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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章 无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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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升是得道,羽化也是得道,你没做过仙,自然也没做过鬼,哪知道做什么更逍遥快活呢?指不定到了最后,还是觉得做个人好。”王春官的话有些浑不清了,“像我做了几千年鬼,最怀念的还是做人的那段时光。”

“我以前觉得最苦的那段时光,其实有着世间无穷的乐趣呢。”王春官话讲到这里没了声息儿,季念昭已经猜到他会中途离开,王春官还想继续说的时候,季念昭干脆打断了他。

“前辈,我想能在这个时间让你分神的必定是大事,然而此刻天底下最大的一桩事就是渡劫,你直接告诉我结果吧。”季念昭说,“事关不孤山,长勺启明是我的师父。”

“......”

面前虚影里的梨花树在风里摇着长枝,枝挂间的清风送来王春官的叹息。

“何必要看呢?以你现在的修为,看与不看都是一个样。”

“你改变不了什么。”

这话说得好直接。

大概在这些千年老道士眼里,他这个修炼连零头数都没有的年轻修士,跟只蝼蚁没有区别。

季念昭此刻内心已经麻了。

王春官居然是这个反应......他把自己困在这里,编些故事有什么用呢?猜测才是最让人心悸的。渡劫从来都是九死一生的事情,何况如今还要添几个变数,那个涂山慈和长川骨窟,能渡得过去才是侥幸中的侥幸。然而不管是王春官还是祖师爷,这辈子的运气好像都不是很好,这便是老天爷不给赏饭吃了。祖师爷也说过自己老了,人一旦老了就会力不从心,他早已没有年轻时要脚踏青云的傲气。

其实王春官不说,更甚至没有涂山慈这出闹事。

他也猜得到。

他们不孤山从不出孬种。

更何况是祖师爷那样的一派宗主。

季念昭也不和王春官争辩:“涂山慈得逞了?”

“唉。”那道苍浑的声音像一下子老了十岁,透出衰老的颓靡,“你现在看到的只是幻影。我还不能放你出去,把你留在这里,才有更大的用处。”

“那就让我隔着幻境看看。”季念昭坚持,“你别找借口,你的魂体看得见外面,幻境里自然也能。”

王春官于是又开始念叨:“这是命数,正在发生的事,看和不看都一样,而那些没发生的事,算和不算都一样。”

看了,也只会让人白白伤心。

“天要刮风,要下雨,要打雷,你要拦也拦不住。”季念昭盯着青白天看了一会儿,那半边天都被幻境里开得煞是好看的梨花条遮蔽,透过粉白花瓣的罅隙才能看清阳光,“但总不能诓骗自己,死也死在幻境里,那多冤屈。”

“这里的幻境多美啊,就像是尸骨上绽开的花。”季念昭问,“方才把我丢进黑水的并不是涂山慈,是我师父趁机把我丢进来的,他们有什么计划瞒着我吗?”

不孤山整个门派都在生死阵的发作范围内,而且是在腹地,这个阵法范围内无人可能存活。祖师爷是知道的,玄明子也从一开始就是知道的,但他们还是默许不孤山进入了腹地!

方才他想错了,困他在黑水里的不是涂山慈,是祖师爷。祖师爷亲自送他来见王春官,以求保全不孤山最后的火种,给不孤山留下一个来日再次振兴门派的可能性。

“道本无死生。”王春官宽慰道。

但面前的幻境还是转变了。

雨在下砸。

季念昭艰难地迎雨仰头,张着嘴像条缺水的鱼,喝得满嘴风,极力睁大眼去望紫白云层里的景象。

他越这样迫切,就越会失望。

因为同他一样站着的,痴痴傻傻抬着脑袋的人,满地多的是。所有仙门的修士都静默地站在原地,看着天边亮起的光柱。

季念昭和他们一起努力地看向那道亮得几乎要闪瞎人眼的光。

他感受得到,生死阵和他是相连的,哪怕他在幻境中也能隐约感应到灵气的波动。

而面前一望无际的大地之上,季念昭这会儿不看天了,看地,那些地表亮起的符纹,全部充斥着天道的力量。

飞升的劫难来得不算毫无预兆,长川刚好鬼魔肆虐,若是这趟劫不在这个时间来,涂山慈也有办法逼迫天道降下雷劫。但涂山慈有办法逼,祖师爷自然也有办法避开。

涂山慈可是打小就没打赢过长勺启明!

是涂山慈得逞了吗?

才不是。

“是祖师爷。”季念昭呼啦啦地喝着风,“他老了后就不再练剑了,不练剑的空当最喜欢干的就是卜算,这下可算是把自己的徒弟、师弟和师父全算进去了。”

死去多年的涂山慈都能召来摇天撼地的三灾八难,高阶修士的实力可见一斑,但连涂山慈都只是祖师爷逼迫天道降雷的一环。飞升的雷劫是天道用来约束修士的,世间的灵气越波动,天雷来得越快。

祖师爷一直在等待天道降下飞升的雷劫,然后再把天道的力量引渡到生死阵当中去。他一开始打算的便是以身献阵!

