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方站在后面,就像是一个背景板。这一切,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霍少影是陈方的孩子,霍少良不是。
霍老一生育有一子一女,长女霍长安,育有一子,霍少影。次子霍长笙,也育有一子,霍少良。
霍少良年幼就失去了双亲,是由霍老亲自带大的。
陈方很明白,从小养大,感情自然是深厚,又是家中长孙,年少丧父,自然多了一些疼爱。
成为家族继承人也是情理之中。
陈方也是希望少影以后能继承他的一些东西,好好地成长,成家立业。就像大多数的父亲那样的想法。
当年陈方还是一名学生,喜欢上了艺术系的霍长安。
年轻时候的霍长安,长相标致,全身都是艺术细胞,气质超然,追求者众,对爱情有着极致的浪漫追求,对于追求者轻易看不上眼,对谁都冷淡,是学校里有名的“冰山美人”。
陈方初生牛犊不怕虎,想用他的热情和耐心融化冰山。
每日,他都会送上一封书信,有时候是肉麻兮兮的情话,有时候是自己的日记,有时候是收集的笑话,全部亲笔书写,整整坚持了五年。
知道霍长安喜欢玫瑰,他会在校园的一角开垦土地,亲手种植大片的玫瑰,然后邀请霍长安去看。
知道霍长安喜欢看小说,会学着研究小说的套路,自己写上一两本送过去,在里面会悄悄加上自己的名字。
朋友知道了,会笑他:“你写得太文艺了,现在的人都喜欢霸道总裁,喜欢被人摁在墙上表白。”
他不认可,爱一个人不一定要强硬地来。也可以默默守护,细水长流。总有一天,对方一定会有回应的。
最终,5年的坚持后,有一天,霍长安真的给了他回应,他们有了第一次的见面,在咖啡厅里。
霍长安:“你就是每天写情书给我的那个?”
陈方悄悄捏紧咖啡杯,强装镇定地说道:“是。”
霍长安:“我们交往吧。”
咖啡洒了陈方一手:“啊?”
霍长安:“我要你做我的男朋友,明白了吗?”
就像做梦一样。
他们的发展速度比小说里的还快,一周之后,陈方得知自己要当爸爸了。
3个月后,陈方和霍长安举行婚礼,他放弃国外的工作,成为霍家的赘婿。
9个月后,霍少影出生。
25年之后,霍少影成了当红演员,给他爸爸弹了钢琴曲。
人生的经历,有时候比小说来得还要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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奏乐,宴会又怎么少得了歌舞呢?
陈方站在了霍长安的身边,和宾客聊天,酒杯晃动,谈笑风生。
那是一抹很深的绿色,内敛而华贵,在众多的宾客中并不耀眼,但是单独看,也绝不逊色。
每个人都有自己属于自己的颜色,就像霍少良的黑,林景的棕。不同的颜色有不同的意思,是每个人内在性格的外化表现。
衣品如人品,不是每个人都能驾驭那抹深沉的绿。
温思宁,人如其名,温和宁静,最是适合绿色。
温思宁微笑着说道:“长安,很久没见,中学毕业之后我就去了其他国家,一直到今天才回来。”
霍长安也只是笑笑:“是啊,一晃眼二十几年就过去了。”
她的眼神停留在温思宁端着的酒杯上,里面装着透彻的香槟酒,有气泡升腾而起。
温思宁说道:“我们应该找时间再聚一聚。我回来才知道你结婚了,没有参加你的婚礼实在是遗憾,我想过两天补送你婚礼的礼物。”
霍长安回答道:“不必了,都过去了。”
这话好像是对温思宁说,更像是对自己说的。
温思宁没有听明白里面的意思,略感尴尬,只好转移话题,说道:“这位是你的丈夫?不介绍一下吗?”
