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顿时一片安静,远处是三三两两摊贩的叫卖声,正逢学校放学,不少学生围在路边摊买吃的,高三本就是体力活,晚自习下课后大家都饿得不行。祁观槿只觉得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不停的翻滚,带着一股灼烧胃酸,从胃袋里逐渐蔓延,将五脏六腑都烧了个干净。
孟闻见他面容苍白,拿着石头的手都在微微颤抖,笑容有些淡:“怎么了,哥哥也没说不让你谈朋友啊,只是你偷偷伪造签名提交住宿申请表的事是不是应该提前跟哥哥说呢?”
什么女朋友?他什么时候有女朋友了,他明明……
抑制住心底破土而出疑问,祁观槿没有说话,眼神牢牢盯在孟闻的脸上,有什么东西压抑在胸口,周围的氧气像是被人抽空了一样,他有些恶心,皱眉抓住胸前的衣襟。
“高三了,我想省下一些时间好好在学校学习,每天回家有点浪费时间。”
打火机发出响声,火焰盈盈,孟闻降下车窗,从车匣子内拿出一包烟吗,撕下封条。
火焰将烟草点燃,孟闻将烟夹在手指间,吸了一口,轻轻将烟灰弹出车外,骨节分明的手臂伸出窗外。
这是一个很悠闲放松的状态,孟闻抬头看一眼后视镜,缓缓说道:“对啊,高三了。”
不知不觉他们来是江城已经快两年多了,当初说好供完高中的,时间过得真快。
“你就这么想住校?为了你的小女朋友?”
祁观槿淡定地将石头放进盒子里,头微微低着,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在车灯下带着一抹柔光,细腻脆弱,好似不堪一折。
“是周老师这样说的吗?”祁观槿终于忍不住问出来,话音有些意味不明。
车厢内有些安静,孟闻吐出一口烟,“你觉得呢?”
他没有告诉祁观槿,他今天开车过来得很早,等高三下晚自习,原来是想给祁观槿一个惊喜,没想到却听见了几个女生的对话。
"高三的那位祁观槿长得真的好好看,成绩还这么好!"
“你们别想了,那位有主了,我一个表哥就是高三一班的,跟祁观槿是同学。”女孩故作神秘道:“我哥跟我说他和人班长成天出入成对,两人一有空就讨论题,大家都默认这两是一对儿。”
一个穿着校服女生有些兴奋:“诶诶诶!我知道我知道,年纪上不投传开了吗?祁观槿还给他女朋友带巧克力,每天一块,天呐,真的好温柔啊!”
有飞虫飞进车厢里,被车顶灯吸引,固执地在等下飞舞翩跹,孟闻单手握住方向盘,单手将那只飞蛾捏在手里。
手指捻弄着飞蛾,能够感受到飞虫肢体在指尖被揉成一团,羽翼撕碎,开膛破肚。孟闻觉得有些恶心,抽出纸巾擦拭手指。
“他俩成绩这么好,姜婉学姐看着冷冰冰的,但对祁学长从来都笑意盈盈,两个人真的很般配,连老师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几个女孩从车边走过,孟闻不知在想什么,将放在车厢内的粉色丝绒盒子扔在后座。一抬头就见祁观槿和一个女孩从学校里走出来,两人凑在一起说着话,女孩脸上带着笑,挥手转身回了学校。
祁观槿有些语塞,什么叫做他觉得呢?他只觉得心乱如麻,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哥哥,其实我……”
“好啦,哥哥不问了,你自己把握好度就行,高三这一年很关键,别因为感情影响学习就行。”孟闻将烟头扔出车外,发动车辆。
后座上,祁观槿捏着手里的石头,整个人如坠冰窟。
良久,孟闻听到后座上传来一句轻轻的话。
“谢谢哥哥。”
他什么都没问,祁观槿也没有开口。一路上两人沉默着回到家。
书房内,祁观槿看着摊在桌面上的卷子,手里拿着铅笔,迟迟没有下笔,卷面上的字体在他眼里变得扭曲,从纸上一个一个接连飘出,个个斗大如牛,不停的撞击着自己的太阳穴。
“唉。”他吐出一口郁气,将笔扔在桌上,趴在桌面上,双眉紧蹙。
要不要跟哥哥解释一下呢,哥哥一定是误会了,是看见他和班长在校门口说话而误会的吗?
他左思右想,一点想学习的心思都没有,头一次吗,祁观槿的注意力被影响,竖起耳朵想要知道客厅里的人在干什么。
他起身,准备拉开房门。
手指我在门把手上,客厅内传来一阵手机铃声。
“喂。”男人的声音有些凉。
“嗯,我明早就赶过来,你看看有哪些数据有差距,尽快整理出一个情况说明。成小姐早些休息,明早我给大家带早饭,辛苦你了。”
成小姐?哪个成小姐?哥哥身边什么时候有这人的?
握着门把的手有些僵硬,祁观槿站在门后,脚上像是被人灌了铅一般,一步也走不动。
门外,孟闻拿着手机沉思了一会,播出一个电话。
“于总,煤矿那边有眉目了,但具体如何我的亲自去才能知道,把握不大。”
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什么,孟闻皱起眉,脸上有些无奈。
“于总,承蒙抬爱,您知道的我的,我还有一个弟弟,现在半大不小,我的确没心思放在男女朋友上,您还是饶了我吧。”
两人说了一会,后面的话祁观槿一个字都听不进去,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是他耽误了孟闻。
他比孟闻小五岁,和孟闻同岁的陈宇哥哥已经结婚了。
他或许早在那年就不该向孟闻求助的,说不定孟闻已经拥有了一个完美的家庭,美丽温柔的妻子,可爱稚嫩的婴孩。
他的出现让孟闻的人生出现偏差,以往被他可以忽视的事情,终于打破冰层,一一浮现在眼前。
门外传来脚步声,祁观槿坐到书桌前,低头看着卷子上的尸体。
门锁被轻轻扭开,孟闻端着一杯牛奶走进书房,将杯子放在桌面上。
“还在学呢?把牛奶喝了。”
他放下手里的笔,将牛奶端起来一口气喝下去,和以往不同,祁观槿这次没有皱眉,他强行压住牛奶的那股怪味,把杯子挪在一旁,继续算题。
孟闻站在他身后很久,什么都没说,拿起牛奶杯,转身走了出去。
“哥哥,你希望我有女朋友吗?”
孟闻没有回头,“这是你自己的事情,问我做什么?”
“嗯,我知道了。”
书房内恢复原先的寂静,祁观槿枯坐在桌前,久久凝视着窗外的。
已经是深秋了啊。
枯黄落叶飘落,树梢枝头一片寂寥,不见天光。
那以后祁观槿很少见到孟闻,他趁着放月假的空隙带了一些必要的东西回学校,正式开启了住宿生活。
孟闻知道了也只是打了一个电话,问祁观槿:“床上用品买好一点的,学校不比家里,钱不够用了跟我说。”
孟闻握着电话,低低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