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竹筛花了一些时间,等白洮来到沙滩时,他发现坑里的卤水已经析出了细密的盐花。
白洮转身走向一旁,拿起提前准备好的木桶,然后抬头向不远处的鹏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帮忙。
白洮指挥鹏将坑里的盐巴一块块取出来,放进木桶里。
那些取出的盐巴上,还沾着坑底的泥沙和些许杂质。但白洮并不在意,因为接下来还有一步重要的工序要进行。
白洮拎来一桶干净的水,他一只手提着水桶,另一只手扶着桶身,随后将水桶倾斜,让清澈的水流入装有盐巴的木桶中。
盐巴开始逐渐溶解,与水融为一体,木桶里的水变得越来越浑浊。
而那些沾在盐巴上的泥沙和杂质,也在水流的冲刷下逐渐浮现出来,漂浮在水面上。
鹏惊讶地嚷道:“哎呀,原来这盐里真的藏了这么多脏东西,这么不干净!”
白洮回道:“可不是嘛,你以前吃的时候,就没察觉到里面有沙子或者别的什么杂质吗?”
鹏仔细回忆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我们都是嚼几下就吞进肚子里了,哪会注意这些。”
白洮腹诽,也就兽人敢这么放肆,要是他这么做,迟早会伤了胃黏膜,引起胃炎。
他又拿出一个干净的木桶,将编好的竹筛架在木桶上方,示意鹏将盐水慢慢倒入竹筛中。
盐水顺着竹筛的缝隙潺潺流下,而那些杂质则被竹筛无情地拦截在上方。
随着鹏不断地倾倒,干净的盐水在木桶中渐渐积聚起来。
白洮看着木桶中的盐水,满意地点了点头:“好了,接下来就等它再次晒干了。”
刚好到了饭点,白洮的肚子也咕咕叫了起来。他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决定先回部落吃顿饭。
吃完饭,白洮没有耽搁,立刻把羽和雷都叫了过来,想要让他们看看自己新制出的盐。
此时正值正午时分,太阳高悬天空,毒辣无比。
白洮带着羽和雷来到晒盐的地方,只见先前的盐水早已在烈日的炙烤下变成了一桶雪白的盐。那盐粒晶莹剔透,如同珍珠般璀璨夺目。
羽瞪大了眼睛,满脸难以置信地问道:“这……这就是从大海里提取出来的盐?”
说着,他忍不住伸出手指,沾了点盐放入口中,一股熟悉的盐味在舌尖上迅速蔓延开来。
羽当机立断:“我今天这就去召集兽人,让他们过来帮忙!”
雷同样激动得难以自持。
他早就听白洮说过,能从大海里提炼出比部落里现在的盐还要纯净的盐来。但当时他毕竟未曾亲眼见过实物,心中难免存有几分疑虑。
现在看到眼前这桶洁白无瑕的盐,雷终于相信了白洮的话。
在羽的号召下,原本宁静的沙滩顿时热闹起来。
兽人们各司其职,有的在沙滩上挖坑,有的奔向森林深处的湖泊,将一桶桶干净清冽的湖水搬运回来,还有的则是忙着打造木桶。
白洮见各项事务都有条不紊地地进行着,似乎没有自己需要帮忙的地方,便迈着轻盈欢快的步伐,朝着海边踱步而去。
一群群鱼儿在海水中悠然自得地游弋着,它们肥硕的身躯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诱人的光泽。
白洮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这么多鱼!要是不吃,简直就是辜负了它们长得这么肥墩墩啊!
“洮,你在这里愣着干嘛呢?”白洮回过头,发现奈正站在不远处,一脸好奇地看着他。
“没什么,就是随便看看。”白洮回答道。
虽说真正让他头疼的是奈的老师饶,但他也不太想和奈有过多交集。
白洮四处张望,寻找着鹏的身影,想让鹏带他去森林里砍些藤蔓回来。
可他的目光在人群中来回扫视了好几圈,却始终没有见到鹏的踪迹。
鹏这家伙,到底跑到哪玩去了,关键时刻掉链子。
奈似乎看出了白洮想要离开沙滩的心思,开口说道:“你要去哪?我带你去吧。”
白洮犹豫了一下,但最终还是无奈地跟着奈离开。
没办法,在飞鹰部落中,他认识的鹰族人并不多,除了奈,他一时半会儿还真没别的选择了。
来到森林中,白洮和奈分头行动,开始割取藤蔓。
白洮从腰间挂着的兽皮袋中抽出一把骨刀,他紧握刀柄,手臂一挥,刀刃狠狠地砍向粗壮的藤蔓。
“咔嚓”一声脆响,藤蔓瞬间断裂,断口处整齐而光滑。白洮重复着这个动作,不一会儿,地上就堆起了一小堆藤蔓。
奈割得差不多了,便来找白洮会合。刚一现身,他的目光就被白洮手中的骨刀牢牢吸引住了。
奈的瞳孔猛地一缩,失声喊道:“你怎么会有这把刀?”
白洮听到奈的声音,不解地抬起头,顺着奈的目光看向自己手中的骨刀。
他疑惑地扬了扬刀:“这把刀有什么问题吗?”
