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饭过后,村长和他儿子给每个人发了一瓶未开封的矿泉水,随后说要带着他们先去第一个发病的人家里看看。
刘关张三人不知道哪里找的军大衣披在身上,里面穿着专门用来招摇撞骗的小宁同款黄袍法衣,腰里还别了不少铃铛法器,卷了边的符纸露出半截,随着三人的动作不停摆动。
一听说村长要带着他们在村里转转找线索,三个人个顶个往前凑,恨不得把脖子伸到村长和村长儿子身上去。
“我说,村长啊,咱们可得先说好,这事如果是我们哥仨给摆平的,到手的钱可不能分给他们三个神棍!”刘大师在一众想要掐死他的目光下仍旧坚持自说自话:“这诅咒如此凶险,我们兄弟三人一定是出了大力才能保村子平安的,不像有些人,混吃混喝。”
兰因抬眸,淡淡地看了刘大师一眼,十分疑惑这个昨晚作妖不成,反被吓得灰溜溜跑回房间的假大师这会又想搞什么名堂。
混吃混喝的人是谁大家都心知肚明,但碍于事情的轻重缓急,没有人在这个节骨眼上生事。
“各位大师放心,钱都不是问题,只要能让村子平安的,都给辛苦费!”村长儿子打着哈哈,显然是不想让气氛僵持下去:“几位应该知道下午我和我爸要去城里一趟,所以今天先带大师们去第一户出现诅咒的人家吧。”
“好啊,那就带路吧。”小宁伸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刘大师也跟着说道:“如此甚好,劳烦两位带带路了。”
地上的积雪被融化,脏水掺杂着梅花的花瓣流的到处都是,混着泥土被踩得坑坑洼洼,一片狼藉。
村长和他儿子走在前面,时不时绕开不太好走的路,前者手里还是那盏不离手的大瓷缸子,上面盖了个褐色的盖子,热气顺着盖子边缘往上冒。
“爸,您怎么又把这个拿出来了!”村长儿子压低声音,带着几分焦虑说道:“我听说这几个大师都是有点本领的,被他们发现了……”
“磨磨唧唧跟你妈似的!我不都盖上盖子了吗?”村长有些不耐烦,白了一眼儿子,语气中还带着责怪:“你想看你老子被诅咒死吗?只要我多喝一点,一定能平安无事!”
“行吧,爸,你小心一点,别被他们看见杯子里面的东西就行。”村长儿子无奈,但毕竟自己父亲已经七十多岁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责怪他也不太好,只能小心嘱咐了两句。
他是知道杯子里东西有多厉害的,长福村的人能长寿都是因为它,自己父亲七十多岁还能生龙活虎,大冬天只穿一件跨栏背心出门,也是归功于它,除去诅咒固然重要,如果过程中被发现了它可就得不偿失了。
爷俩个你一言我一语,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干脆用眼神交流上,一直到达目的地,村长才对众人道:“就是这里了,这户人家的户主叫周建材,第一个被诅咒的人就是周建材他爹周金,几位有什么想问的尽管进去问。”
兰因站在人群后仔细打量着周建材的家,普通的砖房,院子是用夹着稻草的泥土垒起来的,也许是家里孩子淘气,墙上有一处磨损十分严重,肉眼可见的向下凹陷。
应该才过完年不久,大门口的蓝色对联还是崭新的。
兰因伸手摸了摸对联,看着自己手上沾染的褐色污渍轻轻抿了下唇,这质地和昨晚上半夜,在其他村民家门口看到的祭祀后的污渍一样。
“不要什么东西都用手碰,脏。”祁明夷不知什么时候绕到兰因身后,用随身带的帕子仔细擦拭着他的指尖。
“别管!”兰因扬了扬下巴,满是傲娇道:“爷爷都不管呢!”
祁明夷有些好笑的看着他,问了一个和当下毫不相关的问题:“你上次吻我之前还吻了什么?花?符纸?不会还有鬼吧?”
那咋了,除了花,符纸,还有他的宝贝小木剑呢,兰因抽回被磨得通红的手,故作冷淡道:“是啊,不行吗?”
“当然不行,人类的亲吻只能给最喜欢的,你这样,有点滥情啊。”祁明夷装作一本正经说。
“滥情?”兰因有点不懂,茫然看过去,问:“什么叫滥情?”
“……”祁明夷一时语塞:“算了,说了你也不懂,先进屋去吧。”
周建材的院子里,一个小孩蹲在墙角玩泥巴,村长朝着那小孩招了招手,喊道:“周小六,去把你爸爸叫出来。”
被叫做周小六的孩子闻言站起身来,沾满泥巴的手略带局促的藏在身后,他的目光飞速扫过众人,最后停留在村长身上。
“村长爷爷,爸爸出门去了只有我和妈妈在家。”周小六说道。
“真是不巧了。”村长空出一只手将卷边的背心抚平,略带歉意道:“既然这周建材不在家,咱们就改日再来吧,小六,快回去洗洗手去,整天弄的脏兮兮的像什么话!”
