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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Chapter 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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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年前,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UCLA)医学研究中心。

实验楼三层的多功能会议室内,白板上密密麻麻写着英文模型公式与逻辑路径图,仿佛一片复杂的知识森林。长桌上堆满的病例资料和实验数据几乎要溢出边缘,空调吹出的冷气如无形的墙,让原本紧张的氛围更添几分刺骨的寒意。

顾云来半倚在会议桌一端的皮椅上,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转着一支蓝色马克笔,指节微微泛白,暴露了表面轻松下的紧绷。右侧投影屏上,Starlight星来医疗与Ronald Reagan UCLA Medical Center联合项目的实时心率预警模型投射出冷蓝色的光,照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

他眯起眼,目光如鹰般锐利地扫过会议进度表,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语气中却藏着不容忽视的挑衅:“你们这组数据的临床标注延迟太长了,心率异常和胸痛发作之间隔了近十五分钟,这么拖沓,系统识别效率会直线下降。”最后几个字落下时,他的手指在桌面轻轻敲了两下,如同给判决敲定音符。

许天星抬起眼,镜片后的目光平静如深湖,却隐藏着不愿屈服的固执。他缓缓放下手中的钢笔,喉结微动:“那是病人家属耽误了时间,没有第一时间呼救,数据记录只是客观反映现实。”他的声音不高,低哑又轻慢。

“可模型不能等家属犹豫。”顾云来挑了下眉,食指轻弹马克笔盖,发出清脆的响声,“它的任务是预判风险,争分夺秒,不是事后统计遗憾。”

许天星合上笔记本电脑,合页发出轻微的咔嗒声,仿佛是他心中情绪的一次小小爆发。他深吸一口气,语气却依然冷静如常:“我们关注的是实际救治环节,数据只是工具,不是目的。”他抬起头,目光直视顾云来,“如果模型逻辑脱离临床实情,越精准,反而越危险。”最后几个字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顾云来弯起嘴角,似笑非笑,靠回椅背,手指松开又握紧马克笔,语气不咸不淡却字字如刀:“许医生,这话听上去像你在怪算法不懂人情世故啊,可惜人情世故救不了命,争分夺秒才能。”

年轻的研究助理感受到空气中几乎凝结的火药味,紧张的不行:“呃,要不我们先看看第二组数据?那组的标记更清晰些……”她的声音在两位专家的目光交汇处逐渐消散,如同蒸发的水汽。

顾云来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大步走到投影屏前,身影在蓝光中拉长,他的手指精准地点在屏幕上的某一段心电图上,指尖几乎要刺破那虚幻的数据线:“你看这里,第七分钟就已经出现明显的早搏波形,任何一个专业人士都能识别出来,但你们的医生记录直到第十三分钟才有病人感胸闷。”

他转身,目光如炬,直盯着许天星,声音一瞬间变得锋利:“你告诉我,如果我们在第七分钟就发出高风险预警,是不是有可能提前抢救?是不是可能改变结局?”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电流穿过,每个人都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几秒的沉默如同几个世纪那么漫长,最后,许天星语气依然稳定,却透着一丝几不可察的哀伤:“你说的有可能,但也可能是误报,导致资源错配,急诊调度混乱。在生死一线的急诊室,一次错误的预警可能引发连锁反应,耽误更多患者。”

“所以你宁愿错过这一次,也不愿赌一次?”顾云来缓步走近,俯身撑在许天星面前的桌面上,两人之间只隔着一臂的距离,他的声音锋利而压迫,字字如钉:“对心脏骤停的患者来说,六分钟意味着什么,许医生,你比我更清楚。”

会议室突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许天星轻轻闭上眼,再睁开时,眼中已恢复平静,却多了一分坚定:“正因为清楚,所以更不能让技术的傲慢代替医者的谨慎,顾总,我们都想救人,只是方式不同。”

顾云来眉头轻蹙,他直视着许天星那双藏在金丝眼镜后面的丹凤眼,那里面有压抑的情绪,也有一点未被察觉的失落。他习惯了用数据和逻辑解决问题,习惯了别人信任他的判断,却没想到,在救人的问题上,他和许天星站在了对立面。

许天星缓缓站起身,肩膀微微紧绷,目光却依然冷静如深潭无波:“我不否认你的算法有提前发现风险的能力。”

