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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第 3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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饶是见多识广的田书记此时也被震得说不上话来,都说西南地区民风彪悍,他现在算是见识到了。

他眯着眼睛看着人群中的孟闻动作狠厉干脆的样子,不由得多看几眼。

倒也是个人物。

孟闻果断地让人把餐厅的后门堵上,连带着厨房后面的那条巷子,孟闻也叫人团团围住。

幸亏孟闻做足了准备,叫来的打手直接将大厅破门而入,把这些作妖闹事的人辖制住。

“于总!小心!”孟闻眼尖看到有人走投无路硬生生的从地上爬起来,拿着刀狠狠捅向于坤。

于坤在吧台前听到有人在叫他名字,声音中带着怒火和焦急。

吧台一片狼藉,柜子里的酒水饮料散落一地,高脚凳也七扭八歪的倒在地上,于坤一手扶在吧台边,下意识回头看向声音来人。

一个满脸横肉的男人,额角带着乌黑的血迹,凶神恶煞的冲向他,双手握着一把刀,凶狠的朝于坤撞了过去。

噗嗤……

是利器捅入皮肉的声音,那声音有些发闷,于坤只觉得自己浑身的热气像被人慢慢抽走一样,小腹有些发热,他木木的想,是他所熟悉的血腥味。

只是这血,是他自己的。

于坤捂住伤处,缓缓倒在地上,眼神有些不可置信。

孟闻的一脚踹开行凶的人,脸上的怒气更重了,转头冲着一旁愣住的几人说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于总送医院!把这些人渣都扣下来。”

几个青年如梦初醒,连忙扶着于坤走了出去。

于坤脸色煞白,抬眼看着孟闻,眼里全是对他的信任,“孟闻,把这些孙子看住了,一个也别想跑。”

孟闻点点头不说话,随处找了一张毛巾,摁住伤口,“于哥,你放心,我会替你处理好的,你先去医院。”

于坤呲着牙,一脚踹在扶着他的小弟身上,“哎哟,他妈的快送我去医院,留一队人给孟闻收拾残局。”

田振荣的额角被飞溅的玻璃碎片刮伤,之前那样的情景自己没有察觉到,现下反应过来只觉得额角抽痛。

一只带着血迹的手伸到他面前,手上还拿着一张干净的白帕子。

“田书记,您受伤了,犯事的人我们已经抓住了,您放心,这事儿一定会给您一个说法。”

田振荣看着孟闻背上的刀疤,冲人点点头,“小伙子,我记住你了,你很好。”说完拍拍孟闻的肩膀,大步走了出去。

谁也没想到只是一个饭局,差点闹出了人命的地步,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的手笔,他目光带着阴狠,竟然跟着他到了江城,真是不知死活。

他坐上自己的车,低声咒骂着什么。

黑色轿车启动,从饭店门口经过,田振荣特意摇下车窗,看了一眼孟闻,没说什么便叫司机开走了。

孟闻见那几人纷纷上车离开饭店,转过身去垂下眼眸,浓密的眼睫遮盖住他的情绪,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一个弟兄看见孟闻背上被血染红的衣服,声音有些发抖,“孟哥,孟哥你有事没有?你这伤得也太重了些!”

在场的人都将他团团围住,眼底是抑制不住的关心,之前要不是孟哥把烟散给他们,他们说不定在包厢门外避免不了一样恶战。

在场几人都年轻气盛,每逢仗义屠狗辈,我辈亦是真英雄,常把兄弟挂嘴边热血小伙,脸上都带着真挚的关心和着急。

孟闻抬手,缓缓向下一压,七嘴八舌的声音安静下来,他计算过角度,想要不出血是不可能的,虽然自己尽量避免受伤,但还是被刀子划了一道不小的口子。

“我没事,你们今天也受伤了。”他从钱夹里拿出一叠钱看也没看就放到其中一人手里。

“你给弟兄们分一下,回去好好休息,过几天再来,于哥那里我去给他说。”

孟闻从地上捡起一盒被人踩得不像样的烟盒,在里面挑挑拣拣,终于拿出一根像样的烟。小伙子很机灵,将打火机点燃,双手毕恭毕敬地用火把烟点燃。

孟闻很自然地低头,香烟特有的尼古丁味送进了肺里,肾上激素飙升导致的神经兴奋战栗,慢慢被抚平。

他吐出一个烟圈,冲那人点头,“散了吧,留几个人应付就行。”

