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宅
夜已黑了，硕大的宅邸内却灯火通明，孙阿姨谨小慎微地杵在厨房里不敢出去，无奈地准备明天做饭需要用的菜。
晶莹剔透的水晶灯下，卫霖跪在地毯上，赵千秋正坐在他前面，手中端着一杯菊花茶，表情淡淡的。
“什么风把你给吹回来了。”
手指陷入大腿裤子的褶皱里，卫霖抿唇，不得不低头请求道：“我想借一晚卫家在外海码头的渡轮使用权……”
赵千秋抬了下眼皮子瞟向他，从没见过他这么乖顺说话的样子，今天倒是出了奇，肯定又不是什么好事。
“我说了，你在外面的那些事我不再过问，但也不会给你擦屁股。你又不准备继承家业，有什么资格肖想家族资产的使用权。”
抓着裤子的手已经陷入肉里，刺痛感灼烧神经，卫霖闭了闭眼，僵持了二十多年后终于妥协道：“我可以继承家业。等我回来之后就会从研究所辞职，按照你们的要求去做。”
赵千秋略感惊奇，终于认真打量他一遍，启唇问道：“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
卫霖斟酌了几秒，到底该不该把塔厄斯的事告诉赵千秋。
他想起原书的剧情，在李云开告知赵千秋和卫旭楠人鱼的存在后，他们的确给予了李云开很多帮助和庇护。
但……接受这种帮助和庇护后，李云开还是要把研究成果公之于世，塔厄斯依旧要暴露在众人面前。
书中的剧情到此就结束了，可之后呢？
整个地球都只有这么一只人鱼，难保不会被人盯上，到那时自己还保得住塔厄斯吗？
卫霖还是向赵千秋撒了个谎：“你孙子被绑架了，我查到他被带到了外海。”
“什么？”赵千秋慌了一下。
不论那孩子是怎么出生的，可终究是他卫家的血脉。再不济那也是条人命，一旦出境便再难找回来了。
“这么大的事怎么不报警。”赵千秋训斥道。
卫霖镇定道：“绑匪说，不能报警，否则就要撕票。他还太小了，容易受伤。”
“行了！你直接去码头吧，会有人在那里等你的。”赵千秋皱了皱眉，站起身来打了个电话。
随后，在卫霖匆忙离开时又嘱咐道：“那孩子我还没见过，救出来后把他带到主宅来。”
“好。”卫霖点了下头，离开卫宅驱车向码头驶去。
Z：这个定位现在在一艘去往W国福利仑的货轮上，货轮的归属人是W国奥拉家族的当权者雷列·奥拉。
Z：W国的福利仑港现在有重兵把守。霖，你要是想做什么疯狂的事，最好在货轮抵达福利仑港之前把它截停
霖：知道了，事成之后报酬你随便提
Z没有再回复，或许在忙他自己的事了。
卫霖到外海码头时王千佑和牛烨已经在渡轮的岸边等着了，他们收到卫霖消息的那一瞬便在向这边赶来。卫霖很少会在晚上找他们，这次破例，一定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先生，赵家主的人已经在里面等着了，随时可以出发。”王千佑恭敬道。
卫霖时刻盯着手机屏幕上的小红点，迈开长腿登上渡轮，一边问道：“有多少人？”
“算上船长约有百八十人，并且……家主不放心，还安排了一些船舰跟在后面……”王千佑回答道，拿捏不住卫先生和赵家主是怎么谈的，会不会让卫先生生气。
卫霖闻言顿了一下。
半晌，轻轻“嗯”了一声。
卫霖找到船长，把定位给他同步了一份。
随后，渡轮启航，缓缓挣脱泊位的束缚，百多米的身躯在海面犁开一道白色沟渠，水浪排开。
身后，数十架船舰呈“人”字形整齐划一地跟在后面，向边境逐渐靠近。
海水颜色越来越深，蔚蓝色的水色逐渐变得发黑，像是有什么巨大的怪兽潜藏海底、蓄势待发，随时都会跃出海面将所有人吞噬殆尽。
“先生，东南方向发现一艘货轮。”牛烨忽然走进驾驶舱对卫霖道。
卫霖盯着屏幕看了看，渡轮的位置距离红点越来越近，但显然还有一段距离。
“可定位显示目标在我们的正北方。”船长说道。
卫霖明白他的意思。
他们的时间不多了，多耽搁一秒都可能追不上目标。
他道：“不用管。”
“好。”牛烨退了出去，继续观察周围情况。
然而下一秒，他又像是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似的飞奔进来，激动道：“血！那艘货轮周围的海域都是血！”
“要去看看吗？可我们的时间不多了。”王千佑老实巴交道。
