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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太子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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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遇山从昏睡中悠悠转醒,甫一睁眼,便见姜鹤羽站在他床前,一脸严肃地沉思。

他笑咳了声,道:“干什么?给我吊丧呢?”

姜鹤羽回过神来,眼中多了几分光彩,伸手给他倒了碗茶。

黄遇山接过粗瓷碗喝了几口,嗓子里的痒意这才得以缓解。

他转动着躺得僵硬的脖颈,目光落在放在床头的竹篮,动作一停。

待他看清了竹篮里装的物品,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忍不住笑了几声,又开始咳,连忙将剩余的茶水都灌了下去。

“以后你便是我黄遇山的徒弟了。”黄遇山拥着被褥靠在床头,灰白的面色难掩喜意。

“师父。”姜鹤羽从善如流地唤了一声,接下来便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她本就不是一个多话的人,如今也就偶尔在江离面前能稍微活泛一些,此时让她再多说些表忠心立志向的话,她实在是没什么头绪。

黄遇山也不是介意这些虚头八脑的规矩的人,不然也不会离经叛道到执意去学业内名家都不认可的女科。

他早就知道姜鹤羽是个什么性子,她这样又轴又直的正合适,比那些花言巧语的更能静得下心学。

他服下一剂药,突然想起来了什么,搓搓手,一脸期待地看向姜鹤羽:“阿羽啊,那个,我现在……也是你的师父了,你那本医书……能否借我看看?”

见姜鹤羽面露茫然,他有些着急,敲着药碗边沿提醒:“就是你那个比较霸道的方子。”

姜鹤羽恍然大悟,眼也不眨道:“那本书真丢了,我没骗你。”两千年后的书,她上哪里去给他寻来。

“这样啊——”黄遇山面露遗憾,又有些尴尬,“我还以为你是嫌我烦不想借给我呢。”

黄遇山顿了顿,虽然觉得丢脸,但还是放下身段向新收的徒儿致歉:“之前的事,师父向你赔罪。是我偏见太深,说了那么难听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没事,对于不爱听的话,我一律都当成狗叫,根本记不住。”姜鹤羽一脸无所谓。

黄遇山:“……”听听看,这是人话吗?

姜鹤羽不知他心中腹诽,见他已经状态平稳,也放下了心。正收拾东西准备离开,抬头便见江离跟着张医正朝这边走过来。

这两人怎么凑一块儿去了?

“黄医正。”江离走近,将一包黄纸包着的红糖放在床头的竹篮里,向黄遇山行礼,“小生祝您早日康复。”

“姜典书听说你病了,想来探望探望你。但他不是医帐之人,进不了病棚,便托我带他进来了。”张医正在一旁解释,目光掠过站在一旁的姜鹤羽,脸上带上几分戏谑,“老黄,从前怎么没见你人缘这么好?一个二个的都争着来看你。”

黄遇山虽然年纪不小,但也还没老到记不住事的地步。他还记得江离嘲讽他的时候,可不是这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

哼,两面三刀的酸儒生!当然,他自己也有错就是了。

且这个江离,虽本性肯定不如他表现出来的那么温和,但不得不说他这个兄长确实当得有模有样,把他徒儿照顾得无微不至。既如此,他就勉强大人有大量,不与小年青一般见识。

“借你吉言。”黄遇山拱手草率回了个礼,又看向姜鹤羽,“行了,你阿兄肯定是来找你的,跟他走吧。”

姜鹤羽沉默着走在江离身侧,听见他压着声音问她:“你可知道我为什么来找你?”

“找我吃饭。”姜鹤羽平静答了一句。

江离再好的脾气也被她气得七窍生烟,他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颊上的软肉,到底没舍得用力,低声训她:“你要修仙?看看现在什么时辰了?都快到晚食的点儿了你还没吃午食!”

姜鹤羽慢吞吞地摸摸他的手背,给他顺毛:“阿兄,别生气了。给我煮碗汤饼吧,再加个荷包蛋,我想吃你做的汤饼了。”细腻温凉,手感还真不错。

你……”江离最是见不得她这个样子。毛被捋顺了,还想端着,却已然没什么攻击力,“等着,阿兄给你做。”

他有时候真的怀疑,自己在姜鹤羽面前是不是当真就是个没脾气的泥人。真是不争气,没有一点兄长的威仪。

两人并肩走出了病棚。

张医正毫不客气地从床头的竹篮里捏出一颗桂圆,剥了壳送进嘴里,囫囵开口:“行了,黄老头儿,你死不了,别装相了。”

黄遇山坐直身子,精神看着比方才好了一些,他哼笑一声:“在病棚里吃东西,你也不怕你这把老骨头染上病了一命呼吁。”

“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我马上就快七十的人了,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反正也活够了。” 张元礼说着,又从篮子里挑了颗红枣。