霍长安机械性地指了指陈方,说道:“我丈夫,陈方。”
然后又指了指温思宁:“我朋友,温思宁,Venus。”
温思宁礼貌地点点头:“陈先生,您好,我是您太太的朋友,我们很早就认识了。”
陈方同样礼貌地点点头,说道:“您好,长安的朋友里面您比较少见。”
婚后霍长安对他并不算热情,但是她没有隐瞒自己的朋友圈,还是带着陈方一点点地融入自己的生活。
气氛不算融洽,离开许久,温思宁对于宴会上的人和事都不算熟悉,只好自己找话题聊,她说道:“我很久没有回来了。中学毕业之后我就跟随家人去了其他的国家。这次回来,我打算住下,我想,还是H城市比较适合我。”
陈方:“人对于自己成长的地方是会有怀念的。你没有回来这么些年,这里发展得很快,改变了很多,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也尽可以找我和长安。”
温思宁毫不客气地说道:“那当然,陈先生真的是好人,长安,你没有找错人。”
陈方搂过霍长安的腰,说道:“哪里,因为你是长安的朋友,就是我陈方的朋友,都是朋友间的互助。”
“对了,你的丈夫呢?他今天没来么?”说话的时候,陈方有留意到对方的无名指上戴着戒指,那就是已婚的意思。
绿色礼服也看了看自己的无名指,只是说道:“你说这个?他去世了,在很多年前。从那之后,我没有再婚。”
气氛变得更为尴尬,空气凝滞。
霍长安的眼底却有微光闪过。
陈方:“实在抱歉,我不知道。”
不知道其实你是一名寡妇,所以提了不该提的事情。
温思宁摆摆手,说道:“没有关系,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我都放下了,这个,只是一种留念,可能哪一天,我就摘下了,重新开始一段新的感情也不是不可以。”
言语间半开着玩笑,还是让人感觉到了积极乐观的态度。
对话至此,已经没有其他的话题了,陈方跟温思宁并不熟悉对方,他们之间唯一的纽带只有霍长安,而霍长安只是在一旁静静地听着,间或闷一口酒。
忽而,霍长安替两人解了围,她说道:“陈方,我们去跳舞吧。”
陈方瞬间就领悟到了其中的意思,也惊讶于向来冷淡的霍长安居然会主动邀请跟他一起跳舞。
陈方欣喜地牵过霍长安的手,走进了舞池。优雅的华尔兹,西装和裙摆,两颗心似乎在渐渐走近。
一曲终了,陈方贴近了霍长安的脸,在她的脸颊上留下了一个吻,居然会像豆蔻年华一样,心跳在加速。
是酒精的作用?华尔兹的作用?还是因为今天的心情不一样了?
漂亮的妻子,乖巧的儿子,成功的事业,圆满的家庭,这些不都是他一直在追求的吗?辛苦经营了许久,忍受了许多,似乎在这一刻,都变得值得。
陈方觉得他回到了读书的时候,手上不禁搂得更紧了。
陈方很开心,他说道:“长安,你今晚不一样。”
霍长安别过脸去,错过了陈方眼里的深情,她只是说道:“我想去趟洗手间。”
她的手挡住了陈方不断贴近的身体,是拒绝的意思。
陈方心里可不愿意放开,但是理智还是让他松开了手,霍长安落荒而逃。
陈方重拾酒杯,抿一口酒,像是在品酒,也像是在品味方才的那支舞,最后居然傻傻地笑了。
另一边的霍少良却笑不出来。
今晚的宴会表面上是为爷爷举行的,但是有眼力见的人都知道,这都是为霍家的这位大少爷准备的,让这个圈子里的人更多地认识他。
然后进入公司,慢慢接管公司事务的同时和家族安排好的子结婚,获取额外的支持,不断巩固自己的家族中的地位。
然后生子,一个,两个,三个,代代传承,生生不息……
所以今晚的宴会,只要在老爷子的眼皮子底下,霍少良至少要跟关芯舞一曲,才算是有个交代。
音乐变得柔和,两个靠得近的人能听见对方说的话。
关芯的眼睛很亮,里面没有城府没有杂质,轻松就能看见里面的情绪,她说道:“少良,你知道吗?在我来之前,我听到很多关于你的传言。”
霍少良心不在焉地说道:“我的传言?”
哪部分?跟林景有关吗?
关芯又道:“他们说你长得很帅,但是是一个花心的人,是情场浪子,不值得托付终生。”
霍少良斩钉截铁道:“假的。”
关芯笑了:“是啊,今天见面,果然长得很好看,就像漫画里走出来的人一样。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是我知道你不是情场浪子。”
是的,情场浪子不会送人狗盆,叫人反对包办婚姻。
关芯继续道:“而你应该也不是一个滥情的人。”
霍少良好奇道:“为什么这么认为?”
一直以来,几乎是所有人,见过他的脸,都会先入为主地认为,他应该是个多情到滥情的人,开始还会反驳一番,后来也就习惯了,就懒得解释了。
关芯也说不清楚,她道:“不知道,大概是女人的第六感。”
霍少良引着关芯往舞池边缘走去。
关芯误以为是霍少良想找个更安静的地方,她说道:“我喜欢童话故事。”
“故事里的灰姑娘也会像我这样和王子跳舞。”
霍少良四周瞄了一眼,林景又不见了,那肯定是被少影带走了,该死!
霍少良语气变得生硬,他说道:“可是我不是王子。”
这是不打算给少女留下美梦啊。
关芯也不恼,她说道:“《美女与野兽》里,也有这样一段浪漫共舞。里面的野兽被困在城堡里,等着一个女子来打救他,他希望舞蹈能够感动那个女子。”
霍少良从小就不爱看童话故事,爷爷也从来不会跟他讲这些,但是现在他来了兴致:“跳舞也能感动对方?结局是什么?”
关芯:“在最后一片花瓣落下的时候,野兽做到了。”
霍少良:“结局不错。”
但是林景还是不见人影。
关芯:“是啊,是一个很浪漫的故事呢。”
霍少良忽然端起了长辈的架势,说道:“小芯啊。”
关芯顿觉不妙,莫名想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