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卫霖的强烈要求下，医院最终还是在三个星期后放人了。
沈奕洺倒是没少帮他说话，不过条件是在之后的几个月内沈奕洺会定期地帮卫霖做检查。但是对卫霖来说，这显然比让他天天待在医院里好受。
卫霖本想给张娜打电话让她来接自己，但在沈奕洺看见他艰难地用他仅剩的没被包起来的左手手指划拉手机屏幕时，沈奕洺便单方面决定了由他来开车接卫霖回研究所。
至于为什么他知道卫霖出院的第一时间是去研究所，那当然是因为卫霖这个人的人设就是个工作狂。
“不请我进去坐坐吗？”沈奕洺把车子停下坐在驾驶位上，帮卫霖把安全带的扣子解开道。
“都是机密，没有提前申请非工作人员不得入内。”
卫霖转头用仅剩的自由手指把安全带划拉到一边，俯身从副驾驶钻出去，用大腿关上车门，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片刻都不带停顿的。
“行了，回去吧。”他“拍拍屁股”转头就进了研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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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士，您回来了。”见卫霖从外面走进来，张娜立刻站起来道。
几个星期前卫霖突然让她联系沈医生过来，之后更是让她替卫霖请了一个月的假。卫博士的重要性在生物科学界不言而喻，自己身为他的助理，若是卫霖出了什么闪失，上面肯定是要问责于自己的。
前段时间赵所长还亲自过来问了问状况，幸好都被她搪塞过去了。
“嗯。”卫霖点了下头，走进办公室，一边示意张娜进来，一边问道：“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研究室没发生什么事吧？”
张娜早知卫霖回来必然要问，因此从容道：“赵所长来过一次，见您不在后说会自己联系您便走了。还有之前回家待岗的那个研究员，他回来后似乎不太满意您的安排，而且他和咱们所另一个研究室的孙主任似乎是亲属关系，孙主任的意思是让他在您的手下多历练历练……”
卫霖坐在办公室的皮椅上，目光中隐隐透出一丝不悦。
“对了，博士，这是我们研究室最近一个月所有研究项目的进展汇总，电子版我也稍后发到您的邮箱。”张娜看出他神色不对连忙拿出一个文件夹道。
“好，辛苦你了。”卫霖收敛了一下自己的情绪。
张娜笑了一下，转身离开。
自己刚从医院醒来的那几天里舅舅确实给他打过电话，不过都是一些寻常的问候，被他随便应付了几下就过去了，这倒算不上什么事。
只是李云开这人倒是有些难处理了。他倒是不明白自己这研究室到底有什么魅力，为什么李云开偏偏不想离开呢？
还是说小说的剧情是注定的，无论如何最终都会向着已定的方向发展。
啧，有些难办啊……
他有些不耐烦地打开电脑，从邮箱里找到张娜刚刚发来的邮件浏览起来。
一个月的时间而已，除人鱼项目外，其他三个研究项目都有了些许的推进，虽然不是很惊喜却也算是好事，至少给了他一些安慰。
逆天改命什么的固然重要，但最重要的应当是自己的研究事业才对，不能跟两个主角浪费自己太多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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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主任到底是研究所里的老前辈了，卫霖也很是尊敬他，最终还是没把李云开调去其他研究所，而是调到了自己手下的另一个研究项目中。
卫霖观察了他几天，李云开倒是没有什么其他的奇怪行为，反倒是十分认真地做着自己的本职工作，还很感谢卫霖愿意给他一次机会。
见他没什么异常，卫霖也不想多浪费自己的精力，只好好养伤，专心指导着每个研究的项目。
十几天后，卫霖胳膊上的石膏才全部拆除，终于重获自由。
这段时间里他一直都没有去过那间实验室。
一是因为自己的手不能动，想开门就必须要其他人帮他打开，可那天晚上的战况太过惨烈，自己离开时只草草收拾了一下作案工具，却没有能力再清理现场，那实验室的墙壁和地面上到处都是血，绝对不能让其他人看见。
另一个原因就是他根本就不想管里面的那家伙，他更想看看它的生命力到底有多坚韧。原本被冰封的情况下一直保持着生命体征就罢了，既然被唤醒了，还受了那么重的伤，几十天没有进食，再能活的东西也该死了。
不过现在卫霖的手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他也很是好奇实验室里的状况。
不论死生，对他而言都是不错的消息。
他想了想最终轻轻推开实验室的门。
和一个多月前离开时一样，地上的血迹一直从护栏里面拖行到门后，这很显然是卫霖自己的血，现在已经干成红褐色了。玻璃罩的四壁也被喷溅了些许血迹，让人看不太清里面的情况。
门关上后，卫霖便向自己的目标走过去，最终停在玻璃罩前从血渍中间的间隙向内窥探。
他清楚地记得那家伙最后躺下的地方。
