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势渐大,敲打着温叙白公寓的落地窗。张泽慧站在那面贴满照片的墙前,指尖摩挲着那枚破损的校徽,林砚书的话语在耳边回响——“你想知道是谁真正救了你的命吗?”
“这就是凶手。”温叙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指着墙上模糊的监控截图,“现在你想起来他是谁了吗?”
张泽慧凝视着照片中那个戴鸭舌帽的男人,他右手腕上的蛇形纹身在车灯下若隐若现。就在这一刻,校徽突然变得滚烫,一阵剧痛刺穿太阳穴——
“七年前的雨夜,她抱着书本从图书馆跑出来。一辆黑色轿车缓缓停在她身旁,车窗降下,露出温叙白苍白的脸。‘同学,要搭车吗?’”
“她刚要婉拒,另一辆车突然冲出,直撞向温叙白的车门。千钧一发之际,有人从后面将她扑倒。”
“‘别出声。’一个陌生的男声在她耳边轻语。抬头时,她看到一张俊美的面孔——林砚书,那时的校园风云人物。他的右手腕上有一道狰狞的伤疤,形状像一条蛇。”
“肇事车辆停下,一个男人走下来查看。当他在车灯前转身时,那张脸赫然是——”
记忆戛然而止。张泽慧踉跄后退,撞进温叙白的怀抱。
“想起来了?”他的声音近在耳畔。
张泽慧浑身发抖:“我...我看到...”
温叙白的手机突然响起,他皱眉看了一眼:“沈如亭?”
“表哥!”沈如亭的声音带着喘息,“我们找到证据了,但情况比想象的复杂。林砚书他...”
通话突然中断,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刺耳的忙音。
“沈如亭?”温叙白脸色骤变,“该死!”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监控屏幕显示林砚书独自站在门外,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金丝眼镜后的眼神异常坚定。
“他竟敢来这里。”温叙白声音冰冷。
张泽慧抓住他的手臂:“等等,也许有什么误会...”
温叙白已经大步走向门口,猛地拉开门。两个男人隔空对视,空气仿佛凝固。
“叙白。”林砚书平静地开口,“七年了,该让张泽慧知道全部真相了。”
“滚出去。”温叙白声音低沉危险,“否则我报警。”
林砚书从怀中取出一个U盘:“这是完整的监控视频,包括你父亲下车查看的镜头。你敢让她看吗?”
张泽慧倒吸一口冷气:“你父亲?”
温叙白的表情闪过一丝动摇:“那是伪造的...”
“是吗?”林砚书摘下眼镜,露出右腕上那道蛇形疤痕,“那这个呢?七年前你父亲发现张泽慧还活着,举刀要灭口,是我用手挡下的。”
张泽慧盯着那道疤,记忆碎片突然拼合——那天晚上是林砚书救了她,把她送到医院,然后因为家族压力不得不消失...
“温叙白,”她声音发抖,“我需要看那个视频。”
三人在客厅坐下,林砚书插入U盘。视频开始播放——
“雨夜中,温叙白的车被猛烈撞击。一个中年男人从肇事车辆下来查看,赫然是温父。当他发现张泽慧还活着时,从怀中掏出匕首...千钧一发之际,年轻时的林砚书冲出来挡在她面前,手腕被划出深深伤口。”
“‘你知道她是谁吗?’温父厉声道,‘她看到了文件!’”
“‘她什么都不知道!’林砚书忍痛反驳,‘而且我已经删除了她相机里的照片。’”
视频到此结束。张泽慧脸色惨白:“什么照片?”
林砚书转向她:“那天晚上你不仅看到了车祸,还拍到了温父车上的文件——证明温氏集团策划了郑氏破产案。”
“胡说!”温叙白猛地站起,“视频是伪造的!”
“那为什么七年来你一直监视张泽慧?”林砚书冷静反问,“是保护还是监视?”
张泽慧看向温叙白,他的沉默比任何回答都更有力。她的心沉了下去:“所以...你接近我,是为了...”
“不!”温叙白抓住她的手,“一开始或许是,但后来...”
林砚书的手机突然响起。他看了一眼,脸色微变:“是郑颖儿。”
电话接通,郑颖儿惊慌的声音传来:“林学长!有人在追我和沈如亭!我们找到了温氏与郑氏破产的关联文件,但现在...”
通讯突然中断。林砚书立刻起身:“他们遇到危险了!”
“等等!”张泽慧拦住他,“你怎么会有颖儿的电话?”
林砚书犹豫了一瞬:“因为...我就是那个匿名资助她完成学业的人。”
这个答案让张泽慧震惊。林砚书继续解释:“七年前我没能阻止温家伤害郑氏,至少可以帮帮那个幸存的小女孩。”
温叙白的手机再次响起,是沈如亭发来的定位——城东废弃工厂。
“我去找他们。”温叙白抓起车钥匙,“你们留在这里。”
“不!”张泽慧坚决地说,“我们一起去。”
雨中的城市模糊不清。林砚书开着自己的车紧随温叙白之后,张泽慧坐在副驾,心乱如麻。
“七年前...”她轻声问,“为什么救我?”
林砚书专注地看着前方的道路:“因为那篇《儿童行为心理学》。”见她困惑,他解释道:“你在文章中写‘真正的教育是点亮灵魂,而非填满头脑’...那正是我母亲生前常说的话。”
他的侧脸在雨中路灯的照射下显得格外柔和,与银幕上那个斯文败类形象判若两人。
“大学时我经常匿名送你礼物。”他忽然说,“记得那本《儿童心理学经典案例》吗?还有你生日那天琴房里的《月光奏鸣曲》...”