他们仙门的祖师爷,此界天地间唯一能够半步飞升的那位前辈,七十二仙门的精神支柱,就在刚才......渡劫失败了。

渡劫期的修士一旦失败,连魂归天地也做不到。

那道白光越扩越大,天雷劫刚平息不久,长夜在渐渐驱散,一霎天光刺破层云。

在这轮新生起的红日巨轮下,季念昭渺小得像一只蚂蚁。

他就那样沉默着和所有仙门的修士一样,死寂地站在那里,抬着脑袋。

“无死生。”季念昭先是嘲讽地笑,随后悲哀地想,“好一个无死生!但我还是看不得别人死自己生。”

季念昭半身都是伤,道袍也破破烂烂,尾摆全是血,跌跌撞撞往白光那个方向奔去,跑出去一长截路了,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应当御剑。

王春官想来也是懂了祖师爷谋算,这时候说什么也不肯放他出幻境。美梦再次无孔不入,山门前梨花道顿时白茫茫一片,幻境中,十五岁小少年身上的月白道袍沾满了花瓣。

季念昭抱着自己的膝盖,慢慢蜷缩在梨树下,梨花瓣善解人意地拂落在他的鼻尖。他捻起一片,看入了神。

“你和长勺启明师徒情深,为什么要把我拘在这里,不让我送师父最后一程?”季念昭听不出自己话里语气有多么幽怨。他白着嘴唇,很麻木,还没反应过来,空着双眼抱怨,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他要出去见自己的师门”。

至于出去后能做什么,是一概不知的。

“启明把你交给了我。”王春官说,“我懂他。”

季念昭痛苦地把额头撞到树干上,春风裹夹梨花瓣,却轻轻地抚摸季念昭的头顶。

广陵城外,洪水的波及不算大,水位刚好没过人的小腿处。

北魏的军队从没在这么恶劣的环境里打过持久仗,淌着水走,哪知道这些浑浊的泥水里会不会突然蹿出什么刺刀。

南朝还残存着的精锐,每一个都是身经百战的死士,此刻全都吊着一口气,埋进这漂着死人和断肢的洪水里,就待把北魏人全拖进水里,拧着股复仇的气,也要把他们摁进泥里溺死。

江拂西问手下:“对面领兵的是谁?”

徐满坞跟在江拂西身侧:“是阮冰轮。”

江拂西另一侧身着华服的太监面露不屑,眼神轻蔑,挑衅道:“沈期和阮冰轮那两个人,都只是谢尘钰的两条狗,只会尽愚忠,一个自己的九族都被抄了,另一个国家都要亡了也不知道变通。”

徐满坞压低眉心:“陛下,谨慎行军。连着南朝太子和他手下那几人,这些年少说打过几百场硬仗,比我们更擅长在鬼魔肆虐的战场作战,不好对付。”

太监“呵”地一笑:“徐大人何故涨他人志气,灭自己人威风。他们再厉害,也打得只剩下一座城,一座城的将军算什么将军,擒拿住南朝反贼就是这几日的事情了。”

徐满坞:“臣请命先让军队停下。”

“陛下......”太监不依不饶还要说什么。

江拂西眼底闪过一丝冷芒,微微皱了皱眉:“这样的狗是条好狗,可用。不像有些豺狼,虽然牙齿很锋利,但时不时就会咬掉自己主人一口肉。”

太监的脸吓成灰白,方才所有的神气都荡然无存。

江拂西笑嘻嘻地抡起手,啪地扇了太监一巴掌:“徐爱卿和孤说话,轮得到你插嘴吗?上一回儿那个小棹儿也是你带来给孤的吧。他死了就让你来顶,玩物就要有玩物的样子。”

“徐爱卿,只是一个玩物,你说是吧?”江拂西若有所思地盯住徐满坞眼睛。

徐满坞:“先让军队回营地,鬼魔潮快从北边来了,此时不适合猛攻。”

江拂西却摇头:“徐爱卿,广陵是个好地方,不能给他们留下反扑的机会。”

广陵城内,谢余异口同声道:“太子殿下,鬼魔即将借道长川,我们要抓住这个击败北魏的机会。”

谢尘钰靠着椅背,望着天花板上繁复的九龙戏珠,门外是蓄势待发的腥风血雨,门内的氛围已经压到凝重,就等着他一句令下。

天光斜着从窗外泻到人脸上,把谢尘钰的眉心砂照得好漂亮,他那身灰不溜秋的麻布衣服却显得极其不相配。

“该穿上一身亮堂堂的玄色龙纹才好看。”谢余忽地说。

“什么?”谢尘钰不望天,望他,没反应过来。

沈期也说:“你早该登基然后穿上龙袍了。”

两人才起了个引,谢尘钰就猜到后文,不接他们的话。

软的不行,沈期实在没有耐性,干脆图穷匕见,一巴掌拍在桌上,连带整个屋都跟着颤了颤。

沈期:“你还在犹豫什么?你可是南朝现在的王,这是我们的国,我们的家,三百年了,多少代先皇圣祖。谢尘钰,我真的想不明白你到底在纠结什么?为了自己的王朝不惜一切代价,这不是应该的事情吗。你忘了陛下的告诫吗?陈夫子和丞相大人教你的学识全拿去喂了狗吗?”

“你知不知你在这个关头放弃意味着什么?!”

“那么多人,那么多的人呐,是用命啊,是用命把你送到这里来的!!!是用命为南朝挣到的广陵城这一线生机!”

“我们马上,马上就要胜了!”

“北魏扛不住的!他们的军队扛不住的!只要南朝的那一小卒精锐还在,我们就能收复剩下的土地!”

“你跟我说你为了这一城人就要放弃?南朝爆发以来被屠城的有多少,到了这个关头,你和我说放弃!”

“谢尘钰,你还有没有一点血性?!”

“你要是不忍心,你现在睡你的觉去,等我们把王冠给你送回来。你尽管做你的仁君,视而不见不就好了吗?!”沈期破口大骂。

“你今日打开城门出去了,不会有人知道其中内情,他们只会看到你是......”谢余推开椅子,撩袍跪在地面,恳切地不能再恳切。

他的后半句话直接被怒火中烧的沈期抢了走。

“一个亡国奴,一个懦夫,推开门出去送死而已!”沈期绝望地怒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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