奈神色复杂,缓缓说道:“这刀……是用兽人的骨头做的。”
白洮连忙解释道:“这是啸虎部落的首领雷给我的。”
奈听了白洮的解释,紧绷的身体稍稍放松了一些。他还以为是白洮杀了兽人,然后用其骨头做了这把刀呢。
但听到这把刀是雷送给白洮的,奈看向白洮的眼神又变得怪异起来。
在兽人世界,兽人为了求偶,往往会把自己珍视的或有特殊意义的物品送给心仪的亚兽人。
虽然白洮并不是亚兽人,但同性之间的爱慕在兽人世界里也并不罕见。
奈心中不禁涌起一阵遐想,莫非雷对白洮有意思?
白洮完全不知道奈此刻内心的想法,他要是知道了,一定会急得跳起来,拼命辩解自己和雷之间只是单纯的友谊。
他根本没想到,自己手中的这把骨刀竟然会引发这么大的误会。
至于另一个当事人雷,当初他把这把刀送给白洮时,心里也没有别的想法。
他只是单纯觉得白洮身体瘦弱,手无缚鸡之力,需要一把武器来防身。
另一个原因就是,这把刀总会让他想起已经逝去的阿父,他不想把这承载着痛苦回忆的东西留在身边。
此刻的白洮,被奈那异样的眼神看得心里毛毛的,便干脆低头处理藤蔓上的节点,成功错过了澄清误会的最佳时机。
这也使得日后部落里流传起了关于雷和白洮的种种绯闻,闹得沸沸扬扬。
等白洮处理好藤蔓上的所有节点,抬起头时,发现奈的眼神已经恢复了正常,他心里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白洮拿起藤条,回想着编织渔网的步骤,信心十足地开始编织。奈则在一旁静静地观察着白洮的动作。
但他很快就发现,事情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顺利。
藤蔓在他手中变得异常顽皮,不是这里缠住了手指,就是那里编错了方向。
他磕磕绊绊地努力着,额头上渐渐冒出了细密的汗珠,渔网的网眼却依旧歪歪扭扭,毫无章法可言。
奈在看懂了编织的基本方法后,也开始编了起来,不一会儿就赶超了白洮的进度。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奈手中的渔网已经初具雏形,而白洮这边却依旧卡在开头,进展缓慢。
白洮停下手中的动作,尴尬地咳了一声,试图掩饰自己的窘迫:“既然你已经编好了,那我们就先回沙滩上吧。”
“等等。”奈出声阻拦了白洮。
他从白洮手中接过那团乱糟糟的藤条,耐心地拆开那些扯得乱七八糟的网眼,重新编了起来,很快,奈就编好了又一个渔网。
白洮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惊讶得嘴巴都合不拢了。
没想到,奈才是飞鹰部落里手艺最好的。
他红着脸向奈道谢:“奈,谢谢你。要不是你,我都不知道要弄到什么时候,可能这个渔网就废在我手里了。”
奈看着白洮那别扭又可爱的样子,不禁笑了出来,驱散了两人之间原本有些生疏的气氛。
白洮不好意思地转移了话题:“奈,你的手艺真好。”
话一出口,白洮顺嘴就把自己之前问羽,部落里谁的手艺最好这事说了出来。
奈道:“首领不知道我手艺好很正常,因为我是一年前才加入飞鹰部落的。”
“啊?!”白洮惊讶地叫出声来,他一直以为奈是在飞鹰部落土生土长的鹰族人呢,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的过往。
奈轻轻叹了口气,眼神变得有些悠远,陷入了回忆之中:“一年前,我所在的部落突然遭遇了兽潮。”
“那天,我和我的阿父阿姆正好在外面采集食物,远远看到兽潮汹涌而来。阿父阿姆立刻决定回部落帮忙,让我找个地方躲起来,等他们来找我再出来。”
“但是我在里面待了好几天,食物都吃完了,阿父阿姆也没来找我,于是我就鼓起勇气回了部落。”
“结果发现部落里到处都是血腥味,但奇怪的是,我一个族人的尸体都没看到,反而看到了许多野兽的尸体。”
说到这,奈的神色中闪过一丝恐惧,对当时发生的一幕仍心有余悸。他停顿了一下,声音略带颤抖地继续说道:
“那时我害怕极了,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知道我的阿父阿姆到底怎么样了。但我也不敢在部落里多待,生怕遇到什么危险,就朝着部落的反方向拼命跑。”
“我不知道跑了多久,就这么误打误撞地来到了飞鹰部落的地盘。飞鹰部落收留了我,从那以后,我就在这里待了下来。”
白洮张了张嘴,想要安慰奈,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干巴巴地挤出几个字:“奈,你别难过……”
奈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我没事,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而且我在飞鹰部落过得也挺好的。”
“只是,我挺想知道我的族人都去哪了,还能不能再遇到他们。”
白洮立刻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说道:“奈,你放心,你的兽形是什么?以后我在外面遇到了,一定第一时间告诉你。”
奈看着白洮认真的样子,心里涌起一股暖流:“我是羊族。”
白洮点头记下,同时也感慨,难怪奈的画风和整个飞鹰部落的兽人都不太一样,奈整个人温温柔柔的,说话轻声细语,原来是不同族的原因。
等等!他好像误打误撞察觉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回想起自己这段时间接触到的不同种族的兽人,虎族人有勇无谋,遇到事情就知道用拳头解决。
鹰族人十分臭屁、自大,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莫名的优越感。而眼前的奈,是羊族人,性情温和,十分好相处。
所以,兽人的性格是跟兽人的种族挂钩的?!
白洮惊恐地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