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传单被沈琰留下了,带去了M国留学,并且他还拨通了上面的联系方式。
他带着与反A联盟目的相同但宗旨相异的思想加入了其中。
他崇尚能者居上,不极端否认alpha的领导才能,也希望有能力的omega能者居上,他希望加强omega的地位和能力,最少,也应该保障最基本的人权,而非生/育/机器。
3A总址恰好在M国的H洲,与沈琰所在学校相邻,来回通勤大约需要半天。
沈琰第一次前往3A,人不仅迷了路,还差点刚进门就转身离去,但被两个热情好客的omega拽了进去。
3A说是个小型社团,倒不如说是两位金发碧眼的omega,小打小闹的过家家。
omega与alpha的数量同样稀少,但alpha却能垄断世界的大部分资源,所以这两位omega对世界所有alpha都深恶痛绝。
他们不满社会上至关重要的领域全由alpha担任,认为天下的alpha都不是什么好登西,号召全天下的omega团结起来,推翻alpha,一改A上O下的局面。
沈琰听着他们一番鼓舞人心的慷慨陈词,差点以为自己进了什么传//销窝点。
直到旁边一位背光而立的人走了出来,他的五官在阴影里平静柔和,眸色暗绿。
听着另外两人的陈词,他从黑暗中走向沈琰,偏头凑近沈琰小声说:“我倒觉得不用这么偏激。”
“AO的关系不一定非要灭了A才能让O站起来,相反,让O们自己站起来,才是硬道理,是不是?”
本能排斥这种过于亲密的说话方式,沈琰往旁边退了一步,接着才是转头看向这位和自己见解颇为相似的人。
这人身材精瘦,但身高似比沈琰还要高上一点,大概183,颈部没有颈环遮挡,就算现在两人挨得极近,也没有闻到明显的信息素味道。
除却人在阴影里留下的温和印象,现在他似乎又让人觉得他异常热情、好说话。
盯着他这张看着和善的脸,沈琰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温聿微微垂下视线,也大方地迎着沈琰的视线问:“我脸上是有什么脏东西吗?”
沈琰说不出“我好像在哪见过你”这种烂大街的客套话,虽然好像真在哪见过。
听见温聿这么问,沈琰也颇好心地掏出手机,点开摄像的前置摄像头对准温聿的脸,好心说:“自己看。”
镜头里的、一张干净的脸表情裂开一下,温聿笑着答:“你真幽默。”
沈琰收好手机,看了一眼温聿表示懒得回,接着他抱臂站在一边,继续听主创人的激情发言。
通过那张传单,3A的初创人员也没想到,居然真的能招到近乎50名新成员。
最让初创人员惊喜的是,新成员中不乏豪门世家子弟,军火大亨后代,于是他们一拍即合,为将资源充分利用,他们要将其成员们进行特训。
为了应对与自己体型悬殊的对手,其中一名非洲象omega建议:“首先应该增强所有omega的体魄,我建议未来,所有的联邦校,都采取格斗课纳入义务教育课程,而非简单的防身军体拳小打小闹。”
“当然首当其冲的,3A内部成员的作战能力也应该提升上来。”
听完这段发言,两位金色头发,绿色眼睛的omega相互对视一眼,立刻双手鼓掌表示同意。
在3A作战团的第一次内部训练定职务时,沈琰以绝对的高阶能力打趴了所有来战的omega。
本该如意地领到训练官一职时,又有不服的人提出:“训练的目的是提高增强体魄,所以应该禁止所有人使用高阶能力,”
一众50多位omega,最高的异能,也只到了二阶,于是建议以一边倒的形式得到了采纳。
而现场只有一人发出了抗议:“那个。”
“是非洲象omega先使用了二阶能力【金身不败】进行防御,沈琰才被迫使用了一阶能力【千斤重负】攻击。”
“我澄清一下。”
现场一片寂静,温聿是唯一一个出声替沈琰辩解的人。
那是第二次,沈琰认真审视了温聿,也是第一次长出心眼:能在短时间内,精准摸清两位高阶omega的异能,不简单。
也是借着这次发声,温聿也顺利领了情报组组长一职。
而沈琰,在近身肉搏中惜败非洲象omega,意外降级沦为了特派组组长。
因为无论他能多灵敏的躲开攻击,也始终无法伤及敌人分毫。
毕竟敌人一身结实的腱子肉,没了高阶能力,兔子腿再怎么踹,也只是狗尾草似地挠痒痒。
某次内部训练,兔子的力量比不上大象,速度比不上长臂猿,跳高比不上袋鼠……
在一次次跨越障碍物跋涉中,沈琰听惯了非洲象omega宣判“out”的吹哨声中。在一次次擂台攻守争夺中,沈琰习惯了敌人招招结实不留情的拳头。
在某天训练结束后,被揍得鼻青脸肿的沈琰,颓废地走进3A作战团集//资租赁的休息室。仰躺在监狱一样的铁板床上,他拨通了邓黎明的电话。
好像时差不对付,于是电话铃响了几声后他又按了挂断,但是几秒后,邓黎明回拨了过来。
他问:“怎么还没睡?”
