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家陈列室里，来了两位年轻访客。

这里摆放的是霍家历代藏品中的冰山一角，每一件的年纪比来访者的都大，他们是实实在在历史的见证者。

玉扳指，在古代，一般戴在王族公侯的拇指上，是权力的象征。霍家是古老的豪门，从祖上不知道多少代起，就是富有名望的一族。任时光流逝，朝代变迁，一直屹立不倒。

现代社会仍然有家庭流行在家里摆放祖先牌位，以供拜祭之用。霍家没有摆放祖先牌位，但是陈列室里摆放了数十枚款式不一的玉扳指，都是霍家先祖的遗物。

代代相传，都是权力的象征。

几十枚玉扳指都由上等古玉打磨而成，没有繁复华丽的雕刻，有的只是古玉的润泽和自然而成的古朴大气。

每一枚都放置在玻璃展示柜里，供后人观赏。这些玉扳指，光是看着，都会让人肃然起敬。

据说古玉也通人性，这些长久戴在霍家先祖拇指上的玉扳指，更为通透润泽。

陈列室里还摆放了其他的展品，一些前朝的花瓶，一些工艺已经失传的瓷器，一些富有年代印记的金饰银饰，每一件都做工精美，很有历史研究价值。

当然，这里还摆着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关芯站在一个玻璃展示柜前看了很久，问道：“少良，这个世界真的有龙吗？”

霍少良在陈列室的另一个角落里翻找不同的箱子，他回应道：“十二生肖里面说是有的。”

关芯面前有三个展示柜，中间的一个摆放着一根骨头，有她小臂长度，颜色带灰，与其说是骨头，倒不如说是骨头化石。旁边的文字说明写着：龙骨。

关芯是学动物学的，对许多动物的结构都相当了解，但是在她翻遍脑海里的记忆，就没有能对上的。

这骨头的形状看起来像是某种大型动物的肋骨，或者脊骨，但是无论是肋骨还是脊骨，都会起一定的支撑作用，所以形状上会更加的圆润。

这骨头，只会让人联想到“锋利”二字。

也可能是后期被人打磨成这般模样。也可能这个世界上确实有龙的存在？

左边一个展示柜里面放着好几层油纸包裹的东西，旁边的文字说明写着：龙鳞。上面还有照片，薄如蝉翼，整片几近透明，只能看见上面的纹路。

右边的一个展示柜摆放的东西更加玄乎，里面放着一个拳头大的陶瓷罐，旁边的文字说明写着：龙息。

霍少良似乎翻找到了他想要的箱子了。

玻璃展示柜关芯是打不开的，霍少良也不能强行打开，里面的展品会退回下层的保险柜内，同时会触发警报，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关芯大大的眼睛，大大的问号：“少良，龙息是什么？”

霍少良摆弄盒子，盒子锁上了，只有知道密码才能打开。

霍少良：小时候经常到这里玩，也没见盒子上锁呀？

霍少良随口回答道：“龙的气息。”

关芯：“龙的气息？那又是什么东西呀？”越说越玄乎，关芯觉得自己的脑袋不够用了。

没有找到钥匙的霍少良也变得恼火了，说道：“就是龙的气息！”

据说自然界中的一些物质可以在特殊的情况下记录声纹，至于陶瓷罐里面放置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就不得而知了。

被拒绝的少女也隐隐恼怒，她往霍少良的方向走去。

角落里堆放了一些东西，霍少良站在其间，手里捧着一个盒子，光是看上去就知道这个盒子并不简单。

盒子身上有机关，设计者特意露出来了其中的一部分，里面有强腐蚀性的液体，如果是强行打开盒子，液体会将里面的东西瞬间化为乌有。

上面有一个古老的密码锁，由各种看不懂的古文字组成，只有知道正确的密码，才能打开盒子。

一旦输入错误密码达到一定的次数，里面的机关同样会启动。

关芯：里面装的一定是很贵重的东西。

关芯好奇道：“少良，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呀？”

霍少良不知道密码，只好放了回去，他说道：“一份承诺。”

是的，一份承诺，一份传承了千年的承诺，是林景一直留在霍家的理由。

柜子是从保险柜里翻出来的，霍少良将翻出来的盒子一个个放了回去，最后关上柜门。

保险柜里放的都是盒子，关芯失了兴趣，倒是在更里面的地方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她指着那些东西说道：“这些陶瓷又是哪个年代的？”