他顿了顿,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低了些,却像是从心底深处压出的重量:“但你不是医生。你没在急诊室看过一个人从发作到停止呼吸,只有不到十分钟。”他的手指在文件边缘微微用力,指尖泛白。

“你没看过家属在病房门外崩溃地问'是不是我晚打电话了',那种自责能把人压垮。”许天星的眼底闪过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痛楚,“也没看过同事撑着快虚脱的身体,额头上的汗水滴在病人身上,抢到最后一秒,还是没能把人拉回来。”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是在隐忍某种情绪,却不掩那种冷到骨子里的疲惫与无奈:“你以为我们不想救?我们只是不能赌。因为赌输的代价,不是数据损失,是活生生的人。”

顾云来终于开口,语气低沉:“所以你否定我所有的努力?就因为我不是医生?”

“我否定的,是在还没搞清楚病人病情前,就让系统决定处置方案的做法。”许天星回望他,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这不是开发者的问题,这是伦理。”

会议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顾云来的唇微微张开,却没有发出声音,手指捏着马克笔的力度微微加,胸口涌起一种陌生的感觉,像是遇到了无法计算的变量。

许天星深吸一口气,迅速收起桌面上散落的文件,动作利落得近乎刻意,像是在掩饰方才情绪的外露,他的语气重新变得平淡如水:“数据确实重要。但人命不是模型里的变量,不能用概率简单计算。”他抬眼直视顾云来,“你可以继续做你的演示报告,临床数据部分,我会单独修正。”

说完,他转身离开,脚步沉稳有力,背影笔直如松,像是一道无声关上的门,隔绝了争辩的余地。

顾云来看着他的背影,手里的笔停在半空,慢慢放下,眉间浮现一丝凝重与惊讶。细微的皱纹在他额头聚集,像是思绪的波纹。

这是他第一次在合作会议里,被一个医学生当众反驳得如此彻底,那句“你不是医生”像一把剑,精准地刺在他引以为傲的逻辑防线上,但他心里并不觉得恼火,反而有种不合时宜的……兴趣。不是对抗的快感,而是那种稀罕的,碰到同类的警觉感,如同狩猎者遇见另一个独行者。

“许天星是吧。”他低声念着这个名字,像是在品尝一个陌生却值得记住的音节,嘴角慢慢扬起笑意,不同于平日里对着投资人的完美弧度,而是带着几分真实的情绪,他像是被激起了某种久违的好胜心:“你果然,是个难搞的家伙。”那语气中,却透着欣赏。

晚饭后,实验楼灯火依旧明亮,从高处望去,如同黑夜中的灯塔。科研人员三三两两从各个实验间走出,脚步轻快,说笑声不时传来,与白天的紧张形成鲜明对比。

而顾云来的办公室灯,却固执地亮到了晚上十点,透过百叶窗的光线在走廊上投下一道道斑马线般的阴影。

他靠在真皮椅背上,领带松开,指尖轻敲桌面,面前的电脑屏幕上,调出的正是项目初期的联合申请文件,一页页PDF,冰冷得像技术文书,黑白分明的文字间,却在某一页上,停住了。

屏幕的蓝光映在他疲惫却专注的眼睛里,照亮了那段文字:中方成员:许天星,燕州大学医学院八年制临床医学,可参与基础临床逻辑校核与数据提供。

文件最下方还附着一段医生介绍,燕州第一医院急诊科主任对他的评价,字里行间透着不加掩饰的赞赏:在急诊科的高压环境中,许天星展现出远超同龄人的冷静与专业素养。他是我们团队中最沉着冷静的学生之一,真正遇到突发状况时,他从不慌乱,而是那个能第一时间判断病情、稳定患者,同时也能稳定整个团队情绪的关键人物。他不仅具备扎实的医学知识和娴熟的操作技能,更拥有一名优秀临床医生所必需的心理素质和临场判断力。

顾云来盯着那句话看了许久,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鼠标,忽地笑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恍然,像是终于找回了自己对这个名字的最初印象,那种被埋没在繁忙日程下的记忆碎片。

他不是第一次听说许天星,甚至,在还没飞来洛杉矶前,燕州大学医学院的教授就在邮件里郑重其事地说:“我们有个学生在你那儿,麻烦多照顾。他是我们最好的苗子。”附件里还有张证件照,是个长得很清冷俊美的年轻人,白大褂熨帖,眼神专注而坚定。

