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程道友也是风姿卓然，幸会。”程晏辞这么客气，沈乔也跟着客套两句。

这客套话说完，洛月给两人请入座，开始上茶布菜，动作如行云流水，娴熟且不失观赏性。

茶杯在灵力托举下，稳稳落在每人手边。

“此茶乃东境雾渺峰顶的千年雾芽，我家公子最是喜欢，不知可合二位公子口味？”

沈乔拿过杯子，茶汤碧如初生新柳，封锁住茶香的那丝灵力散去，升腾起袅袅雾气，才有茶香扑鼻而来。浅尝一口，入口清甜，茶水混着淡淡的松香，咽下去仍有回甘，其中灵气顺着经脉游走一圈，暖人心脾。

“好茶。”沈乔夸了一句，“这茶是好茶，水也非俗物，再加上姑娘这一手好茶艺，更是锦上添花。”

得到夸赞的洛月也是喜上眉梢，“此水乃峰顶雾凇化水，洛月不过是熟能生巧，沈公子过誉了。”

“沈兄也喜欢这千年雾芽，便是有缘，今日以茶会友，此茶送予沈兄。”程晏辞觉得沈乔与他投缘，心情大好，连称呼都改了，爽快地挥手就送了沈乔一罐。

“那便谢过程兄。”沈乔见状也没推辞，欣然收下。

宋泓坐在边上一声没吭，品茶，他不行。

“不过，程兄今日邀我们前来，不是只为品茶论道吧？”茶品了，朋友也交了，该进入正题了。

沈乔主动提出来，就是有的谈。

“实不相瞒，是为那群山秘境。”程晏辞指尖一点，放在一旁的幻形镜投出灵光，显露出一张地图来，“二位请看，这便是那秘境地图。”

“此秘境已多年未曾开启，上一次当要追溯到五十多年前。”程晏辞继续说下去，“此图乃族中长辈所画，每入秘境，便会加以完善。只是，随着这秘境开启间隔越来越长，地图变动之处愈加增多，凶险度也更甚。”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程家人进秘境能把地图给画出来，必然是费了不少心力。这一家子人，每个人都出力，拧成了一股绳，以家族集体利益为重，难怪能维持世家地位。

“沈兄也知，这群山秘境，只有筑基、金丹期修士可以进入。故而各家会派出的，都是精英子弟。但毕竟入口传送随机，一队人都走散也不无可能。”

知道，不但知道，这设定还是他写的。正是靠秘境ban掉了修为高的，又随机传送位置，司空澜才能捡一条命。

话说到这份上，程晏辞的目的其实很明确。

“以程兄的意思，程家是想与青霄宗结队？”沈乔问的是程家和青霄宗，就是不想玩文字游戏。

“正是此意。”真心换真心，谈着也舒心，程晏辞更觉得拉拢沈乔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沈乔也在思考。秘境是他带队，他有责任护师弟师妹周全，还要分出精力关注男主的动向。若是和程家合作的话，在秘境中有个万一也能互相照应。

权衡利弊，似乎没什么理由拒绝。

沈乔沉吟片刻，给出他的答复，“结队的事好说，只是还需先禀明师尊。”

没拒绝就是有戏，程晏辞懂这个道理。

事情谈妥，两边互相交换过阵纹，约定后续就用幻形镜联络。

沈乔和宋泓回到望星楼休整，等第二天一早就启程回宗。

起了个大早，退房来到城外，宋泓把憋了几天的鴖鸟放出来。

鴖一出来就自己上天飞了两圈，可给它开心坏了。

沈乔还是第一次见它，鴖倒也不怕生，主动凑过来贴贴，让摸羽毛。

“我们出发吧。”沈乔遁光飞行，一下窜出去老远。

宋泓坐到鴖背上，拍拍毛茸茸的脖子。

鴖扇动翅膀乘风而起，追上去紧跟在沈乔后面。

*

赶了一天的路，两人终于回到青霄宗。沈乔同宋泓约好，今天先各自回峰拜见师尊，第二天再去找方墨霄。

见到唐琳，沈乔这次没有隐瞒，先同他说了幽麓山和小岩城的事情。唐琳前头听得好好的，听沈乔说起碰到个魔修出手相救也只是神色微动，听一听就过去。直到听说噬魂魔君自爆，把沈乔炸得嗷嗷逃命，唐琳才是动了真火。

