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亮，南辛捂着脑袋醒来的时候，alpha已经不在身侧了，昨晚的记忆如潮水翻涌——他求着叙郃标记了自己。

南辛的脸色倏地白了，摸了摸自己后颈的腺体，还有些疼，细细摩挲还能觉察到浅浅的牙印。

alpha咬得还算克制，所以说标记留下的印迹并不深，可他能够明显地感觉到自己身体内部的变化，像是整个人被浸泡在苦艾酒里面，浑身上下都充斥着alpha信息素的味道。

南辛垂下眼，收回了手。

他的信息素浓度一直就比一般的omega要高，发热期也只能用特殊的强效抑制剂，否则就会失去意识，变得像昨天晚上那样做出那么丢脸的行为。

叙郃打开门时，看到omega垂着脑袋，呆呆地靠在床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听到声音，南辛抬起头，随后默然移开了目光。

颈环静静地躺在枕头边，他伸出手，拿起来正要戴在脖子上，就被叙郃握住了手腕。

“等等，”他轻轻把南辛的手按下去，“先处理一下伤口。”

南辛这才注意到他手上拿着的白色绷带，更显眼的却是紧贴alpha手腕的黑色手环，或许没有人知道，象征禁欲的手环下有一颗堪称色/情的朱砂痣，缀在冷白的肌肤之上红得晃眼。

没有颈环的遮掩，发热期未过的omega信息素渗出来，浓郁得像是步入了一大片铃兰花圃。

南辛略偏过头，伸手想要接过alpha手中的绷带，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谢谢，我自己来就好……”

叙郃却没有松手，他盯着omega绷紧的下颌，“你看不见位置。”

他站在床边，扶住omega清瘦的半边肩膀，不容置喙地说：“转过去。”

南辛坐在床上，只好侧着身子背对他，把发红的腺体暴露在叙郃眼前。

牙印在泛红的肌肤上显得有几分可怖，毕竟是像野兽般叼着脖子标记。

alpha微凉的指尖轻触红肿的腺体，南辛忍不住颤了颤，他耳朵红得滴血，脸色却白得厉害。

“疼吗？”

面对叙郃的询问，如果是往常，他肯定会直接摇头否认，可是omega天生会对标记了自己的alpha产生一种依恋感，他几乎下意识想要点头，想让自己的alpha心疼自己。

但南辛只是攥紧被子，咬着牙说了句没事。

或许是听出了omega嗓音里的克制，很快，身后传来叙郃带着安抚意味的信息素。

南辛体内alpha的信息素也被调动了起来，温润地淌过他的脉络，让他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

与之俱来的，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酥麻感，让他忍不住轻吟出声。

南辛和叙郃都怔住了。

身后的alpha动作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地将绷带覆在腺体上，指尖微动一圈一圈缠绕上纤细的脖颈。

而南辛则是死死咬住了嘴唇，双眼紧闭，眉头皱着想，叙郃是不是又会觉得恶心了？觉得自己在勾引他，就像昨晚那样没脸没皮的。

可是他有病，他的发热期就是比一般omega要难熬，他不是故意的，他也没有办法……

“好了。”细听就会发现，alpha的嗓音比先前低沉了几分。

南辛没回头，只是默不作声地拿着颈环往脖子上套。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标记的原因，哪怕背对着，叙郃也能感受到omega情绪不太对劲。

他看着南辛戴好了颈环，掰过他的肩膀，看到omega的嘴唇被咬得发白，脸色也难看得不行。

“怎么了，”叙郃尽量放轻了语气，“是哪里不舒服？”

但南辛没听出来他语气里的关切，只是起身背对着他，开始穿衣服，垂着头低声说了句“对不起”。

叙郃的眉头皱了起来，“对不起什么？”

“昨晚我发热期到了，”南辛系扣子的动作不停，“我不是故意的，也不是想爬你的床，要是让你觉得恶心了……”

不等他说完，叙郃就又掰过了他的肩膀，“你说什么？”

他不明白……他还以为昨晚标记之后，他和南辛的关系会有所缓和，可omega一醒来又开始说这些话。

“昨晚我失去意识了，”南辛直视那双灰蓝色的眼睛，“我没想让你标记我……”

“那你想让谁标记你？”叙郃怒极反笑，捏着他的肩膀问，“周厌允？”

或许是受了疼，omega的肩膀瑟缩了一下，叙郃注意到随即松开了手。

南辛垂着眼没去辩解，穿好衣服直接走出了房间。

***

昨晚，雨在后半夜就停了。

南辛和叙郃吃完早饭就动身下山，下了一夜雨的路也并不好走，於水让自己儿子送他们俩下去。

到山脚后，他们与beta告别。

刚到叙郃姑姑的家，米娅就迎了上来，“叙郃哥哥，你们昨晚去哪里了？”