周小六看了看兰因一行人,也知道有外人在场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搓了搓手心的泥巴说道:“知道了村长爷爷,我这就回去洗手。”
见周小六转身就要走,刘大师急忙伸手拦住他:“等一下!等一下小六,你能告诉我你爸爸去哪里了吗?”
“这……”周小六犹豫起来,抬头看向喝水的村长,得到允许后才说:“爸爸去后山祈福去了,中午吃饭之前也许能回来,几位叔叔下午再来吧。”
小孩子的耐心总是有限的,尤其是面对陌生人,周小六三言两语敷衍过后“噔噔噔”跑回家里去。
村长淡定地扣好大瓷缸子的盖子,眯着眼睛看着周小六关门的身影,微不可察扬起嘴唇:“这孩子,怎么一点礼貌都没有,几位大师别怪,这孩子是周家的独苗苗,难免娇惯了点,多担待担待!”
“没事没事,小孩子不懂事。”小宁打着哈哈回复:“不然上午去别的地方看看吧,村长啊,有什么地方是大家一接触就被诅咒的吗?”
“这还真没有,这诅咒来的又凶又急,根本找不到原因,也……也不知道规律!”村长无奈的摇摇头。
关大师看准时机,一把推开和村长对话的小宁,捋着贴的有些歪的胡子神神叨叨道:“不要紧不要紧,晚一天而已,我们可以先在附近转一转,等明天有时间再过来。”
被推开的小宁一脸悲愤,眼珠子差点瞪到关大师身上。
“行,那今天几位大师就去附近转转看看吧,等明天我让儿子带着大家好好转一转长福村,对了,大家去哪里都可以,但是后山的树林千万不要靠近,还有村头的祠堂,祠堂重地,外姓人也是不能进去的。”村长得到了满意的答复后带着儿子离开了。
刘关张三人不说话,等村长背影消失后意味深长看了几眼兰因,也转身就走。
这下小宁脑子转不过来圈了,他问:“兰因啊,我怎么有点弄不懂了,这村长请咱们过来到底是想还是不想咱们帮他解决诅咒的事呢?”
兰因说:“当然想。”
“那为什么他谎话连天百般阻挠?”小宁:“就刚才那拙劣表演连我看了都想吐槽。”
“因为他只想让我们解决诅咒的事,触动了他们的利益,不论是谁都会被针对。”祁明夷难得好心情解释。
小宁愣了:“什、什么意思?啥利益?我怎么有点听不懂?”
祁明夷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调侃:“不懂没关系,毕竟昨晚找线索的时候你正在忙着和周公面对面下棋,亲切友好的交流呢,昨晚睡得怎么样?”
小宁挠了挠头:“不咋好,那张破床又小又硬,而且还总有猫叫,吵得我根本睡不好!”
昨晚?睡不好?
那呼噜震天响的到底是谁?
连此起彼伏的狗叫都吵不醒的睡眠,竟然能被称为“睡不好”吗?涨知识了。
“你们有没有听见?那猫叫的可凄惨了,就好像被人掐着脖子一样,我昨晚上听了半个晚上,汗毛都要竖起来了!”小宁光是回想起来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提到这样不美好的回忆,小宁有些烦躁,连带着走路的速度都快了不少,兰因和祁明夷就默默跟在他身后,听他像个小炮仗似的不停吐槽。
“要说这村子也真是奇怪,大白天的竟然看不见两个人影……见着咱们就跑啊,咱们是什么长相丑陋的恶鬼吗?我的天啊,这路上坑坑洼洼的,还旅游村呢!”
“小宁,好吵!”
兰因忍了又忍,终于在小宁吐槽天吐槽地的碎碎念中,找到了一个可以插话的气口。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小宁这么爱说话!
“嘤!可爱的小因因居然嫌弃我了,我都懂,所以爱会消失对吗?”小宁故作伤心的样子捂住胸口,疯狂眨巴着眼睛高声道:“你说!是那个男人抢走了你的芳心,让你对我如此不耐烦!”
久久没声音的祁明夷突然嗤笑一声:“能量守恒定律没学过?爱不会消失的,只会转移。”
“……”小宁一下子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只能干瞪眼,愤恨的瞪着祁明夷。
“说正事,小宁,夜里,猫猫叫?”兰因一脸认真问:“什么时候?”
小宁大概听懂了兰因的问题,稍微组织了一下语言道:“是啊,大概十二点左右吧,我正睡觉呢,就听见一阵声音特别嘶哑的猫叫声,好像被人虐待了似的,我听着不对劲,但是又不敢出门,后来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兰因听完沉默许久,最后在小宁急切的注视下开口:“可是小宁,十二点我们去时,你睡得正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