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报声尖锐刺耳,红光在金属走廊中闪烁。卡斯迪尔快速扫视四周,所有的出口指示灯都已熄灭,实验室的合金门被锁死。
卡斯迪尔将季晓放置墙边,随即后退两步,蛾翅猛然展开,军雌的拳头裹挟着全身的力量砸向合金门板。
“砰!”
金属发出沉闷的轰鸣,门框周围的固定螺栓微微松动,电火花从缝隙中迸溅。
一拳砸下,他的指节已经渗血,但紧跟着的第二次重击更加凶猛,整扇门向内凹陷,“咔嚓——””铰链断裂的声音清晰可闻,门板终于不堪重负,轰然向外倒塌,扬起一片灰尘。
季晓的视线模糊不清,只能隐约看见卡斯迪尔染血的侧脸。军雌架着他快速穿过圣所错综复杂的走廊,每一步都让季晓感到天旋地转。
“再坚持一下,”卡斯迪尔的声音紧绷,“前面就是——”
话音未落,拐角处突然传来整齐的脚步声,一队全副武装的圣所守卫正朝他们逼近。
“发现入侵者!” 为首的守卫厉声喝道,枪械瞬间锁定目标。
卡斯迪尔的蛾翅骤然收拢,将季晓护在身后。金色兽瞳缩成竖针,杜松子味的信息素如海啸般爆发。
一位守卫甚至没来得及举枪,卡斯迪尔的肘击已重重砸在他喉结上。守卫闷哼着跪倒,军雌顺势夺过他腰间的电击棍,反手掷向另一守卫的面门。
电光炸裂的瞬间,卡斯迪尔已旋身踢碎一位守卫的膝盖。骨裂声与惨叫声中,他蛾翅猛然扇动,鳞粉如烟雾弹般弥漫开来。剩下的守卫慌乱射击,能量光束在雾障中四处乱窜。
季晓蜷缩在墙角,听到一连串令人牙酸的骨骼错位声。军雌每一次出手都精准狠辣,守卫们像收割的麦秆般接连倒下。一名守卫刚摸到警报器,就被卡斯迪尔掐着脖子掼向墙壁。
当鳞粉散去时,卡斯迪尔正将最后一个守卫的头狠狠砸向玻璃窗。随着头骨凹陷的脆响,玻璃爆裂。他转身奔向季晓,制服上溅满血迹。
寒风灌进破碎的窗口,卡斯迪尔抱着季晓一跃而出,宽大的绒翅在风中扇动。冷冽的气流卷着玻璃碎片从他们身边呼啸而过。
“抱紧我。”卡斯迪尔的声音混在风里,军雌身上那些纵横交错的伤口随着每一次振翅都甩落一串血珠,飞溅在他们身后。
振翅像是酷刑。季晓能感觉到卡斯迪尔绷紧的胸膛下,那颗心脏正以可怕的速度撞击着肋骨。军雌的呼吸急促而紊乱,喷在他耳畔的气息带着血腥味。
“你受伤了...”季晓的声音被风吹散。
卡斯迪尔没有回答,只是收紧了环抱的手臂。
他们掠过圣所高耸的尖顶,下方出现一片灯火通明的建筑群,镶嵌着琉璃的穹顶,有着精心修剪的晶簇花园。季晓惊觉他们恐怕误入了雄虫贵族居住区。
卡斯迪尔的手臂肌肉颤抖,每一次艰难的振翅都伴随着压抑的闷哼,连续的战斗和飞行已经耗尽了军雌的体力。
他们歪歪斜斜地坠向一栋爬满发光藤蔓的别墅。在撞击前的最后一瞬,卡斯迪尔用尽全力翻转身体,用自己的后背撞碎了彩绘玻璃窗。
碎玻璃如雨点般洒落。季晓被军雌牢牢护在怀里,只感到天旋地转的翻滚,鼻尖满是血腥味与杜松子的交织气息。
当他们停下翻滚时,卡斯迪尔的绒翅已经伤痕累累,几处撕裂的伤口正渗出血,将地毯染成深色。
“这是哪...”季晓的疑问戛然而止。
“真是...别致的深夜造访方式。”
慵懒的声线从帷幔深处传来。季晓循声望去,房间中央的四柱床上,一位蓝黑色长发的雄虫正倚着床柱。他修长的手指把玩着一把精巧的骨扇,真丝睡袍的衣襟半敞,露出锁骨。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身后轻轻摆动的尾勾,上面套着三个象征高等贵族雄虫身份的银环,正随着动作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阁下,您没事吧?”门外传来雌侍恭敬却带着警惕的询问声,伴随着轻轻的敲门声。
雄虫懒洋洋地抬高声音:“没事,不过是我不小心打碎了窗户。”
“需要我进来收拾吗?”雌侍的声音透着关切。
“不必。今晚谁都不准打扰我。”
门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雄虫将目光转向两位不速之客,骨扇轻点下巴。
“我假设,”雄虫用着慢悠悠的语调,“你们有充分的理由闯进我的卧室?”
卡斯迪尔强撑着站起身,将季晓挡在身后。他的体力已经所剩无几,但站姿依然笔挺:“珀尔莱阁下...这是意外。”
“意外?”雄虫轻笑出声,扇子在指间转了个漂亮的弧线。
“带着塞莱斯特家的小雄虫,砸碎我的窗户,还穿着...”他的目光在卡斯迪尔胸前那枚象征“雌君”的徽章上停留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玩味,“...这么有趣的装扮。看来我错过不少好戏。”
楼下突然传来嘈杂的脚步声,圣所的追兵到了。
珀尔莱的尾勾停止了摆动,银环相撞发出“叮”声。
“躲到衣橱里去。”他用骨扇点了点房间角落那个镶嵌着珍珠母贝的衣柜。
卡斯迪尔的金色竖瞳微微扩大,但没时间犹豫了。他一把抱起季晓,三步并作两步冲向衣柜。珀尔莱已经按下了床头的铃铛,几个雌侍从匆忙跑进来。
“给我更衣。”珀尔莱的声音带着高等雄虫特有的倨傲,“这些下等雌虫也敢来惊扰我?”
