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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漏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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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是鹿饮溪若是觉察出你的身份,届时所有除妖门派都会出面围剿你,我不太想同云仪宗碰面,”贺振翎抬眸,月光在他眼底流转,“二是……我起初答应帮你找尾,其实是摸不准你的实力,怕你在人间作乱。但我现在改变想法了。”

吟瑜心下一动。

“不管实力如何,至少你不是那种为非作歹的恶妖,来人间只是想找回本属于自己的东西而已,我觉得这没什么错,”贺振翎斟酌道,“但就像妖族对于除妖师有忌惮一样,除妖门派对大妖也会有所提防。所以……我想帮你一把。”

吟瑜挑眉:“不试探我有几条尾巴了?”

贺振翎答得很快:“当然不可能。”

心性善恶是一回事,实力深浅又是另一回事。他愿意帮吟瑜找尾,和他想知道吟瑜到底有几条尾巴并不矛盾。

这边鹿饮溪将自己的灵气源源不断地送给白云。她额间已沁出细汗,唇色也渐渐发白。

“师姐!”阿宇伸手想拦,但碍于她方才的气势,只敢扯着嗓子喊,“再救下去会损你根基的!”

鹿饮溪恍若未闻,手上动作不停,一点点修补着白云破损的经脉。月光下,能看见她指尖微微发抖。白云伤口处的血迹渐渐淡去,新生的绒毛在月光下泛着柔光。

“谢谢。”白云用脑袋轻轻推开她的手,站了起来。

“是我们对不起你,”鹿饮溪不哭了,胡乱用手背抹干眼泪,“快走吧。”

阿宇不满于白云的态度:“救了半天,连个像样的谢谢都不说。”

“阿宇。”鹿饮溪本想说些什么,但转头看见他倔强的表情,又把话咽了下去。她知道,现在无论自己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了。

白云最后看了她和吟瑜一眼,转身跃入林中,只余几片被踏碎的落叶打着旋儿地飘落。

鹿饮溪朝贺振翎认认真真鞠了一躬:“谢谢前辈出手相救。我……其实离师哥差得很远,还担不起御灵门除妖师的名号,所以我打算再历练一番。”

她后边的话说得有些突兀,因为贺振翎与她既非同宗,也非同门,她大可不必向他吐露心声。可当她的目光触及贺振翎沉静如水的双眼,那股没来由的安心感又漫上心头——就像她当年第一次布阵失控,师哥也是同贺振翎方才那般,稳稳地护住她。

虽说这个年纪姑娘家的心思难猜,但贺振翎倒真凑巧猜准了:“在我看来,契约不过是形式。人与妖的关系,说到底与人与人的关系并无区别。终有一日,你也会遇到一只有缘的妖,拥有类似你师哥和白虎之间的情谊。”

“就像你选择放过白云,这份心意,远比任何契约都来得珍贵,”他顿了顿,又谨慎补充道,“不过我毕竟不是御灵门弟子,这话说得可能不太合适。你权当是一家之言,不必全信。”

我也能遇到一只有缘的妖吗……鹿饮溪心头一暖,前辈的话说在了她的心坎上。

吟瑜拽了拽贺振翎的衣袖:“下山吧。”

“对对,我们下山吧。”鹿饮溪转头去找阿宇,却见他似是置气般走出老远,背影都快要消失在夜色里。

“不好意思前辈,我先走一步,”鹿饮溪匆匆行了礼,追了上去,“阿宇!”

“她这次带那小兔崽子过来就是最大的错误。”吟瑜评价道。

贺振翎深感赞同:“那孩子灵根有缺,你应该也看出来了吧。”

吟瑜:“你们管他那样的叫灵根有缺?”

“难道妖族也有这种情况吗?”贺振翎还是头一回听闻。

“有,我们妖族管这叫‘漏丹体’。这种体质虽然不妨碍我们最初从兽类化为妖,但实力很难再往上进了,”吟瑜举了个例子,“就拿狐妖来说,我活了这么久,还没见过哪个漏丹体能修出三尾,都是两尾顶天了。”

“不过这类妖往往另有所长。我认识个漏丹体狐妖,她的化形术十分精湛,精湛到能在中原混迹几百年都不会被迫变回原形,”他把话绕了回来,“你们应该也差不多。别看小兔崽子差了些当除妖师的天分,但未必不能在别的地方闯出名堂。”

“估计牧方海也没想把他培养成除妖师,”贺振翎没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我们是连夜走,还是去曹家住一晚,明日一早再走?”

“为什么要明日一早就走?”吟瑜两个都没选,“现在都这么晚了。”

贺振翎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竟然能忍受再与那小兔崽子待一日?

“这个吧……”吟瑜看懂他的眼神,“主要是我还想再吃一顿小鸡炖蘑菇。”

“……”贺振翎凝噎,“虽然他们家养的鸡不少,但这不是你点菜的理由。”

“我这可不叫点菜,”吟瑜纠正他的用词,“明日鹿饮溪他们肯定也要走。凭我这些日子对关外人的观察,他们送客的礼数贼讲究,保不准宰只肥鸡待客呢。”

哟,贼讲究……这用词都已经入乡随俗了。贺振翎被他的馋相逗乐了:“我看曹家后院还有圈着鸭子,万一人家不宰鸡,宰鸭子呢?”