他当时只扫了一眼资料,便将其归入例行公事的文件夹,心想,医学生也不过如此,大多书卷气浓,临床经验浅,不足为据,数据和算法才是未来医疗的核心。

直到今天,看着那双直视自己、不肯退让的眼睛,听着那些带着临床痛感的字句,他才知道,自己错得不轻。

“有意思...”他轻声自语,手指在键盘上轻轻敲击,调出了许天星的完整档案,

敲门声轻轻响起,像是犹豫的手指在心门上轻叩,实验室的小助理探头进来,声音轻柔却不失专业:“顾老师,这组数据您还要今晚发回国内吗?时差问题,他们那边正好能接收。”

顾云来从思绪中回神,眼神从屏幕上许天星的资料收回,像是被打断了一场无声的对话。他微微点头,手指在桌面上轻敲两下:“嗯。把模型参数锁定,剩下的我来改。”他的语气比平时少了几分锋利,却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专注。

助理点点头离开,办公室再次陷入宁静。

他深吸一口气,重新坐回电脑前,屏幕的光线映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如同面具般明暗交错。他打开汇报文件,手指在键盘上停顿了一秒,像是在思考什么,然后在文件里新建了一个备注框:临床反馈:待许天星单独修正,优先采信。

这短短十几个字,从这位以以冷静自信、对数据有近乎执念的医疗公司创始人指尖流出,显得格外不同寻常,他看着这行字许久,然后才敲下“保存”,屏幕随即弹出自动归档提示,文件悄无声息地归入了共享项目文件夹。

下次见面,他想听听许天星真正的建议,那些藏在冷静外表下的临床思考,而不是听他当着一群科研助理冷静地怼完人、转身就走的精彩表演。

但也许……他得先想想,怎么开那个口。怎样才能既不损伤自己作为项目主导的尊严,又能真诚地表达对医学经验的重视,这对于习惯了发号施令的顾云来来说,是个新鲜的挑战。

许天星站在实验中心楼下,手里夹着一根绿色薄荷味的Menthol,薄荷气息冰冷刺鼻,直冲入脑髓,却恰好能压下急诊那股挥之不去的消毒水与绝望混合的气味。

他吐出一串烟,让烟雾在指尖缭绕盘旋,在昏黄的路灯下形成一层朦胧的雾气,像是他此刻复杂的心绪。

他原本是不常抽烟的,作为医生,他比谁都清楚尼古丁对肺部的损害。但每到某个特殊时刻,特别是当冰冷的模型参数对不上鲜活的人命,当生死被量化成屏幕上跳动的数字时,他就控制不住自己。

从国内带来的烟早已抽完,现在只能靠这种美式的薄荷烟勉强维持表面的冷静,十美元一包的绿万宝路对他来说算贵的,他也只是在情绪濒临崩溃的边缘才会点燃一支。

会议室里那些针锋相对的言辞,仍在耳边回响,像是挥之不去的幽灵,他不是第一次听到“模型比医生更懂救人”这种狂妄之词,可每次听见,心脏还是会不由自主地紧缩,喉咙像被无形的手紧紧掐住,一股熟悉的愤怒从胸腔升起。

顾云来,光是这个名字就足以让他烦躁不已。云来集团的少爷,一听就知道是那种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人。

他太了解这种人了:家庭背景显赫,教育履历闪亮,投资人身份傲人,浑身上下每一寸都标注着精英的标签,一身剪裁考究的西装站在科研会议上高谈阔论“算法如何救命”,连PPT都是团队精心准备的。许天星不得不承认他确实聪明又勤奋,不然也不可能在哈佛拿到博士学位,但这并不能改变他在许天星眼中的本质,一个富二代在医疗领域玩票的外行人。

“这些人啊……”他喃喃自语,声音融入夜色,“都喜欢玩医生的游戏。”

脑海中浮现出母亲的身影,医院外科的护士,每天晚上回家时身上总是带着刺鼻的酒精气味,疲惫得无暇关心他吃没吃晚饭,童年大部分时光是在外公外婆家度过,稍大些就开始放学后直奔医院,坐在值班室安静地写作业,医院的消毒水味和病床吱呀声成了生活的背景音。从小见惯了生离死别,仿佛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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