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以来,杨世久一直在派人暗中盯紧了项光武。但是他每日早起带兵操练,夜晚收兵之后就安安静静地回自己的帐篷,安分得很,杨世久也暗中清点过库里兵器的数量,一件不少。
项光武如此正常,倒是让杨世久开始动摇,怀疑自己之前得来的消息是不是都是假的,万一误会他了呢。
谢曦昆得知了杨世久的想法之后,劝他不可放松警惕,再耐心等上几日,果然,五日之后,项光武带领了一队人马出了军营。
项光武出军营并没有藏着掖着,相反,他还主动来跟杨世久打招呼,说是打算训练一队精英人马出来,今日就打算带着他们去山上操练。
杨世久听到项光武来汇报的时候,眼睛都没从面前的舆图上挪开,听他说完之后立刻应允。但待到项光武走远之后,杨世久赶紧派人在后面偷偷跟住。
项光武带着人往山上去了。项光武选的这座山是位于大坤和西境国的交界处,带着人爬到快到山顶的时候,项光武叫了停。
“就在这里吧,今天练习射箭,现在所有人张弓,以远处的山林为靶,看看谁射的最远!”
项光武一声令下,所有人都开始搭弓射箭。
项光武站在一旁看了一会儿之后,突然开始大吼道:“一个个的早上都没吃饭吗?射得这么近,是没力气吗?”
听到项光武如此说,众人将弓张得更满一些,但射出的箭却并未比刚才远太多。
看到这种结果,项光武大为不满,又拉着众人到了山顶,面对着对面西境的领域,指着山下大喊道:“现在,你们就当山下都是西境的敌兵,使出你们浑身的力气,射得越远越好!”
“项副将,不可啊!”
马上有人着急地来劝项光武收回成命:“对面确是西境不假,可如今西境并未进犯我大坤,这样直接朝着西境国境□□箭,是挑衅啊。今日我们出来带的人不多,若是西境以今日之事为借口来攻打我大坤,实在不是我们的本意啊。况且今日所带的弓和箭都是最近的,若是把这箭纷纷都射入西境国内,岂不是相当于白白地给他们送兵器?”
这话言之有理,不少听到这提醒都默默地放下了手中的弓和箭,是啊,恨这西境国人是一回事,可若是白白给他们送箭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不若我们朝向我们大坤这边练习射箭,这样射出去的箭也能捡回来,也不算浪费。”
明明是个很好的建议,然而项光武却怒目圆睁:“到底我是副将还是你们是副将?西境国区区弹丸之地,却把你们吓得这般软弱,日后还怎么上战场杀敌!今日就是要往这西境国□□箭!都张好弓,放!”
见项光武完全不肯听从建议,其余人也只得拿起自己的弓按照项光武所说拉弓射箭,只是看着这刚刚运来的这新的箭雨就这么直接落入了西境内,多少心中充满了惋惜。
项光武带着人在山上待了许久,直到所有的箭都被射入了西境国境内,这才张罗着收兵。
“副将,所有的箭都射光了,只剩下这些弓了。”
项光武拿起一把弓,看着这崭新的弓,弹了弹弓弦。
“这新弓倒是和新箭相配啊。”
众人以为项光武这是终于开始心疼那些射出去的箭了,却听到他下一句话:“既然没有箭了,那就把这些弓也留在这里吧。”
“啊?”
质疑的声音纷纷响起,本来平白地便宜了西境那些新的箭就已经让人心里不舒服了,如今竟要连这新弓也要莫名其妙的舍弃了吗?
“副将,不至于吧?虽说这原来的箭是最配这弓的,可是其他的箭也可以用啊,不至于没有了箭就连弓都不要了吧?这弓可是最新的啊!”
“本副将就是要让你们都记住!下次若是再这样懈怠,这次丢的是弓和箭,下次就是你们的小命了!”
“是是是,我们一定记住!那这些弓……”
“我说了将弓扔在这里就是扔在这里,军令如山!谁要反抗吗?”
见项光武如此坚决,将士们即便再是舍不得这些新的弓也只能把它们舍弃在地上了。
“走!”
项光武走了一圈,看到所有的人都把弓扔在了地上之后,这才带着所有人下山回营。
“哎,你觉不觉得,项副将今日怪怪的?”
