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子期正这么说着,伸手将这把剑递给洛清清。
洛清清接过剑,上下打量着这把传说中的绝命剑。
只见这把剑剑身修长,闪着寒芒,隐隐泛着红光,剑柄以玄铁铸就,古朴厚重,其上纹理仿若山川脉络。
“是把好剑!”洛清清不由得夸赞,但不明白洛子期这话的意思,于是询问,“所以这剑有什么诡异之处?”
洛子期回想着当时的情景,缓声道:“我当时尝试把它拔出来,它还纹丝不动,而且没有出现这若隐若现的红光。”
“后来呢?”
“后来我正与那黑袍人打得你死我活时,突然脑中一道灵光闪过,转头便瞧见它闪着红光,我就能顺利将它拔出来了。”
“听起来确实稀奇。”
洛秋风闻言也觉得惊讶。
“像是话本子里写的宝物认主。”
洛清清紧跟着接上一句。
洛子期“嘿”了一声,有些不满:“那它最开始怎么不认主?”
“你是不是把血溅上去了?”洛清清脑洞大开,“说不定它喜欢你的血。”
洛子期:“……”
他回想当时情景,好像确实有几滴血溅到这剑上了。
“那这么说来,这岂不是一把邪剑?”
洛子期大惊失色,连忙叫洛清清把这剑拿远了。
洛清清都快无语笑了。
“你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宝贝,怎么还叫我拿远?”
洛子期沉默几秒,无言以对。
“江湖上曾流传过绝命剑的传说,之所以叫绝命,正是因为这剑,出鞘必见血光,保不齐就是把嗜血成性的剑。”
“那它喜欢我的血做什么!”
洛子期听见这话,大惊失色。
“谁知道呢?若非如此,那你说说,这把剑为何选择你?”
洛清清撇了撇嘴,将这把泛着红光的绝命剑放在石桌上,三人盯着这把剑相顾无言。
“……说不定就是看见小爷我不屈不挠英勇无畏的身姿被打动了,你们说它是嗜血成性,简直就是在诋毁我的爱剑!”
洛子期绞尽脑汁为自己新得的爱剑开解。
毕竟是凭本事得来的第一把剑,怎么说也不能冠上邪剑的名头。
洛清清耸耸肩,懒得理他。
“万剑窟里那些绝品之剑,大多已有灵性,不是你的,你拿不走,你能拿到,这就是属于你的机缘,无需在意这剑如何,总归你如今是有一把好剑了。”
洛秋风沉声说道,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皱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三人闲来无事你一言我一语,话题转了好几个。
早春的风还带着丝丝凉意,轻轻拂过少年发梢,洛子期被吹得瑟缩一下,二人便催着洛子期回屋好好躺着。
很快,天色渐渐晚下来。
直到夕阳洒下最后一抹余晖,洛秋风这才带着洛清清起身离开,晚上时又回到林行川的院子里。
那间安静的小屋里已经掌起明灯,李大夫忙碌的身影在烛光中摇晃,映在窗上。
洛秋风轻手轻脚地走进屋内,李大夫忙碌之中回头看他。
“怎么样了?”
“或许有用,我已经尽力了,不知道他能不能醒。”
洛秋风叹了口气,搬了张椅子坐下,顺便给李大夫也搬了一个。
“休息休息吧。”
二人就这样沉默对坐着,仰头饮下已经凉透了的茶水。
“查出来了?”
“查出来了,是暗影阁那对双生子。”洛秋风双眼微眯,指尖捏紧杯盏,沉声道,“伤了我儿子和我师弟,就算死了又怎样,老子照样要去暗影阁讨个说法回来!”
李大夫也是冷哼一声:“暗影阁就没几个好东西,那对双生子从哪里得知绝命剑消息的?”
“定然是百晓生,除了这家伙那边有传出过风声,其他人我可没听说过。”
绝命剑多年不知去向,那些人甚至把第一任剑主的坟都扒得干干净净,就为了找到这把传闻中的第一剑。
身为青云剑派掌门的洛秋风都不曾见过这绝命剑,天知道百晓生又是从哪里得知绝命剑就在万剑窟的。
二人再次静默片刻,洛秋风看着床榻上的青年,面上十分怅然。
“当年他被师父带来的时候,还是个奶娃娃呢,一晃二十年就过去了。”
李大夫闻言挑眉。
“你还伤感上了?”
洛秋风“啧”了一声:“李百药,你能不能不要破坏气氛?”
李大夫哼笑,起身再次查看林行川的情况,边检查边说道:“他总共也没在青云剑派呆过多久,我也实在没想到你这么关照他。”
洛秋风眸光闪动,随后哈哈大笑:“好歹同门一场不是?”
“难道不是你想让他教授子期春山剑法?”
洛秋风闲倚在桌边,结实有力的双臂随意交叉,语调散漫,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何止,我要他教授我儿毕生所学。”
李大夫回头有些诧异地瞧他。
洛秋风思索片刻,理所当然地补上一句:“所以你最好让他好起来。”
李大夫:“……”
翌日,天色阴沉,是下大雨的前奏。
洛子期一睁开眼,便起身出门,往隔壁院子跑。
昨日他没问小师叔的情况,倒不如今日亲自来瞧。
这次他老老实实走了正门,本想偷偷看两眼就是,谁知刚一踏进院里,便见李大夫从屋内走出来。
“李大夫辛苦啊,这是守了小师叔一整夜?”
