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边。”
“右边。”
“原地休息10分钟,大家可以喝水,吃东西。”
事实上,大家也没什么可以吃的,吃的都留在了山洞外面,大家不过喝了两口水。
“休息结束,拿手电的人和拿设备的人轮换。我们继续走。”
假如在一个坐标上,
从原点开始,
直走10,然后右转,
再直走10,再右转,
跟着直走10,再跟着右转,
最后直走10.
请问,最后会去到哪里?
走了很久,也可能不是很久,但是在看不见太阳的情况下,大家对于时间的感觉会变得迟钝很多,而且黑暗确实会让人愈发焦躁难安。
只是大家都在期待一个结果。
至少,越往前走,空气就变得越潮湿,如果是绝路,大抵上就不会有水汽了吧?
水,可是生命之源,有了它,至少证明还有生机。
但是当求生专家的手电停止工作的一刻,大家积累已久的焦躁还是达到了一个小高峰。
“还要走多久!我好累啊。”
“这样没头没脑地走下去,还不如一开始就在原地呼救,搞不好还会有路过的当地人能听见,然后救我们。”
“也没有吃的,我们会不会饿死在这里?”
“设备好沉,能不能不拿了?”
昏暗的灯光下,有不安在滋长。
“有没有吃的?”
“口香糖,要吗?”
“总比没有的好。”
“包装纸给我留下。”
“走的路都一样,我们是不是迷路了?”
“我觉得不是,我们应该是遇到鬼打墙了。”
在一旁忙活的求生专家听到“迷路”两个字,手上也是不自觉停顿了一下。
“什么是鬼打墙?”
“就是你一直走,一直走,但就是看不见尽头。其实就是有些不干净的东西挡住了你的视线,你以为你一直在往前走,其实,你不过是被困在一个圈子里,走不出去了。”
“你不是口渴吗?来,喝水。口渴就少说两句吧,我们还要走出去。”
求生专家手上不停,男主持不想要的衣物被他撕成条。
他在用手电里的电池,口香糖的包装纸,自制的布条,还有一路上随手捡起的枯树枝,临时制成了一个火把。
火把点亮的瞬间,滋生出来的不安似乎又随之消散了不少。
地上还有好几根枯树枝。
有了第一个火把,之后就有了第二个,第三个……
光亮更比从前。
光明驱散了黑暗,带来了希望,同时也带来了惊慌。
“你看,那是什么?”
“……老鼠?”
“不是,你再看仔细一点。”
“你倒是说,那是什么。”
求生专家看得真切,那是蝙蝠的尸体,头部还有暗红的血渍,早已凝结成一片,那是硬物撞击造成的致命伤。
在这山洞里,硬物,可能是头顶的石头,也可能是求生专家身上的手电。
蝙蝠的尸体就这样摆在角落里,无声无息,很快便与大地融为一体,化作某些生物的养分。
尸语花,娇小艳丽,原本还是花骨朵的形态,转眼便在大家的眼前盛开,无比绚烂,娇艳欲滴。
盛开的花朵就像一张人的嘴,从花瓣中间伸出来的花蕊就像舌头,它正对着求生专家发出声音,“吱吱吱……”
它在说什么呢?
所有见过的人都必定毛骨悚然。
求生专家也没见过这个阵仗,当场愣在原地。
男主持却鼓起勇气把剩下的布条点燃,覆盖在蝙蝠的尸体之上。
他试图用熊熊燃起的火光吞噬一切的不幸。
很快,大家就闻到了烤肉的味道,那蝙蝠尸体上的花朵也化为了灰烬。
这样就没事了吧,男主持如此想道。
“吱吱吱……”声音变得更加尖锐,就像一只蝙蝠被活生生地架在火上炙烤,发出的是疼痛的哀鸣。
尸语花,生长在尸体之上,吸收尸体的能量,能替死者说话。
也有人认为,是灵魂附着在花朵之上,所以花朵能说话。于此,尸语花,也是魂花。
究竟是花还是魂?没有一个准确的说法。
但是,最后,声音总算是消失了。
大家都沉默了,没有人敢发问,问出心底的问题。
这只蝙蝠是之前的蝙蝠吗?
他们是回到了原来的地方了吗?
他们是遇到了鬼打墙了吗?
他们会死在这个逃不开的鬼地方吗?
没有人问,但是大家的心情都异常的沉重。求生专家的心情更甚。
继续往前走,又是一段岔道。
多次测试之后,求生专家还是给出了那个答案:“右边。”
“吱吱吱……”
“吱吱吱……”
“吱吱吱……”
声音弥漫在空气中,尖锐而阴暗,渗透进每一个毛孔,化成了彻骨的寒意,大家不禁抓紧了身上的衣服。
声音的源头就在道路的前方。
前方,一直以为的活路,难道只是一条绝路?
