
叙郃还在看他。
他小幅度地偏头,瞥了一眼趴在桌子上的叙郃,正好对上他灰蓝色的眼珠子。有人跟叙郃说过吗?他的眼睛好像无机质的漂亮玻璃珠。
通常时候,这双眼睛看人的时候也没感情,但此时此刻却看起来兴致盎然。于是这些短暂的少见的有生命的时刻,很容易让人感情失控,让列车脱轨。
南辛收回眼,正想拿起手里的法语书继续看,就听到alpha轻声问:“你很喜欢?”
语气懒得像猫,带着调笑。
是的,像猫。易感期的alpha惯会伪装自己。变成狗,可怜巴巴的。变成猫,蛊惑人心的。
南辛两只手把书立起来,一本正经:“不喜欢。”
骗人,明明上次还亲了。
叙郃伸出一根手指,把书压下去,脑袋抬起来了点儿,目不转睛地注视南辛,“你喜欢……”
南辛转过头打断他:“谁说的我喜欢?”
这句话说的本来就没底气,转头看到的一番景象让他更是说到一半没了声儿。叙郃抬起手腕,舌尖伸出来,舔自己那颗猩红的痣。
他动作做得旖旎,眼神更越界,直勾勾地盯着南辛。做完之后顺势手撑着脑袋,半敛着眼皮,“你不记得了吗?”
他撑起胳膊,用面包抹奶油般稀松平常的口吻说:“上次你就是这样做的,舔过去。”
南辛猛然合上书,发出啪的一声。
他当然记得。
连续下了几天雨后的空气清新,从窗户外钻进来,依旧盖不住这间屋里浓郁的铃兰香信息素,像是要往人骨头里钻。
“叙郃……”
“嗯?”
南辛手捂着自己的腺体,求饶似的慢慢趴在桌上,把脑袋埋进去,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别说了。”
叙郃盯着他红得滴血的耳朵,心情很愉快地应下。
“好。”
***
下午,周思邈站在叙郃家门口的时候,又下起了雨。他敲门,等了会儿门打开,露出叙郃面无表情的一张脸。
“这么不欢迎我?”
他掰开叙郃肩膀,径直走进客厅,乍然闻到alpha苦艾酒味的信息素,皱了皱鼻子转头问:“这么浓,怎么没带手环?”
“你来干嘛?”
是很不待见他的语气。但周思邈毫无所谓,大马金刀往沙发那儿一坐,架起腿说:“谁叫我给你发消息打电话都不应,本少爷只好亲自上门了。”
说着说着没忍住,他仰头望叙郃,“求你了叙大少爷,把手环戴上好吗?好的。”
有谁懂,叙郃的信息素本来就烈,现在更是要把他熏死了。要不是他是个有素质的alpha,早就被刺激得忍不住给他一拳了。
叙郃斜睨他一眼,回卧室找到手环往腕上套,语气不善:“找我什么事?”
“出去喝酒。”
叙郃秒拒:“不去。”
“去嘛去嘛,”周思邈撑起胳膊,立着身子抬头望他,“庆祝一下,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什么?”
周思邈眼睛亮得惊人,“我抓到了周厌允的把柄。”
“哦。”
0人在乎。叙郃的语气波澜不惊,带好手环之后捏了捏眉头,踢了他一脚,“你什么时候滚出我家?”
“什么啊叙郃,”周思邈撇了撇嘴,“你易感期啊?但这不是还有好长一段时间吗?”
“嗯。”
“啊?”周思邈眼睛睁大,“你说真的啊,你真来易感期了啊?”
叙郃听着他陡然放大的嗓音,瞄了眼南辛的卧室,随即转头瞪他一眼,语气冷淡到无以复加:“别管。”
周思邈凑过去看他,端详了半天,嘁了一声贴脸开大:“你来个屁的易感期,就是脾气……”
“周厌允怎么了?”
……脾气大。叙郃骤然打断他,周思邈立刻把吐槽的话忘到了九霄云外,他又躺倒在叙郃家沙发上,翘着腿一副得意极了的模样。
他挑着眉毛,语出惊人:“他杀了人。”
叙郃再怎么也没想到是这个。他只知道因为分公司的事儿,这段时间周思邈一直咬着周厌允不放,但没想到真让他挖出了这么劲爆的消息。
“你怎么知道的?”
怎么知道的?周思邈歪着头笑了一声,摸着下巴开口:“那个记者死了。”
“杀人灭口?”
周思邈漫不经心嗯了一声。但事情远没有这么简单。他找到那个姓杨的记者时,人已经死了,尸体就扔在港口不远处的一个巷子里。
他之前找人揍了杨文进一顿,怎么问都问不出消息,戳瞎了一只眼又放回去。狗嘛,要放回去才能叼点儿骨头回来。结果他也没想到,周厌允这小子做事这么狠,直接把人脖子抹了。
但这样也好,反而让他顺着摸到了不少东西。杨文进这样的人,怎么会没留后手,尤其还是知道周厌允是个什么样的人情况下。他把楼盘工人坠亡的证据和一些重要的录音都备份了,最后还是让周思邈给挖了出来。
很好,还买一送一。工人的命送一条狗仔的命。
想到这里,周思邈唇角笑容更深,他早晚找机会弄死周厌允这条婊/子养的狗。
周思邈心情很好,没多计较叙郃冷淡的态度。他把腿放下,站起来揽着叙郃的脖子,正想要拉着他出门去枫夜玩玩儿,突然听到什么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
是从卧室传来的。
“什么动静?”
他瞳孔瞬间紧缩,目光凌厉地盯着卧室,“你屋里还有人?谁?”
叙郃双手环胸,盯着他没回答。但周思邈很快反应过来了,因为他这才注意到叙郃身上的omega信息素,铃兰味儿的。妈的,浓得要命,他之前怎么会没闻到?
他都差点儿忘了,叙郃家里现在还塞了个未婚妻。而且这个omega喜欢的还是周厌允这条贱狗。
周思邈一下子没了兴致,他把手从叙郃肩膀上撤下来,意兴阑珊地拍了拍手,“他嘴严吗?”
叙郃挑眉,一副你在问谁的模样。
“别装傻,”周思邈摸了摸自己的指甲,迈步朝门外走,“他还喜欢周厌允吧,”说着他突然笑了,“他的蝴蝶。”
叙郃脸色落了下来。
“他听没听到都另说。”
“听到了怎么办?”周思邈歪头看他,不等他回答便接着开口,“你喜欢他。”
不是问句。alpha的目光如有实质。周思邈这个人,平日里看起来浑不在意,实际上比谁都敏锐。他眨了一下眼睛,凑近叙郃,语气暧昧:“你爱上他了。”
叙郃回视他,目不转睛:“你该走了。”
“确实该走了,”周思邈伸了个懒腰,把手垫在脑袋后面,“真没意思,叙郃。”
两人走到门口,离卧室越来越远。他声音放低,“叙郃,你不行啊。”周思邈斜着眼看他,“一个omega都拿不下。”
叙郃面无表情:“滚。”
周思邈也不恼,他眼珠子意有所指地转了一圈,勾起嘴唇,“要兄弟我帮忙吗?”
他在心里默不作声地想,叙郃是个君子,他可不是。他清高,不愿意在自己心爱的人面前讲情敌坏话,但他周思邈可以啊。
周厌允啊,太值得一说了。撕下那张漂亮脸蛋儿,掰开来看,里面全是烂的,臭的。
想到这里,周思邈又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