洛子期面露诧异,心想,看样子小师叔情况不太妙啊。
李大夫看见他,想起昨晚洛秋风给他下的命令,心中不爽,略显沧桑的声音也冷淡几分。
“我不守着,难道你来守?”
洛子期闻言眼珠子一转,嘿嘿两声,便凑到李大夫跟前。
“也不是不行,正好我爹先前便说过让我多照顾照顾小师叔,李大夫你是不是也累了?”洛子期满脸理所当然,“不如让我守一会儿,你去休息,我定能把师叔照顾好的!”
李大夫正望着远处层叠青山峰峦,舒缓眼睛的疲惫感,闻言冷眼瞧他,想听他打什么鬼主意。
“怎么,你在意这位小师叔?”他沉声道,“且不说你们从前素不相识,你如此热情待他,他可没给过你好脸色。”
洛子期闻言愣了一瞬,思索片刻,发现自己找不出什么好理由去回答这个问题。
要说小师叔没给过他什么好脸色,他承认,小师叔先前对他态度冷淡,时常嘲讽激怒他,但他隐隐看得出来,小师叔其实并不像表面上那么讨厌他,不然不会指点他剑法,也不会看他没有称手的剑,便带着他去冒险拿剑。
要说他对小师叔热情相待,只能说他对每个人都是如此,但小师叔如今昏迷不醒,是因为他。
他心中感激愧疚,自然在意。
洛子期从凌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不再去深想这个问题,只是看着满脸疲惫的李大夫,理所当然道:“小师叔好看,看着便心中欢喜,小爷我向来对美人十分关照。”
过了两秒,他又语气骄傲地补充道:“还有,小师叔对我笑过,怎么就没有好脸色了?这可不能胡说。”
李大夫:“……”
他就不该问。
李大夫冷嗤一声,懒得理他这些胡话。
“进屋吧,我检查一下你的情况。”
“行。”
洛子期跟在李大夫身后进入堂屋,眼珠子忍不住四处转,有些好奇地打量这间屋子里的陈设。
这里跟他第一次来的时候相比,一点变化也没有。
“小师叔这儿怎么一点活人气都没有?”他觉得奇怪,“跟没人住一样。”
李大夫闻言应声道:“也没住两天,能有什么活人气?”
“行吧,但就算把这当住客栈,也好歹会有点自己的东西摆着吧……”话音未落,洛子期紧接着疑惑道:“话说小师叔的剑呢?剑不带在身边也就算了,怎么屋里也没见着?”
小师叔评价万剑窟那些剑大多是“破铜烂铁”,他早就好奇小师叔的剑是怎样的了。
洛子期坐下,一手撑着脑袋,等着李大夫给自己把脉。
李大夫沉默一瞬,坐在洛子期对面,没有应声。
洛子期没得到回应,便自说自话道:“也对,我记得小师叔有仇家,说不定剑跟我一样打架时断了,或者意外丢失了也说不定?”
李大夫瞟他一眼,手指搭上洛子期的脉搏,依旧没说话。
“李大夫你倒是说句话啊!”洛子期见他不说话,有些不自信了,“总不能是小师叔没有剑吧?”
“有剑,别瞎揣测。”李大夫摸着胡子把脉,抬眼看他,淡淡道,“把脉就安静点。”
洛子期还想再问,见他如此,只好不情不愿地“哦”了一声,乖乖坐好闭嘴。
李大夫给洛子期检查处理一番伤口情况,便转身去给林行川进行新一轮治疗。
洛子期倒真闲得无聊,跟着李大夫进了卧房留下来瞧,惹得李大夫好一阵嫌弃,连忙赶人。
“你坐这里碍手碍脚的,闲得没事干就去煎药!”
“我就看看小师叔而已,而且我又不是你那小药童,天天叫我去煎药!”
小声嘟囔,脑中灵光一闪,挑眉笑道:“李大夫,你家小药童呢?这两次怎么都没见着他了?”
李大夫闻言脸色瞬间难看起来,冷冷瞥了他一眼,不想提这事,继续埋头施针。
洛子期见状乐了,脸上一副笑嘻嘻的神情,显得有些欠。
“不是吧?你家小药童又跑哪儿去撒欢了?”
李大夫不语,只是一味地向洛子期亮出几根银针进行威胁,并恶狠狠地剜他一眼。
洛子期瞬间闭嘴。
他将目光放回床榻上双眼紧闭的人身上,想起林行川跟那黑袍人对峙时锋芒毕露的模样,心里莫名有些堵。
他先前以为林行川只是个病秧子,听见他爹说小师叔剑法一绝时还不相信,但他现在信了。
如果不是因为这毒,定然轮不到他来护小师叔。
聚精会神瞧了片刻,洛子期便觉得有些无聊,懒懒打了个哈欠。
李大夫见状,手中银针稳稳落下,朝他道:“累了就回去。”
洛子期眼看着这边确实没什么意思,便转身随意环视一圈四周,准备出去。
窗外突然响起一道惊雷,吓得他心中一颤。
而在此时,他余光瞥见那高高的木柜顶端边上,一道不起眼的寒光一闪而过。
洛子期立刻抬眼看向那处,准备离去的脚步瞬间停下了,语气里带着不确信。
“那是……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