季晓透过缝隙看到珀尔莱披上一身正式长袍,尾勾上的银环闪闪发亮。雄虫昂着下巴,在侍从的簇拥下气势汹汹地走下楼梯。
“我倒要看看是谁给你们的胆子!”珀尔莱的怒喝声从楼下传来,“这是我的私虫领地!谁允许你们这些雌虫踏进我的花园?你们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
密闭的衣柜里弥漫着熏香的气息。季晓屏住呼吸,感觉到卡斯迪尔的手臂正微微发抖。军雌的血液滴在他胸前,温热粘稠,带着铁锈味。
“搜查令?哈!”珀尔莱的冷笑声清晰可闻,“上面写着我窝藏逃犯了?没有?那你们就是擅闯高等雄虫宅邸!”
季晓听到守卫队长结结巴巴的辩解,然后是珀尔莱更加咄咄逼虫的反击:“我现在就给议长写信!你们长官明天就等着被革职吧!”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后,宅邸重归寂静。衣柜门被猛地拉开,珀尔莱倚在门框上,骨扇轻掩着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带着玩味的浅灰色眼睛。
“真是狼狈啊,我们战无不胜的赛里昂·卡斯迪尔。”他故意拖长了音调。
“上次见你时还是威风凛凛的第七军团指挥官,现在却像只被雨淋湿的流浪猫。”骨扇唰地合拢,指向季晓,“还带着这么个...稀罕的小玩意儿。”
卡斯迪尔抿紧嘴唇没有回答,只是不动声色地将季晓往身后又挡了挡。这个细微的动作让珀尔莱的眼睛微微眯起,他用扇尖轻轻挑起卡斯迪尔胸前那枚象征“雌君”的银质徽章。
“我亲爱的卡斯迪尔,”他的声音带着刻意夸张的惊叹,“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们冷血无情的战场死神,居然甘愿戴上家犬的项圈?”
卡斯迪尔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瞬,“与你无关。”
珀尔莱轻笑出声,骨扇抵在卡斯迪尔胸前:“真是令虫伤心的回答。”
“别忘了,当年可是你拒绝了我的约会邀请,说什么‘军务繁忙’。”扇子轻佻地划过军雌染血的下巴,“现在倒是有空给别的雄虫当雌君了?”
卡斯迪尔抬手拨开骨扇:“我已经被除籍了,珀尔莱阁下。”他的声音低沉而平静,“现在只是个没有军衔的逃犯罢了。”
“那么,这位塞莱斯特家的小少爷,”他的目光转向季晓,“一个基因缺陷的残疾雄虫,不好好待在家族的温室里,跑到圣所来做什么?”他的语气轻佻,却带着不容回避的压迫感。
“我...”季晓刚开口,喉间突然涌上一股腥甜。他捂住嘴,鲜血从指缝间渗出,在苍白的手背上格外刺目。
珀尔莱脸色一变,仔细端详那张毫无血色的脸:"精神力透支?"他转向卡斯迪尔,声音陡然严厉:“你们到底在圣所干了什么?”
没等回答,珀尔莱已经按响了召唤铃。急促的铃声中,几个雌侍赶来。
“把神经舒缓膏取来,”珀尔莱对着雌侍下指令。又指向卡斯迪尔,“你,把他抱到床上去。”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轻点。”
他扯开季晓的衣领,手指轻按肿胀的腺体:“强行使用精神力...真是疯了。”
珀尔莱亲自为季晓敷药,动作意外地轻柔。“别担心,虽然不知道你们惹了什么麻烦,但...”他的目光扫过那枚雌君徽章,嘴角勾起意味深长的笑,“能让卡斯迪尔这种硬骨头甘愿戴上项圈的雄虫,我倒是很有兴趣庇护。”
治疗结束后,珀尔莱挥退所有侍从,锁好房门。
“为什么帮我们?”卡斯迪尔沉声问道。
珀尔莱转身走向酒柜,给自己倒了杯琥珀色的液体。
“也许是因为...”他抿了一口酒,浅灰色的眼睛在杯沿上方闪烁着,“看圣所吃瘪总是件令虫愉快的事?”
珀尔莱缓缓逼近季晓,用扇尖挑起季晓的下巴,力道恰到好处地让那张苍白的脸完全暴露在灯光下。
“现在,告诉我。”他俯身到极近的距离,温热的呼吸带着陈年威士忌的醇香拂过季晓的脸颊,“为什么原本残疾的苏利亚·塞莱斯特会突然恢复精神力。”
季晓被迫仰头,对上那双骤然变得危险的浅灰色眼睛。
卡斯迪尔的绒翅瞬间张开,破损的翅膜在空气中震颤,发出警告的嗡鸣。
但珀尔莱已经直起身子笑出声来,这次连眼睛都弯成了月牙,这是他露出的第一个真实笑容。
“放松,我亲爱的卡斯迪尔。”他慵懒地拖着长音,“我只是突然觉得...这个游戏变得好玩起来了。”
他又倒了两杯酒,将其中一杯递给季晓,突然切换成字正腔圆的蓝星语:“欢迎来到虫族世界,老乡。”
在季晓震惊的目光中,他晃了晃酒杯,冰块碰撞杯壁发出清脆的声响,“顺便一提,我比你早到了...差不多二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