想了想两地相隔的时差,沈琰心虚了一下:“不好意思啊,我吵醒你了没?”
电话对面回:“没有。”
“你怎么了?”
沈琰深吸一口气:“就,突然很想听一下你的声音。”
不等邓黎明回,沈琰又说:“突然想和你承认,我是个蠢兔子。”
说完就断电话关机断联系一气呵成。
傲气得连犯错都要不情不愿承认的人,第一次反思自己行为的意义。
内耗了一个晚上,沈琰立志第二天要加强特训。
如果仅一次训练达不到训练目标,那就来两次,如果失败两次,那就加训三次。
每次手滑从单杠落下,一摔到满是泥浆的水塘,无处不在的非洲象omega就立刻在沈琰耳边吹响了哨子。
沈琰一摸满脸泥水,冷眼撇了眼非洲象omega,跌撞着爬起。
他跑着穿过泥潭,借着灵敏的身形穿过前方结实的人墙,再借着优越的跳跃能力,踩在队友的肩膀上,翻越障碍物,在非洲象omega瞠目结舌的表情中,他第一次登了顶。
在一次单人对抗的擂台上,沈琰的弯腰躲过了长臂猿omega横扫过来的一拳,被逼退至围绳边,他站立原位,小幅跳动双脚做出防御姿势,在长臂猿omega再次发起进攻时,他突然旋转步伐绕至敌人背后,对着长臂猿omega的脑袋就是一脚狠狠踢去。
意料之中的,没有高阶能力的加持,这一脚下去,长臂猿omega只是醉酒一样,脚步踉跄了几下,毫发无损。
接着,沈琰凭借自个拉跑特训提升的体能,在方寸的拳场溜起了猴。
在长臂猿omega气得失了战术的时候,沈琰蹬上边角的立柱借力,顺势跳上长臂猿袭过来的手臂,再是轻飘飘地踩着长臂猿的肩膀落了地。
顿觉失了面子的长臂猿omega,一气之下使出了一阶级能力【定向铁拳】。
看台下的观众正倒吸一口凉气。
而沈琰则是在躲避密集的拳头时,踩上围绳借力,在半空中后跃着跳起,他一下就移动到了长臂猿omega的身后。
密集的拳头结实落在了长臂猿omega脸上、头上。
庞然大物轰然倒地的时候 ,沈琰双手撑着地板优雅落地。
他站起身拍拍手,转身看着身后的仰躺的长臂猿omega,冷冷嗤笑了一声。
在3A的日子里,在担任特派组组长一职时,沈琰觉得最意思的,最有成就的事情,就是他帮助了很多向他发出求救信的omega。
他帮助过被alpha家暴的omega,解救过被腺体猎人绑架的omega,也捡到过跳海自杀走投无路的omega。
只有在omega帮助omega的时候,让他体验到了,他在用自己的力量,用大家的力量,改变着世界。
留学的想法沈琰没有告诉沈哲芮,所以他也是先斩后奏一样,临近开学才告知的家长。
而这行为在沈哲芮看来,无异于是在逃避联姻,所以一气之下,他冻结了沈琰手上所有和自己关联的银行卡。
一副放养兔子,任由自生自灭的态度。
只有倒霉蛋小竹马许嘉,以为能领到双份工资,于是他二话不说就仗义出国,来找了沈琰。
任凭沈琰再怎么劝他三思而后行,许嘉都说誓死追随。大富大贵挥霍了一个月后,见进账的真只有沈琰的一份工资,随后人也老实地去找了份工作。
几个月后,冬天到了,M国的积雪淹没半截脚,沈琰深深浅浅地往和许嘉的合租房赶。
横跨12个时区,沈琰接到了一通电话,那是他在那个雪夜里,唯一感受到的温暖。
通话记录维持着一周一次,一次要询问近一周,所以邓黎明问:“最近一周还好吗?”