很快，她看向南辛脖子上的绷带，睁大了眼睛，“南辛哥哥受伤了吗？”

南辛扯出一个笑，“没有……”

“那你脖子上为什么要缠着绷带呢？”

米娅还没分化，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标记。叙惜桐走过来，摸了摸她的脑袋，叫她去厨房给爸爸帮忙。

虽然叙惜桐是beta，闻不到两人身上交融的信息素味道，但看两人状态有点别扭，又是后颈的位置，很容易猜到是怎么回事。

她看出南辛的局促，于是支开了米娅，对他们俩轻声说：“先上楼休息一下吧，一会儿午饭好了我再叫你们。”

接下来的几天，由于南辛发热期状态不好，所以一直没再出门。

离别的那一天，德意志天气晴朗。

飞机起飞，南辛侧头看向窗外，森林覆满的山脉变得原来越小，错落有致的房屋也是，最后慢慢被白茫茫的云层笼罩。

他回过头，扯过毯子阖上眼睡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南辛的呼吸平稳，叙郃才把目光从屏幕移到身旁的omega身上，后者脸色依旧不好，哪怕在睡梦中也眉头微微皱着。

标记后的omega需要alpha的信息素，更何况南辛还处在发热期，可他不知道是在给自己较劲还是跟叙郃较劲，绝口不提需要信息素的事情，除非叙郃实在看不下去了主动释放信息素。

但因为是在米娅家，他们没再吵架。

无论是在叙惜桐面前，还是在米娅面前，南辛一直是那副温温柔柔的模样，包括今天他姑姑一家把他们送到机场的时候。

机场人来人往，南辛从包里掏出一幅画，蹲下来递给面前可爱的小女孩。

“这是画的我吗！”米娅睁大了眼睛，满脸兴奋。

素描画得很精致，画面里她抱着小羊羔，扬起的脸蛋上洋溢着幸福。

南辛点头，金发蓝眼的小女孩抱住了他，“谢谢南辛哥哥，我好喜欢！”

漂亮的omega轻轻拍了拍小女孩的背，眉眼是他以前见过无数次的温柔，语气也温柔，轻声说不用客气。

叙郃垂下眼，默不作声地把omega身上滑落的毯子盖回去。

或许是睡得并不安稳，南辛的睫毛轻颤，慢慢睁开了眼。

alpha已经收回了手，南辛没察觉什么异样，看了一眼手机时间，还有半小时就能落地了。

他没再继续睡，随便找了部电影打发时间。

下午五点，他们的飞机抵达亚太联盟，回到九龙湾公寓的顶楼，已经接近下午六点半了。

南辛换了鞋，本想径自回到自己的卧室，走在前面的alpha却走进了他的房间。

他抿紧唇，不知道alpha又想做什么，但只能跟了上去。

进门之后，他的卧室没什么变化，只是西侧墙壁上莫名其妙开了道隔门。

那扇门是打开的，他犹疑地走到门口，却蓦地睁大了眼睛。

他不知道自己隔壁这间房原本是用来干嘛的，里面的东西被清理一空了，巨大的飘窗朝向西，映照着艳丽得出奇的秋日晚霞。

原本卧室里装着颜料和画笔的纸箱都被搬到了这间屋子，还有他之前画的油画也都在。

好几个画架稀稀落落地放在中央——这分明是一个画室。

南辛怔在原地，半天没说话。

叙郃就站在他身侧，垂着眼看他。去德意志联盟的这一周，正好可以给南辛把画室装修出来。

他记得，他一直想要一间画室。

可是，身旁的omega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开心，明明暑假只是同意送他去画展，他都会欣喜地亮起清凌凌的眼珠，喊着他的名字小声说谢谢。

南辛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心脏却酸得发胀。

什么意思？

明明他都在外面租好画室了，明明他都决定要出国远离这个又坏，又冷漠，又阴晴不定，总是羞辱他，嘲讽他，不尊重他的alpha了……

他一边在心里骂，一边脑子里却无可救药地回想起夕阳下马背上alpha担忧的眼神，想起森林里alpha提着一篮子松脂的背影，还有雨夜简陋的小屋里印在腺体上轻柔的吻。

半晌，南辛才侧过头，望向alpha灰蓝色的漂亮眼睛，里面会不会有过柔情似水他不知道，但此刻——

窗外的晚霞铺满了天空，红得像火，映得alpha的瞳孔像冰下炙热的岩浆。

标记还没消散，后颈的腺体在突突地跳，清新的铃兰花香徐徐逸出来。

南辛下意识抬手，但知道自己捂住腺体也是无济于事，于是垂下了手，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叙郃……”

“我已经找到画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