孟闻转头看了一眼背上的伤,拿起外套走出巷子,巷子口停着他的车,他得去医院处理缝针。

手指轻轻一弹,半截烟被他精准无误地扔进了垃圾桶,车辆缓缓行驶出箱子。

“嘶……真他妈疼。”孟闻活动着有些僵硬的后背,一脚油门驶上马路。

怀里的手机响起,他看也没看一把接起。

“嗯,完事了,留了几人收拾后面的摊子,就这样,挂了。”

孟闻挂断电话,单手抠出手机后面的电池,把一张电话卡拔出来折断,扔了出去。

轮胎快速压过大桥,行驶在跨江大桥上,电话卡被扔进了江中,什么都没有留下。

毫无痕迹。

桥上是一辆快速行驶的轿车,桥下面是波涛滚滚的江水。

江城的天气多变,祁观槿出门时还特意看了一眼天气,下午还是晴空万里,一望无际的天空此时却阴云密布,黑云压城城欲摧,一副要下大暴雨的架势。

原本就是趁着放月假的时间回了一趟家,拿了几件换洗的衣服,虽然心里早就准备,再看到空无一人的房子时还是忍不住有一点失落。

他转身去够架子上的那把伞,放到书包里,嘴里嘟囔着:“这天气怎么说变脸就变脸啊?”

他包里带着伞,关上门转身走下楼梯。

下到二楼时有一个大平台,一楼都是拿来做门店生意的,二楼以上才是住家,旁边有几个小孩在玩一二三木头人游戏。

他觉得有趣,看了一会。

祁观槿从公交车上下来时,狂风大作,风中还带着水汽,天空中的乌云低得有些过分,仿佛伸手就能够到那一团密云。

他从容不迫地撑开伞面,漫不经心的走在路上。周围行人行色匆匆,急步行走在大街上。

高辉一脚瞪着自行车停在祁观槿身边,“好兄弟,好兄弟!快上来,给我撑伞,我快要淋成落汤鸡了,这雨怎么说下就下啊?”

祁观槿将伞移开一部分,镇定自若看着雨中的高辉。

“不要,你自己骑快一点就到学校了,我今天没骑车,你后座上全是水,不想打湿裤子。”

高辉龇着大牙,“是兄弟就上来,肝胆相照好伙伴,赶紧上来啊。”

雨有些下大了,高辉说完蹬着自行车就跑,留下祁观槿在巷子里溅了一裤腿的泥水。

前方高辉传来嚣张的笑声,乐颠乐颠的消失在街角。

祁观槿低头看着裤脚的泥浆,“高!辉!你今天非死在我手里!”他卷起裤脚,暗自决定这次的周末作业绝对不会借给高辉借鉴赏析。

他原本就走得慢,经过这样一闹腾,上课时间也快到了,他不由得转进旁边的小巷子,准备抄近道去学校。

还没走到一半,就看见拐角处一个穿着校服的人影闪过,接着传来一阵叫骂声。

“都给你说了家里没钱没钱!你这个死丫头片子我们供你读书已经很不容易了,本来上高中我就不同意,你非不听,是打算把所有家底都败完,你才满意是吗?”

大雨中,巴掌声显得异常刺耳。

祁观槿停住脚步,没有上前,他认出了那个穿校服的女生,是他们班的姜婉,也是他的绯闻女友。

他顶了一下腮肉,将自己隐藏在阴影下,老巷子边上是住户们朝外开的阳台,他在遮雨棚下静静地听着女孩的啜泣声。

“妈,妈我求你了,就最后一年,我就可以不花家里的钱了,等我上了大学我会把钱赚回来的,爸妈,你们别让我退学!别让我退学!”

女孩的声音声嘶力竭,跪在地上拉着妇女的裤脚,声音泣血,“妈,别让我家嫁人,我不嫁人,我以后会赚钱的,你相信我!”

一道男声响起,“胡咧咧说什么呢?哪有女的不嫁人,你现在嫁给村长家的儿子,人村长能拿三千块钱出来给你哥娶媳妇,你就这么见不得你二哥好是吗?”