沈琰捂了捂被刀子似地寒风刮得疼痛的脸,吸溜了一下鼻子回,“嗯。”
“你呢?”
“工作顺利吗?”
邓黎明静静听了会儿回:“我不太好。”
“因为我会经常想起你,一想到你就心脏狂跳,这让我总是不能静下心来认真工作。”
沈琰停住了脚步:“那你是这心率不齐,自己去挂医生。”
远洋电话那边笑了笑,邓黎明又问沈琰晚上吃的什么。
沈琰按了按空荡荡的肠胃,想了想这里常见的晚餐后回:“金枪鱼三明治,红薯条,嗯,还有一个苹果派。”
“我现在格外想念大米。”
一来一往地闲聊,邓黎明又分别问了昨天的前天的晚餐,沈琰皆是对答如流,正以为能安全通关,不想邓黎明却说:“沈琰,你骗我。”
“你每个问题思考时间都超过了5s,反应了3s,因为你都是在现编答案。”
沈琰冷笑一声,“怎么,邓警官,你审我?”
邓黎明笑了笑:“那不敢,老大,小弟只是想要你记得按时吃饭。”
“不然,我可是会一怒之下,跑过来找你结婚的。”
沈琰立刻回:“行,那来比比狼和兔子谁跑得快。”
听通里传来一声报告,邓黎明说了声回聊掐断了电话。
3A作战团、学校、合租房三点一线的日子,沈琰每天都过得异常充实。
这让他不是在前往特派任务的路上,就是在找周考考场的路上。
晚餐举起的刀叉,正是对岸放下的碗筷。一句晚安,醒来收到的恰是一句早安。
春回大地,万物复苏的时候,日子也到了掉落柳絮的时节。
坐在草坪上背书的沈琰,肩膀落上了一团绿色绒絮。
隔了半个大洋的邓黎明,在出外勤执行任务时,抬手随意扫过落在肩上的柳絮。
恰合时宜。
蝉嘶盛夏,清晨傍晚不停歇地嘶鸣,从东西两岸连接的听筒传来,轻浅的呼吸伴随大自然的白噪音。
似同榻而眠。
深秋的北风刀口似地舔舐裸露的肌肤,街道边手牵手走着的情侣,互相替对方拢紧了衣领。沈琰淡淡地撇了眼,拉高了自己衣领。
加快了脚步。
除夕夜踮起脚尖贴上的红色窗花剪纸,对岸是另一人抬手挂上的大红灯笼,两人转身看向同一轮明月。
千里同心。
岁月流转,日夜颠倒,爱意跨过万水,相思越过千山。
第二年,沈琰每三月一次的发热期,由于频繁使用强效抑制剂的缘故,提前到了每两月一次,一次3~7天不等。
在60平的出租屋遇上发热期的时候,沈琰习惯将自己关在狭小的卫生间。
他会坐在马桶盖上,双手抱着膝盖弯,将头一下一下地砸膝盖骨,额角的冷汗顺着侧脸汩汩地往下淌,落在褐色的防滑地板,将裤子浸成深色。
腺体是躁动不安的,骨头是泛酸疼痛的,眼泪是止不住流的。
疼到极致的时候,沈琰才会丧失理智一样地拨通电话给邓黎明,一声不出,只听着对方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