“这是什么吃法?”吟瑜竟还真煞有其事地想象了一下,自我开解道,“罢了,那咱俩就蹭一顿小鸭炖蘑菇尝尝鲜。”

“……”贺振翎无奈扶额,“好好好,回去再说。”

待他们与鹿饮溪前后脚回到曹家,已是更深露重。曹叔曹婶热情地为他们腾出几间房,听闻四位明日都要启程,曹婶果真拍板说要宰只老母鸡,为他们送行。

“你看你看,我就说嘛。”吟瑜虽然压低了声音,却压不住眼角眉梢的欣喜。

贺振翎顺毛哄道:“太聪明了。”

“前辈,你们接下来去哪里,是要往南方走吗?”鹿饮溪本来想问他们是否回除妖门派,但想起贺振翎好像还没透露过自己的门派,便临时改了口。

“暂时不回去,我们打算去燕山。”贺振翎答得委婉,因为他怕她跟着他们走,那样吟瑜的身份可就藏不住了。

“燕山么……我师哥前一阵子传信,说也在那一带游历,没准你们能碰上呢,”好在鹿饮溪没有这个念头,“我和阿宇就不去啦。我们先送曹叔曹婶去雪岭村,接他们女儿回来,然后再去历练。”

贺振翎松了一口气:“好,有缘再会吧。”

“晚安。”鹿饮溪挥了挥手,转身进了自己的屋子。

贺振翎与吟瑜也进了隔壁的屋子。曹家的火炕较村长家烧得更旺,整个屋子都暖融融的。贺振翎刚解下外袍,才发现固形符正泛着微光。

吟瑜注意到微光:“哦?我又要变回狐狸了。”

固形符泛起微光,是效力将尽的征兆。左右屋内不会再有外人进来,吟瑜倒也自觉,未等符纸彻底失效便化作原形。

他避开烧得过热的炕头,蓄力跳上炕梢,红色皮毛在烛火映照下显出绸缎般的光泽。

贺振翎屈起两指,挠了挠他头顶的软毛:“你比我小时候养的狸花猫好摸多了。”

“……那肯定的,猫能和我比么,”吟瑜克制住躲的冲动,“你挠两下得了。不许揪耳朵,不许揉肚子,不许摸后背,不许捏爪子,更不许拽尾巴……”

这祖宗列了一连串要求,概括起来就一点:除了你现在摸的脑瓜顶以外,其他哪哪都不许碰。

贺振翎笑着拿开手:“我明早再给你续张符。”

“行,”吟瑜团成个火红的毛球,“今夜熬太晚了,咱俩早点睡吧。”

“嗯。”贺振翎吹熄烛火。屋内顿时陷入黑暗,只剩窗外漏进的几缕清冷月辉。

夜深人静,贺振翎又坠入梦境。

恍惚间,他仿佛看见妖怪渡劫的场景。漫天雷光中,一道熟悉的赤色身影在云间穿梭,身后长尾如流火般在虚空中划出灼目的轨迹。

几条尾巴……贺振翎凝神欲数,那身影却突然化作万千光点消散。

梦境流转,眼前忽现云仪宗的朱漆山门。年少的自己独自寻了个偏僻的场地,手中握着一柄通体莹白的长剑。剑身如霜雪凝就,剑柄缠绕着暗银色的蛟纹丝绦——这是大宗师亲赐的“对潇”,据说比师父的佩剑还要珍贵三分。

师父授剑时只演示了最基础的起手式:“好剑认主。与其我教,不如你自己去悟。”

因此他每日寅时便来这僻静处练剑,晨露沾衣也不在意。反正师父不管他,更不会去大宗师跟前多嘴。门中无聊的早课听与不听,于他而言都无所谓。

寒来暑往,剑锋破空的清响惊飞了无数晨鸟。但他并不清楚这些年究竟剑术练到何种境界——四年前不辞而别时,他本欲将“对萧”一并带走,却在触及剑鞘时想起幼时那个“据说”,便将长剑搁在自己房间的案头。

晨光漫过窗棂,将贺振翎从梦境中唤醒。他的左手指腹抚过右手虎口——四年未曾执剑,那些经年累月磨出的薄茧早已褪尽,仿佛从未握过剑柄。

吟瑜早就醒了,正用那双暗金色的眸子静静望着他。朝阳在他火红的皮毛上镀了层金边,连胡须都沾着细碎的光点。

“你睡眠怎么这么差?”他半夜又听见贺振翎呼吸不稳,“这回你可别赖我,我昨夜没趴你身上,搁炕梢睡的。”

“赖你作甚,”虽然昨夜的梦七零八碎,但贺振翎自我感觉睡得不错,“我是那种随便诬赖人的性子吗?”

吟瑜斩钉截铁道:“是。”

贺振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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