“爸,我不要,我不要,求求你别把我嫁出去,呜呜呜……”大姐已经嫁出去给大哥换彩礼了,现在终于轮到她给二哥换彩礼了吗?

她这样拼死拼活的学习,就是为了摆脱这令人窒息的原生家庭,她不要嫁给村里那个傻子!

妇女拉扯着姜婉的衣服,一指头戳在她脑门上,“我看你读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你一个女孩子家,读这么多书有什么用,将来还不是要嫁人。”

他们在来的路上就已经想好了,今天就算是绑也要把人绑回去,那几千块钱的彩礼钱都收了,哪有她自己做主的份。

姜婉哭得停不下来,眼神倔强,“妈!你生我就是为了给二哥换彩礼的吗?我也是你的女儿啊……”她脸上还带着明显的巴掌印,眼睛里遍布着红血丝。

“我们养了你十几年,你难道不该报答我们吗?赶紧把退学申请交上去,不然我就去你学校找领导闹,你今天必须给我回家。”

她大声的哭着,只觉得无比绝望,为什么要这么对她,就因为她是个女孩吗?

姜婉想要宣泄着什么,喉头因为之前的大声呼喊变得有些充血干涩,脸上的巴掌印在雨水的冲刷下变得更加明显。

她不想认命,她真的不想……

祁观槿背靠着墙,听着女孩的哭声,没有说话。

他无奈,带着嘲讽的笑容有些冰冷。

晚自习祁观槿不出所料的迟到了,一中周天晚上的晚自习不讲课,会把时间拿来给学生查漏补缺。

纪检部的同学拿着表记下祁观槿的名字,神情有些严肃:“几班的?”

祁观槿撑着伞回答:“一班。”

正准备记名字的同学闻言抬头看了祁观槿一眼,没等他说名字,自己便记下祁观槿的名字。

“晚自习迟到,扣一分,去走廊那站着,等班主任过来认领。”

祁观槿点点头,收好雨伞慢悠悠的走过去。

哪里已经站着一个人,浑身湿透的站在走廊边上,低着头没有说话。

祁观槿低头看了身旁人一眼,没有说话。两人就这样沉默无言地站了许久,他有些无聊的看着教研楼旁的一颗枇杷树。

这棵枇杷树不知道什么时候种在这里的,每年都会结果,果子成熟的时候能把枝头压得低低的,路过的学生没有一个能忍住不去摘果子的。

心急的同学也不管果子黄没黄,把能够得到的果子在成熟前一抢而空。

前阵子高辉还悄咪咪的塞给自己几个枇杷,个头虽然小,但还挺甜的,想来就是从这里偷摸摘的果子吧。

姜婉转头看了一眼祁观槿,语气有些凝滞,“你……你都听到了吧……”

语气中带着肯定,她见着祁观槿脚上的那双鞋,双勾的运动鞋,不便宜。

姜婉低头看着自己脚上那双破旧的胶鞋,她已经很久没有换鞋了,这双鞋还是他哥穿旧了不要的。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不公平,加诸在她身上的全是苦难和泪水。

真的很不公平。

祁观槿叹了口气,看着窗外的树叶,说道:“对不起。”

姜婉扯着嘴角笑了一下,“没什么对不起的,你又不是故意在那儿偷听的,我不怪你。”

祁观槿沉默着,偏过头去看着她:“不想笑就别笑,没关系的。”

姜婉半张脸肿着,水珠顺着头发滴在地面上,形成一圈水渍。

“你知道吗?我有时候挺羡慕你的……有个对自己这么好的哥哥,成绩也很好,我猜你在家里没有做过农活吧。”

她看着自己充满细茧的双手,手掌间还有一道白痕,那是小时候自己在山上割猪草被镰刀划伤的。

二哥不愿意去,爹妈在田里劳作,自己和大姐去很远的山头背回来的,大姐心疼她个子小,还分了一部分到自己背篓里。

其实也做过的,祁观槿没有说话,他之前也是做过很多农活,只是来到江城的这几年,孟闻什么活都不让他沾,手上的茧子也消了下去。

“如果你需要帮忙,我可以帮你。”

祁观槿想了许久,终于从嘴里吐出一句话,安慰的话他不会说,姜婉也不需要。

“你的成绩去上京读大学是完全没问题的,我不白帮你,你考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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