霍少良顺着她的手指方向看去，那里摆放着一些陶瓷。

他想起来了，那是他和少影和林景小时候上陶艺课的作品。

是一些器皿，杯子，碗和花瓶，上面有花花绿绿的图案，那个时候大家的年纪还小，技术有限，做出来的东西都丑陋不堪，后来他尝试给家里的狗做饭碗，狗都饿瘦了几斤。

就是这么一些难登大雅的手工艺作品，居然被珍而重之地摆放在陈列架里，跟那些价值连城的古玉古董放在了同一个地方。

陈列架没有设置玻璃柜门，很轻易就能取下一个来观赏。

关芯手里捧着一个大概是长得像碗的花瓶，还带着杯子一样的把手，她说道：“这些陶瓷摆放没有遮挡，上面也没有灰尘，应该是经常有人来打扫或者最近有人来清理过。我还以为是什么价值连城的宝物，但是拿在手上看清楚了，也就是普通的瓷器，更像是出自小孩子的手笔，居然会跟前朝的花瓶，上等的古玉摆在一起。”

霍少良知道，这个陈列室只有霍家的人能进入，就是林叔也不能随意进入，这里没有所谓的经常性打扫，只有最近有人进来，摸过这些陶瓷。

这个人是谁，霍少良心里有数。离家九个月，家里一直有人在记挂着他。

霍少良见关芯一直在把玩手里的陶瓷，说道：“你很喜欢瓷器吗？”

“这些瓷器还挺有趣的不是吗？”关芯放回去一个，又拿了另一个出来把玩，“自古以来就有人用陶瓷进行记事，不同的年代有不同的设计风格，带着不同的图案，参与不同的事件。他们不是简单而冰冷的一件瓷器，而是经历高温烤制并且自身承载了许多的东西，它们都是有温度的历史记录者。”

关芯从小学艺术，对一些事物自然有着自己的见解。在霍少良眼里都快看不过去的东西，在这位艺术家的眼里，竟成了“有温度的历史记录者”。

霍少良：“你好像很懂瓷器？”

关芯：“我之前有学过，懂一点。”

插花茶道纸黏土，不都是名媛的必修课吗？

霍少良挑眉问道：“你知道你手里的是什么东西吗？”这确实是一件挺有历史的东西，就出自霍大少之手。

关芯翻来覆去看了看，哽住了，她犹豫着说道：“花盆？”

这件瓷器形状确实奇特，比成年男性的手掌还要大些，深度有5公分，应该是装食物或者水的，但是底下有洞，装不了水，里面又竖着好几根小柱子，将盘子里的空间进行不规则的分割。

与其说是一种器皿，倒不如说是一把超级放大的陶瓷梳子。

霍少良摇了摇头。

关芯：“鱼缸？”其实将这些洞勉强堵上，也是可以装水的，就是在里面养鱼，多少是委屈了那些鱼了。

霍少良摇了摇头。

关芯：“我猜不出来，你说吧。”

霍少良：“这个曾经是我家狗吃饭的饭碗。”

善良的关芯脱口而出：“这个给狗用？狗没有意见吗？”

霍少良很自豪地说道：“我养的狗，当然不能对我有意见。”

保持善良的关芯尝试圆回来：“那当然，还是挺好看的，上面的菊花就很……黄。”

对于这种抽象的图案，关芯的脑子难得短路，竟然找不到另外的形容词。

霍少良：“那是狗头，我给我家狗画的。”

关芯：“其实都挺好，你家的狗挺幸运的，还有主人给他做饭碗。”

霍少良叹气：“我也是这样想的，但是它不领情，用了一段时间之后就绝食了。”

“这样吧，小关，我看你有不错的艺术眼光，这个艺术品我就慷慨赠送，你不用跟我客气。”

关芯：“这个是给狗用的……”

霍少良：“话可不能这么说，艺术无价。而且由我霍某人亲手制作，它是有神奇效用滴。”

关芯：“什么效用？”其实也不是很好奇，因为也不想要，只是随口搭的话。

霍少良：“用这个吃饭可以越吃越瘦哦。”

关芯敷衍道：“哦～”用这个吃饭很难会越吃越胖的吧。试想一下，谁家的饭碗是漏的，里面长着倒刺就算了，居然还画着倒胃口的画！

霍少良：“所以就送你啦？”是疑问句，因为不确定被送的一方是否接受。

这个陶器的分量不轻，关芯抱在手里已觉沉重，还要忍受霍少良无比热情的眼光，实在是……就像她不收下，就是千古罪人，伤害了一个纯真少年的心。

关芯最后的反抗：“我一个人拿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