求生专家缓过神来,他举起火把,照亮了前面的路。
前面正是一大片的花田,无数的尸语花在里面正旁若无人地肆意盛开。
“还要往前走吗?”队伍里有人问道。
他问出了所有人都想问的问题,因为前面已经没有岔道了,只有唯一的一条路。
一直走来,都是走的认为对的路,如果走回去,那就意味着之前的选择都是错误的。
求生专家思索片刻,一字一句无比清晰地说道:“往前走。”
怎么走?现在是无处下脚的程度。
求生,永远记住一条,世界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就成了路。
所以,整理好裤脚还有鞋子,就往前走吧。
就算是隔着鞋子,感觉也并不好。因为当一只脚踩下去,你不知道那是石头,泥块,还是发硬了的尸体,又或者是垂死的蝙蝠?
“吱吱吱……”
“救命,我好像踩到了蝙蝠,是活的,还会动,妈妈,救命!”
“不是,那是我的脚。”
这里的通风似乎并不流畅,空气中混杂着腐朽的味道,而且越往里走,温度会变高。
而且山洞的上方还住着不少的蝙蝠,有一些是相当的热情,偶尔会飞下来跟这些闯入者打招呼。
脚下的路异常难走,还要躲避不时飞来飞去的蝙蝠,导致大家都忽略了一个问题,就是,为什么这里会有大量的蝙蝠死亡?
求生专家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按照常理,自然界的动物是不会生活在同类的尸体旁的,哪怕是腐食性的动物。
也就是说,这里可以有蝙蝠洞,但是不应该有遍地的蝙蝠尸体;或者,这里可以有遍地的尸体,但是不应该是蝙蝠洞。
求生专家不断地往前走去,期间他不时地回头看向洞口。
他发现,那里不断地有蝙蝠飞进来,却没有蝙蝠要飞出去。
不同的生物都会有自己的生物钟,归巢离巢全凭生物钟,而生活在一起的物种会有着相同的生物钟,现在也许是归巢的时间?
求生专家正要看看手表上的时间,却被其他的声音打断。
有人说道:“有血,都是血……”
那人说话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显然是受了莫大的惊吓。
而女教授也有同样的感受。
满目猩红,不是喜庆的红,不是鲜花烂漫的娇艳,是一种深红,就像半凝结的血液,只能让人联想到尚且温热的尸体堆积如山,血流成河。
是折磨,是死亡,是罪恶。
而一切罪恶的源头,就在手上。
在那水池上悬挂的是一具白骨,上面缠绕了许多的绿色藤蔓,上面还开着鲜红的小花,远看,就像穿着红色衣裳的女子,风吹过头骨的间隙,发出尖锐的声音,就像有人在笑,也像在哭泣。
被大伙儿拽了下来,扯去身上的藤蔓,露出了一部分的白骨。
白骨应是死亡,但是显然这副白骨外面裹着森森寒气,让人不寒而栗,就好像这副白骨还活着,而且是满怀恶意地活着。
女教授加入清理藤蔓的队列中,她敏锐地感觉到这副白骨身上藏着一些东西,应该是来自远古的秘密。
她认真地在清理,没有发现脚下的藤蔓还在生长,这是一种喜欢寄生的植物。
忽然,地震来袭,大地在颤抖,大伙儿失去了重心,纷纷摔倒在了地上。
女教授这才发现,白骨右手上的藤蔓在不知不觉中已经缠绕上了她的手。
上面的花儿还在盛开。
她连忙扯掉手上的藤蔓,却发现藤蔓之下的白骨正与她十指交缠,而在此前,她记得,分明是她的手正托着白骨的手。
有风吹过山洞里的缝隙,尖锐的声音再度响起,她在高频而零碎的声音中拼凑出完整的信息:抓住你了……
瞬间,白骨坠入池子里,女教授挣扎着扯下了白骨的右手。
太晚了,地上的藤蔓缠绕着女教授的腿,女教授甚至还没来得及呼救,就被拽入了水底。
瞬间,便是满眼猩红,冰冷入骨,当下的处境模糊了生与死的界限。
那白骨就像千斤重,那藤蔓又是强韧无比,直直地拖着女教授往水底下去。
在水底,连呼吸都是困难的,更别说是呼救了。
无比的恐慌,到淡然地接受死亡,女教授的心底只有一种想法:这样死去,也太憋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