张泽慧瞪大眼睛:“那是你?我一直以为是...”自从她知道了先前与温叙白同为B大的学生,联系到之前的种种,她便一直以为那人是他。
“温叙白?”林砚书苦笑,“他那时甚至不认识你。”
车子驶入工厂区,林砚书突然刹住车:“不对劲。”
前方温叙白的车停在一座废弃仓库前,但周围一片死寂。林砚书拨通温叙白的电话,却只听到忙音。
“你留在车里。”他解开安全带,“我去看看。”
张泽慧抓住他的手腕:“太危险了!”
林砚书轻轻覆上她的手:“放心,我可是演过特工的人。”他试图开玩笑,但眼神异常认真,“如果有事,立刻开车离开。”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张泽慧的心跳加速。七年前那个雨夜的画面不断闪回——林砚书挡在她面前的身影,手腕上流血的伤口,还有他送她去医院时焦急的眼神...
突然,仓库方向传来一声闷响。张泽慧顾不上警告,冲进雨中。
仓库内光线昏暗。她刚踏进去,就被一只有力的手臂拉到阴影处。
“嘘...”是林砚书,他的气息拂过她的耳际,“陷阱。温叙白不在里面。”
黑暗中,他们靠得极近。张泽慧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气,混合着雨水的湿润。就在这时,远处传来汽车引擎声。
林砚书拉着她躲到一堆货箱后。透过缝隙,他们看到三个黑衣人押着被绑的郑颖儿和沈如亭走进来。
“老板马上到。”其中一个黑衣人说道,“等处理完这两个,再去抓那个女老师。”
张泽慧浑身发抖。林砚书轻轻捏了捏她的手,然后掏出手机快速打字——他在报警。
“坚持住。”他在她耳边低语,温热的气息带来一丝安慰,“警察马上到。”
远处传来刹车声。一个穿着考究的中年男人走进仓库——正是视频中的温父。
“东西在哪?”他冷声问。
沈如亭抬起头,尽管脸上有伤,却依然带着挑衅的笑:“已经发出去了,温叔叔。全网的备份。”
温父脸色阴沉:“那就先解决你们,再去找那个张泽慧。七年前就该彻底了结的。”
张泽慧的血液凝固了。林砚书紧紧握住她的手,无声地传递着力量。
就在温父举起武器的一刻,警笛声由远及近。黑衣人慌乱起来:“老板,警察!”
“撤!”温父狠狠瞪了沈如亭一眼,“这事没完。”
警察冲进仓库时,林砚书拉着张泽慧从后门离开。
“为什么不指认温父?”张泽慧不解地问。
“没有直接证据。”林砚书为她拉开车门,“而且...他是温叙白的父亲。”
这句话让张泽慧心头一震。即使被背叛,林砚书仍在顾及温叙白的感受。
回程的车上,沉默蔓延。雨小了,城市灯火在湿润的空气中晕染开来。
“现在去哪?”张泽慧轻声问。
林砚书看了她一眼:“有个地方...我想带你去看看。”
车子停在A大校园外。雨后的校园静谧安宁,林砚书带着张泽慧来到音乐学院的一间琴房。
“这是我大学时常来的地方。”他打开钢琴盖,修长的手指轻触琴键,“那首《月光》,就是在这里为你弹的。”
月光从窗户洒进来,落在他的侧脸上。没有镜片的遮挡,他的眼睛在月光下清澈见底。
“为什么现在告诉我这些?”张泽慧轻声问。
林砚书的手指在琴键上流连,奏出几个零散的音符:“因为我后悔了七年...后悔当时没能更早一步赶到,后悔没能保护好你,最后只能看着你转学离开...”
他的声音哽住了。张泽慧不由自主地走近,将手放在他的肩上。
琴声突然连贯起来——《月光奏鸣曲》的旋律在夜色中流淌。张泽慧站在钢琴旁,看着月光下林砚书专注的侧脸,一种奇异的感觉涌上心头。
七年前那个救她的少年,七年间匿名资助她好友的恩人,七年后冒险揭露真相的男人...到底哪个才是真实的林砚书?
琴声戛然而止。林砚书抬头看她,眼神温柔而脆弱:“现在你知道了全部真相...会恨我吗?”
张泽慧摇头:“我该谢谢你。”
“不。”他苦笑,“如果不是我删除你相机里的证据,温父不会追杀你,你也不会失忆...
“但你救了我的命。”张泽慧直视他的眼睛,“而且这七年,你一直在暗中保护我和颖儿,不是吗?”
林砚书没有否认。月光下,他们之间的距离似乎越来越近...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是温叙白。
“张泽慧?”他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焦虑,“你在哪?沈如亭他们...”
“他们安全了。”张泽慧回答,“警察已经...”
“听我说!”温叙白打断她,“我刚刚查到林砚书和郑氏破产的关联,他父亲才是幕后黑手!那些视频是伪造的!”
张泽慧愣住了,看向林砚书。后者皱眉,用口型问:“怎么了?”
“我...我需要证据。”她对电话说。
“明天上午十点,老地方咖啡厅。”温叙白声音坚决,“我会带证据来。别相信林砚书!
电话挂断。林砚书叹了口气:“他还不明白真相...”
张泽慧望着他月光下的侧脸,突然感到一阵疲惫:“我需要时间...理清这一切。”
“当然。”林砚书站起身,轻轻握住她的手,“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尊重。”
他的手掌温暖而干燥,手腕上的疤痕在月光下清晰可见。张泽慧突然很想触碰那道疤,问他还疼不疼...但她只是轻轻抽回了手。
“明天...明天一切就会清楚了。”她说。
林砚书点点头,为她打开琴房门。月光下,两人的影子在地板上拉得很长,几乎交叠在一起,却又始终隔着一步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