“没完没了了?给我留点儿,我徒弟给我的。”黄遇山面露不满,又带着些压不住的得意。

张元礼冷笑一声:“老夫还带过你呢,怎么不见你认老夫做师父?不肖子孙。”

“你培养你的侄儿去吧,他才是你的真子孙。”黄遇山又软成一滩烂泥,躺下将被褥拉过口鼻,闭眼假寐,瓮声瓮气道,“我只想当个废物。”

张元礼见他又要睡遁,正色道:“军中消息闭塞,上峰也不会与我们医官多言政事。我今日才得知,太子已于月前薨了,圣人立了秦王做太子。”

黄遇山猛然睁开眼,直直看着棚顶。他沉默良久,又阖上眼:“那不是好事么。病殃殃的怎么治理国家,还不如换个能干的。”

“你少说些大逆不道的话,这么多年了还不长记性!”张元礼压低声音骂他,见他面色黯淡,又心有戚戚,“我知你听了这个消息会难受,但还是不愿瞒你。先太子……命数如此,治不好他,不是你的错。”

黄遇山给先太子治了十年的病,几乎是看着他长大的,又怎会不难过呢?

张元礼叹了口气,消息带到,便不再打扰他,留他一人独自消化。

至于黄遇山说这是件好事,张元礼却是不认同。

黄遇山在医术上颇有造诣,在权术上却太过于迟钝。一个文韬武略的新太子替代了原来病殃殃的先太子,对百姓来说,短期内可能是件好事,但对被打破平衡的朝堂、对新太子自身而言,都不见得是好事。

……

十一月上旬,天气越来越冷,病棚的人渐渐只出不进,姜鹤羽并四位医正也便不用再去上值。

校尉营帐。

江离向蒋校尉汇报完粮草、药材的采买和储备情况,便准备早些下值回去,看看第一日休沐在家的姜鹤羽又在捣鼓些什么。

“等等。”

蒋校尉叫住他,从匣中取出一个钱袋:“此次瘟疫能被扼杀在萌芽中,医帐功不可没,我向上峰请了功,如今赏银已经拨下来了,这是姜医工的份额,你带回去给他。”

江离眉眼间浮出笑意,接过有些压手的钱袋,温声道:“属下代舍妹谢过校尉。”

“提起你妹子你就高兴。”蒋校尉朗笑一声,又提点几句,“我们是戎州军,在全州停留过久,恐会引起地方官的忌惮。如今瘟疫之事收尾,也该尽快上路了。你们兄妹二人要早做打算,这一路艰险,多备些用得上的。”

江离颔首应是,想了想,还是问出了心中一直以来的疑问:“校尉,我们戎州军怎会到全州来募兵?”

蒋峰毅听他口称“我们戎州军”,心中舒畅,暗道这小子还是拎得清,屁股没有坐歪。

他倒了碗茶,作出长谈的架势,面色也严肃了些:“我手下文官太少,能谋事更是只有你一人。如今我便把你当成自己人,与你细细讲讲,你也好多为我出谋划策。”

江离直身长揖,以示尊敬:“愿为校尉效劳。”

蒋校尉拍拍他的肩,踱着步,沉声徐徐道来:“今年以来,吐蕃频繁侵扰剑南道,戎州作为西南门户,驻军不足,需紧急增援。”

“都督便令右果毅都尉胡都尉带了二三百人轻装出发,任务是从其他州募五个营的兵回去。如今我这营中大部分人,都如你一样,是中途进来的,并非戎州人。”

“我们本在周围的几个州募兵,是全州刺史向朝廷进言,称全州受灾后流民众多,不如就由正在附近的戎州军前来协助赈灾,将青壮年流民尽数充入戎州军。”

“只是这样一来,我们带走了太多壮劳力。于是他附带的条件便是,老弱病残的流民我们也要一并带去戎州戍边。”

江离面露轻嘲:“他倒是好算计。” 青壮年本就是流民中最大的变数,这一计不费吹灰之力解决了流民问题,还多了份赈灾的助力。

“正是。怎奈他挑准了圣人头疾发作时进言,圣人懒得断官司,便同意了。”

蒋峰毅见他对全州刺史语出不敬,不以为忤,反而更多了几分同仇敌忾的亲近感。

“好在没过几日,太子就上任监国。只是太子殿下也不好直接更改圣人的诏令,便多给我们拨了些路费,又将戎州的军费往上提了提,算是给我们的补偿。”

江离一顿,状似无意道:“太子殿下身子康健了?”

“先太子因痨瘵恶化,已薨殁一月有余了。如今的太子,是当初的秦王殿下。你这一月都忙于军中庶务,不知晓也正常。等我们启程,你便会发现,这天下都传遍了。”

心中的猜测得到验证,江离面色如常,只握着茶碗的手指略有些发白,碗中茶水泛起层层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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