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公司时果然已经快要日落西山。

卫霖看着他们研究室的那一栋楼，站在大门口叹了口气，先上楼到每个项目组那里解决了几个小问题才回到办公室。

张娜看到他就仿佛看到救星一样如蒙大赦：“博士，你终于回来了。”

卫霖脱去外面沾了一身酒气的外套便跟她了解情况：“发生什么事了？”

“B103的实验体脾气也太凶悍了，我刚靠近一步它就用尾巴撞击玻璃罩，玻璃罩上都被他撞出裂痕了，我怕它撞破玻璃罩就只好放弃投喂先出来了。”张娜有条不紊地阐述自己看见的情况。

接着，她悄悄瞥了一眼卫霖顿了顿又道：“卫博士，您确定实验体是吃鱼的吗？我总觉得相比较鱼来说，它好像对人肉更感兴趣……”

卫霖稍微愣了一下，应道：“好，我亲自去看一遍。”

“那人鱼项目要继续开展吗？”张娜有些不确定道，她记得这个项目应该是被卫霖停掉了的，不过对方忽然又对那个人鱼实验体有了兴趣，她只能先看卫霖的意思行事。

“先不要对任何人透露关于实验体的事，等我消息。”

“好的。”

卫霖把外套搭在皮椅上，离开办公室坐着电梯下到负一楼，在实验室门外停顿几秒才下定决心推开门走进去。

他已经做好刚进去就又看到一条凶神恶煞的鱼并与之进行一场恶战的心理准备。

然而……

“卫霖！你回来啦！”小小的奶团子用惊喜的语气对他喊道，乖乖地坐在平台上，两条小腿在空中一晃一晃得。

卫霖盯着奶团子看了一会。

张娜没道理会骗自己……

卫霖眸色深沉复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思索了好一会，才提起门后散落在地的鱼向玻璃罩靠近。

“嗯。”他应道，把鱼倒进旁边的投喂口，一脸从容。

看到有食物进来，塔厄斯的眼睛唰的一下变得锃亮，抓起一条鱼就咬了一大口。

吃着吃着，塔厄斯突然从狼吞虎咽中抬头看向卫霖。

“有奇怪的味道！”

原本卫霖就对塔厄斯的种种变化疑心重重，正想仔细观察他进食的样子寻找一些端倪，谁料被他突然的抬头吓了一跳：“奇怪的味道？今天的鱼是没有昨天的新鲜，可能是有些怪味。”

“不是。”

白白净净的小脸皱成一团，认真地看着卫霖，好像就连手里的鱼都不香了:"好像是从你身上飘出来的！"

他仔细地在空气中嗅了嗅，然后气势汹汹地指着卫霖：“三种味道！你今天去哪里啦！身上怎么有其他人类的味道。”

卫霖心中诧异了一下，心道这究竟是什么怪物，防御拉满，攻击爆表，双形态自由切换，还能透过玻璃罩闻到自己身上的味道。

而且他明明已经顺手把外套脱下来了，身上应该没有什么奇怪的味道才是，这家伙究竟是怎么闻出来的！

“可能是工作时不小心从同事身上沾到的吧。”卫霖面色从容地随口扯了个谎。

“呜……好吧。”奶团子见卫霖不像是说谎的样子又开始继续吃鱼，边吃边继续问：“那你为什么不自己来喂我呀？”

“工作忙。”卫霖道，立刻化被动为主动，给塔厄斯抛回去一个问题：“反倒是你，为什么要恐吓来喂你的研究员？”

奶团子有些心虚地缩了缩脖子，抬头瞥了眼卫霖的脸色才梗着脖子道：“我没有，不是我干的。”

“不是你干的？那你怎么知道你恐吓了别人。”卫霖挑了挑眉，好整以暇地逼问。

他早就察觉到了，似乎人鱼形态做的事，幼年体都有相同的记忆。

这下更是印证了他的想法。

在卫霖犀利的眼神逼问下，奶团子显然是慌不择路了，只憋红了脸蛋一味重复道：“不……不……反正不是我干的，不是我！”

“好好好，不是你干的。”卫霖竟然宽容得很，他没有乘胜追击，反而好脾气地安慰起他来。

“今天的投喂结束了，那你慢慢吃吧，我还有事情没处理完。”

见从小家伙身上探不出什么信息，卫霖也不想多逼问他，耽搁自己的时间。于是弯腰捡起地上的袋子就要走。

“等一下，卫霖。陪我吃完好不好……”奶团子急得蹬蹬蹬跑到玻璃罩前面，两只手扒在上面，印出肉粉色的手印，两只水灵灵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卫霖，看起来可怜极了。

？

卫霖有些不理解小家伙的举动，他似乎觉得小家伙好像对他有了一丝……依赖？

“为什么？”卫霖想知道原因。

他记得原著里塔厄斯是只对李云开展现过依赖的。只有人鱼形态的塔厄斯对自己的态度是正常的，那种厌恶和冷漠。主角攻应该只能对主角受产生信任和依赖吧？

原本他以为这小家伙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利用自己获取食物和信息，但是吃饭也要自己陪着什么的，是不是有点太过了？

他又不是没长嘴，难不成自己留在这还能替他吃不成？

“我……我怕，这里只有我……而且你一走这里就好黑……”小塔厄斯的眼睛忽闪忽闪得，像是有一层水光在眼睛里转动。

卫霖回想了一下，好像确实是这样。

地下实验室里容纳的都是暂未投入过多研究力量的实验体，所以在没有人进入的情况下只会提供最低的维系电量，根本就不会开灯。

那这里在没人的时候的确是蛮阴间的。

“那你吃吧，吃完我再走。”卫霖觉得自己可真是天大的好人，竟然还考虑实验体的心理感受。

天哪，他也不是像赵千秋说的那样自私不是？

“好。”小塔厄斯乖巧地点了点头，双脚却依旧在原地纹丝不动。

“怎么了？”卫霖有些疑惑。

奶团子抿了抿嘴巴，偷偷瞟了卫霖好几眼才羞涩地开口道：“我想让你多陪陪我……卫霖，你可以带我出去吗？”

虽说对方只是在小心翼翼地试探，但那股子期待劲却是怎么都藏不住，快要从一垫一垫的小脚和金光闪闪的眼睛里溢出来。

要是让别人看见，那肯定是脑子一热就答应了。

但卫霖不一样，他的脑子不会热。

笑话，这小小的身体里还装着一个大大的的恶魔呢！

那死人鱼杀也杀不死，饿也饿不死，它可以失误无数次，但是卫霖却失误一次就是死啊！

他当场就干脆利落地回绝了：“不行。”

“好吧……”小塔厄斯委屈地从玻璃罩上下来，走到投喂口那边拽着鱼继续吃，头上像是顶了几片乌云一样情绪低落，却还是善解人意道：“那你先不要走，我会很快吃完的……！”

似乎还怕耽误卫霖的时间的样子。

哎！但是这话又说来了，卫霖他再不当人他也是人啊，他的脑子是不会发热，但是他的脑子本来就是温的啊！

卫霖突然感觉心里像是被人揪了一把一样。

这小孩毕竟跟那孽畜不一样啊，前世杀了自己的是那孽畜又不是他。

一码归一码，错不在他怎么能因为那人鱼牵连他呢！

卫霖忽然眼珠子一转，对小塔厄斯笑了一下，意有所指道：“如果以后你都乖乖的，那我就带你出去，好不好？”

小塔厄斯抬头，有些不可置信，但又生怕卫霖反悔，抹了把眼泪就狠狠点头道：“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