仅仅是放出一瞬就被压下去，还不是冲他来的杀意，沈乔仍感觉心怦怦狂跳，吓得一抖。

唐琳面色不虞地走到跟前，按住沈乔肩膀，从上到下看了一遍，确认人平安无事。一低头，对上沈乔小心翼翼的目光，唐琳叹了口气，真是不让人省心。

“你同那魔修不过金丹，就敢跨境对上元婴。你若是有什么好歹，让为师如何自处？”唐琳没好气地取出一个玉坠，亲自给沈乔戴到脖子里，“莫要摘下，关键时刻给你保命。”

“弟子多谢师尊。”沈乔庆幸自己之前瞒下了司空澜的身份，更没提欲城主的事情。不然采薇君是不是要直接提剑杀去万魔宫，替陨落的魔尊清理门户了。

采薇君得知沈泊烨身死，当初剧情里只是一带而过，只写道：亲传弟子陨落，采薇君哀恸之中产生心魔，从此闭关不出。闭关前下令让宗内弟子务必查明凶手，报仇雪恨。

沈乔压下心中愧疚，继续汇报程家提出合作的事情。

程家的人品和口碑，倒也是知根知底，唐琳与程家先祖算得上是旧识。唐琳同意了，让沈乔放手去做，在秘境里好好历练。同时不忘再三叮嘱，若是碰到心术不正之徒，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遇事不许硬撑，出来有师门帮着撑腰。

沈乔听得眼眶一热，连连点头，朝唐琳行礼告退。

等沈乔走后，唐琳身旁的桌案终于不堪重负，从中间断成两半，轰然倒塌。

唐琳目光沉沉，一拂袖，桌案被灵力重新复原。光劈个桌子不解气，坏了还得自己修。

想到万魔宫，唐琳就觉得手痒，想提剑砍人。万魔宫那几个老东西最好是把皮绷紧了，再管不住底下人，他来替他们管。

回到竹林的沈乔，望着面前的竹屋，半晌没有进去。回宗路上还惦记着回来要早点休息，这会儿倒是睡意全无。

沈乔干脆在屋门口抱膝坐下，抬头看这无边无际、深不可测的天。

别玩我了老天，穿书这事还得是活在小说里，发生在自己身上还是太超前了。打个商量呗，等男主危机解除，送咱回地球老家怎么样？

回应沈乔的只有山间清风。

夜风穿过竹林，带起簌簌之声，游于天地之间，怎知人间愁思。

*

幻形镜有动静，司空澜立即接通，投出的灵光现出一人来。

“可是有结果了？”司空澜问道。

那人摇了摇头，“散修盟中查无此人，登记在案的修士，没有叫沈乔的。”

猜到是假身份和真正确认是假身份，到底还是有所不同，司空澜将涌上来的那股失落又压回去。

“就知道你会拉着个脸，你当我玄镜是吃素的，只查个散修盟能查这么多天？”玄镜对着司空澜翻了个白眼。

魔尊陨落后万魔宫乱成一锅粥，司空澜不知所踪生死不明，死活联系不上。玄镜又不能自乱阵脚，只能跟在魔尊亲信苍城主身边一起处理内乱，忙得就没停过。

隔了一阵才终于重新联络上人，每次就知道报平安，只要问什么时候回万魔宫，这人就使性子中断联络。再到后面，玄镜索性不问了，爱回不回吧，这万魔宫一日无主不也没亡了吗？

结果又让他查什么劳什子散修盟沈乔，他把散修盟的名册查了个遍都没查到，只好把范围扩大到整个灵域。

“喏，灵域范围内叫沈乔的全查了，自己慢慢看吧。如果这里面都没有，你就死了心吧，说明你要查的这个人连名字都是假的。”玄镜一想到他这些天可能是白忙活，就气不打一处来，说话难免不中听，“连名字都不敢说真的，查个什么劲？值得吗？”

司空澜理都没理他，在一个个沈乔中翻找着，试图找出那张熟悉的脸，找到后面脸色越来越难看。

没有，一个符合的都没有。

“还真是假的。”玄镜顿时脸比司空澜还臭，“耽误我这么多天，这人给你下什么迷魂药了？能让你上天入地地找？”

“我过几天要进群山秘境，出来再找你。”

“什么？你居然在东境？你——”玄镜话没说完就又被司空澜切断联络。

可真是好样的，沈乔。

司空澜气得大晚上走出客栈，一个人跑到荒郊野外练剑。

今夜又多了两个气得睡不着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