正当卫霖要陷入纠结之时，船长忽然面色惨白地指着屏幕打起结巴来：“卫，卫少，目标忽然变道了！这，这个速度，不对劲，这不可能是货轮的速度……！”
“呼叫，呼叫，主舰收到请回答！”通讯器传来船舰那边的声音。
卫霖按下传声筒：“收到，什么情况。”
通讯器里的声音立即道：“前方海域出现异常，检测到未知生物正在靠近，请求返航！前方海域出现异常，检测到未知生物正在靠近，请求返航！”
阵阵波涛滚滚而来，打在船舰上，一浪更比一浪来势汹涌。
广袤无垠的大海如同一盘看不到尽头的棋盘，几艘船舰渺小如白子，摇摇晃晃，海浪拍打在船身上，直要淹没白子，将一切都卷入墨色的深渊里。
在所有人惊恐的表情中，卫霖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
“都别动，等我回来。”
他对所有人留下一句话，独自一人走到甲板上。
阴沉的云遮挡了月，卫霖注视着前方的海面，疯魔般地笑了一下，只见他嘴唇轻碰，呼唤出一个名字：“塔厄斯，是我。”
真是的，他怎么就忘了呢，塔厄斯曾经也是血洗了一整个实验室的人的存在啊。
这家伙分明强的可怕。
一个巨浪滔天，扑在甲板上。
在所有人看清之后，甲板上的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先生呢？先生不见了！”
“保持阵型！不要乱动！”
一声又一声的呐喊声在海上连次迭起。
接着，又有人惊呼道：“那是……什么东西！”
舰队周围的灯光下，无数鱼群涌现而来，将附近的海域围的密密麻麻，填满了海水，黑压压一片。
失重、下坠……
海浪冲进眼睛里，有些酸涩，睁不开眼……
一双有力的手臂从身后接住他，他落入了一个怀抱。
卫霖忍痛睁开眼，看到塔厄斯那张熟悉的脸。
对方正一脸忧虑地看着他，眉毛都拧成了一团，似乎在责怪卫霖来晚了，又似乎是在责怪他的随心所欲。
“咳……咳咳……”肺部呛了不少水，卫霖止不住地咳嗽两下。
一个吻立刻印了上来，嘴唇被撬开，唇齿交缠，空气从塔厄斯的嘴里渡进来，卫霖贪婪地去接，任由塔厄斯对他为所欲为。
好一会后，卫霖才觉得好了些。
再睁眼看时，就见人鱼的脖颈两侧浮现出几道长痕，在水中起伏动作着。
他伸手碰了一下，被塔厄斯瞪了一眼带到了水面上。
“你还真是人鱼啊。”卫霖虚弱地笑了一下。
塔厄斯又瞪了他一眼。
卫霖瞥了一眼远处的渡轮，见它们都安然无恙地停留在海上，一颗心踏实地放下来。
黑压压的鱼群在他们周围游弋，卫霖甚至能感到有滑腻的小鱼擦着自己的胳膊划过。
他认真地看了塔厄斯的脖子一眼，又向下看对方撑住自己的鱼尾，越来越觉得自己留在塔厄斯脖子上的项圈碍眼。
“你想留在大海吗？”卫霖忽然问道。
他主动揽住塔厄斯的脖子，把项圈解开。
“我放你走。”他低声道，好像只要塔厄斯说想他就真的会放手。
塔厄斯死死地禁锢着他的腰，不让他下沉，一双琥珀双眸感情复杂地盯着卫霖，像在辨认真假。
他才不信卫霖真的会放他走。
或许只要他点一下头，卫霖就会在下一秒把他做成鱼干，又或者干脆疯狂地让舰队向这里开炮，一起葬身在这片大海中。
但……
塔厄斯紧了紧抓在卫霖腰上的手，带着人向下拽，水漫过头。卫霖很快就开始缺氧，下意识抱着塔厄斯不撒手。
看，他是那么脆弱，如果没有我他就死了。
塔厄斯幽深地想到。
他不会给卫霖那个机会的，即使卫霖愿意放他走，赶他走，他也要纠缠着他一辈子。
塔厄斯舔上卫霖的唇，张开牙齿咬了一下，随即把冒出来的血珠吃进嘴里，接着按住卫霖的后脑勺，深深吻上去。
卫霖终于又尝到氧气的味道，他如饥似渴，和塔厄斯纠缠在一起，直到最后是一丝腥甜。
有什么东西被猝不及防咽了下去。
塔厄斯喂他喝了一口人鱼血。
人类喝了人鱼的血会有什么副作用吗？
卫霖不知道，但他觉得塔厄斯应该不会害他。
他迅速拉开塔厄斯，向后躲了一下：“这是什么回答。”
就知道卫霖读不懂他的心意，塔厄斯叹了口气，无奈地认真解释道：
“卫霖，我爱你。就算你赶我，我也会一直缠着你。所以别乱想了，我不会离开你的。”
连死亡都不能把我们分开……
塔厄斯腹诽道。
“那你可以答应我一个请求吗？”卫霖一脸单纯地问道。
“你的请求我都会答应。”塔厄斯自信地许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