“好像是不太对劲啊,往日他是最为爱护这些兵器的人了。怎么今日这好好地新弓和新箭,我才摸了摸,就被要求丢了。”
“而且他说的那些理由听起来也怪怪的,项副将这是怎么了?莫不是心里有气在发泄?”
“谁知道呢。”
低下将士们议论的声音传进了项光武的耳朵,他攥在袖子里的手又紧了些。这些东西他当然心疼,可是他又有什么办法。
回营之后,杨世久竟然主动来找项光武,以往有什么事都是杨世久让人通知他来主帐议事,想不到今日杨世久竟然主动光临了他的帐子,这让项光武有些受宠若惊。
“将军,您快坐。”
杨世久坐了下来,直接开门见山。
“光武啊,听说你今日带人出去操练,让他们把箭都往西境国境□□去?”
项光武之前就想好了说辞。
“是,将军,我现在觉得此事确实欠妥,但当时,一看到那边的西境,想起我们之前竟然不敌他们,一时之间情绪激愤起来,就不管不顾地射了出去。”
“可我怎么听说的是,你让他们射之前,就有人提醒过你,但你却置若罔闻,依旧让他们这么做?”
项光武猛然抬头,看着杨世久的眼中满是质疑的神色。
月黑风高之际,一小队人从西境国内的山那侧,终于攀爬到了山顶,趁着此时山上无人,悄悄地潜入了大坤境内。
看着白日里项光武让人扔在地上的诸多弓,这些人兴奋坏了,从地上捡起来就开始往麻袋里装,待到他们装到差不多的时候,忽听到一阵脚步声,听声音来人似乎不少。
很快,火把照亮了山林。
西境国人见有人来,赶紧拉着麻袋,剩下没装上的弓也不要了,慌忙地向着来时的方向逃窜。
杨世久亲自带着人来,看到逃窜的西境国人,吩咐手下赶紧去追。西境国人自小在田野山间长大,很快就跑了大半。不过索性背着麻袋的那几人因为不方便跑在了最后,还是被抓住了。
人赃并获之后,杨世久押着人却没有回大营而是秘密安置在了城中的一处空房内。被抓住的几个人都是小兵,被吓唬了一番之后全招了。
据这几个人所说,他们之所以能胜这么多场,是因为每次开战之前,都会有人向他们传递消息,告诉他们这场仗大坤将会采用何种战术,所以他们才能有针对性地赢了大坤。而之前因为大坤告知他们的那场战术有误,导致他们输了,所以这才不得不想办法给他们赔了一批最新的弓和箭。
果然这一切都对上了!
审完了这几个人之后,杨世久回了军营,向着项光武的营帐走去。
杨世久很少来他手下这些将领的帐子,一般有什么事情都是召集人去主帐议事。看到自己来竟然让项光武有些惊喜,杨世久突然觉得自己御下有些失败。
当杨世久挑明项光武主动把弓箭留给西境国一事之后,他看到了项光武眼里的慌乱,以他对项光武的了解,这就是他做错事的习惯。
项光武还在硬撑着:“属下不知道将军说的是什么,我只是看他们训练有些懈怠,所以小惩大诫而已。”
“小惩大诫?那有必要把这批最新的弓箭白白扔给西境国吗?”
项光武狡辩道:“我只是看到西境国,就想到我们输掉的那些仗,再想起我们那些因此丧命的弟兄们,就怒从心中来,这才让他们冲着西境国射箭的。”
“那那些弓呢?项光武,你听听你编的这些东西你自己相信吗?你通敌卖国,上次因为被我临时改变战术而侥幸赢了之后,为了对西境国有所交代,你又找这样拙劣的借口。想不到我竟然有你这样的副将,之前那些年我当真是瞎了眼!”
项光武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将军,我没有啊,我真的只是看西境国太气愤了,这才下错了命令,导致弓箭都落了下去。”
“你还不承认!我都抓到西境国的人了,他们亲口告诉我的事情还能有假?”
项光武也知道自己大概是无法狡辩了,证据确凿,他无话可说。
杨世久看着项光武的样子当真是痛心:“项光武,从我把你带到军中以后,我对你不薄,你为何要背叛我,背叛我们杨家军,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会害死多少弟兄们?”
项光武痛哭流涕:“将军,我知道我自是罪孽深重,我对不起我死去的弟兄们,可我这样做也是被逼无奈呀,若是我不按照他说的做,他们就要弄死我的家人啊。”
杨世久:“你说的他是谁?有人威胁你了?”
项光武咬咬牙:“是三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