只是……
鱼呢？
一种危机感骤然在卫霖的脑海中升起。
这个实验室的钥匙只有自己才有，除了他以外没人能够进来把人鱼带走。
可它分明是不见了，莫非是自己逃走了？
不可能，实验室的防护设施是经过严格的检测的，且不要说玻璃罩和护栏有多难破损，即使里面的东西真的逃出去了，也会引起实验室所有警报系统的警报。
张娜说过自己不在的这些天内并没有发生过其他特别的事，如果警报真的响了她定然会跟自己汇报。
那么它就没有逃出去。
可是，万一呢？
就像李云开一样，最终还是留在这个研究室里了。
如果这条人鱼真的逃了出去，小说的剧情继续推进下去，那他岂不是还难逃死局？
当时真该直接杀了那孽畜……
操！抓也要把它抓回来！
“人！你回来了！”稚嫩的声音蓦的响起。
卫霖愣了一下，立刻辨别声音的源头。他低头一看，只见自己面前的玻璃罩对面正蹲着一个嫩呼呼的小孩。
“人！你的手，流血了。”小孩指着他的手一脸纯真道。
卫霖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间生生地用手指盖把手心都抠破了。
他刚才是太心急了，这有些不像自己啊。
不过，这小孩是怎么回事？
莫非……？
他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看着，将目光移向对方的脖颈，然后诡异地笑了一下。
他看见了，他给那条该死的人鱼戴的项圈现在就戴在这小孩的脖子上，不过小孩的脖子比那成年形态的人鱼细了不少，原本紧贴着脖子的项圈现在只能松松垮垮地挂在上面。
它没跑，真乖。
“人？你笑得有些瘆人……”小孩捂住脖子往后退了两步。
卫霖回过神来，换了个稍微温柔一点的笑试探道：“抱歉，吓到你了，你还记得我？”
小男孩点了点头，换上一个严肃的表情：“人，打架是不对的！你不应该和我打架，打架会受伤，受伤了会很痛，爸爸妈妈会心疼的！”
这是什么情况？
主角攻怎么缩水了，而且看起来脑子好像也不是很好的样子。
那天晚上捅这家伙心窝子的时候捅到脑子了？还是说人鱼的脑子其实长在胸前，他一刀子给人家干退化了。
明明之前还一副不死不休的样子，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
不过身上的伤口倒是都消失了。
人鱼一族自愈的代价竟然是燃烧智商吗？
“你还有爸爸妈妈呢？”卫霖一个顺嘴便脱口而出道，然而说出去之后才立马感觉到这话有点不对。
小男孩鄙视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一副大人有大量不跟他计较的样子道：“那当然！我当然有爸爸妈妈！我爸爸可帅了，就像我一样帅，我妈妈也可漂亮了，就像……唔，就像你一样漂亮！”
好像是被夸了，但是卫霖感觉自己并不开心。
“谢谢，形容的很好，下次不要再这么形容了。”卫霖皮笑肉不笑道。
“人，这里是哪？我怎么会在这？”
“人，我的爸爸妈妈呢？他们在哪？”
“人，这几天你去哪了？”
“人，为什么你在外面，我在里面啊？”
“人……”
卫霖感觉自己的拳头好硬，小孩果然最讨人厌了。他强忍着怒意纠正道：“我叫卫霖，不叫人，谢谢。”
对方停顿了一下，继续道：“好。那，卫霖，我……”
“停。首先，我不认识你爸妈，不知道他们去哪了；其次，我去哪和你没关系；最后，你是实验体，这里是实验室，因为你是实验体，所以你在这，所以我在外面，你在里面，懂了吗？不要再问我那么多问题了。”卫霖语速惊人，一口气回答完了他的全部问题。
“这样啊，那你是研究员吗？”小孩垂了垂眼睫，情绪低沉道。
“嗯。”卫霖应了一声。
“好。我叫塔厄斯，谢谢你回答我的问题，卫霖。”小孩慢慢蹲下，把自己抱成小小的一团，靠在玻璃罩的背面，真的没有继续问其他问题了。
卫霖：……
他刚刚太凶了吗？有一种突如其来的负罪感是怎么回事？
等等！
卫霖恍惚了一下，打断自己的负罪感。
万一这家伙是装的怎么办？万一它只是身体变小，但是智商没变怎么办？万一它等的就是让自己对他松懈防备，然后趁机杀死自己逃脱怎么办？
而且他说他记得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哎！他还知道什么是实验体，什么是研究员，寻常小孩会知道吗？
很明显这家伙就是装的啊！
卫霖咬了咬唇肉，看着小小的一团，心里还是忍不住变得软软的。
哎呀！既然怀疑他那直接问就好啦！
“咳，塔厄斯，你知道什么是研究员，什么是实验体？”卫霖捂了捂嘴轻咳一声，有些尴尬道。
小孩慢吞吞地蹲在地上转了个圈，委屈巴巴地抬头看向卫霖，眼圈都有些红，嗓音闷闷地道：“知道。我就是实验体，塔厄斯是我的代号。”
“你是说，在被冰冻起来之前你就已经是实验体了？”
“嗯……”小孩抽噎了一下。
啧，原来这家伙很久之前就已经是被研究的对象了吗？
那是很可怜了。
卫霖沉默地摸了一下鼻子，他感觉自己的良心和报复心在打仗。
“咕……”怪异的声音从小孩的肚子里传出来。小孩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饿……呜呜呜……”
好了，卫霖宣布，良心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