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不等陆景珩醒来,傅斯年先蹑手蹑脚地起了床,简单洗漱完,抄起车钥匙,就上外买早点去了。
买完了菜,停好了车,再踏进电梯间,傅斯年一手拎着早晨饭,另一手跨着个菜篮子,脸上挂着笑,就等回到家里,好好给陆景珩做顿中午饭。
到了家门口,他正往裤腰上摸索着钥匙,抬头就见防盗门是虚掩着的。
起初还以为是陆景珩醒了,才故意留门给他,傅斯年刚要叫人,便听见屋里头传出了一阵嘈嘈的吵嚷声,但听这说话人的声音,还不是陆景珩的,傅斯年心里一惊,立马凑了上去,扒门边上偷听起里边的动静。
也怪陆景珩房子买的太大,300多平的面积,声音从客厅几乎传不出来,傅斯年只听得个瓮声瓮气的说话声,却对谈话内容一无所知,他心里着急,冒险将门缝儿错大了些,才往门里睇进了一眼。
只这一眼,他便认出了与陆景珩谈话的人的身份,正是尚未被警方缉捕归案的刘子鲲。
除此之外,围着陆景珩身边的还有七八个打手,全是刘子鲲带来的手下,不说这伙儿人是干什么的,只从穿衣打扮上看,就不像是混正经营生的正常人。
“陆先生,你本事可不小啊!”
刘子鲲一脚踩在餐桌前的椅子上,细长的小眼睛里带着丝凶狠。
“吐个泡泡糖粘汪鹏屁股蛋儿上,就让警察端了我们的老巢,这办事效率,可比那些蛇佬们强多了!你倒是让我挺佩服的,就是不知道你得罪了咱们,考虑过后果没有?”
陆景珩穿着睡衣,缚着双手被人按坐在沙发上,听着刘子鲲问话,他稍昂起了头,回道:“没想过,我还以为你们这伙人早跟着张大轶一块儿完蛋了,没想到还有漏网的,竟让你带着几个喽啰跑了出来。”
刘子鲲圆胖身材,一身的懈肉,眯缝着的小眼儿上顶着个黑框眼镜,笑起来更显猥琐:“就嘴硬吧你!给老子整急了,一刀子攮死你,看还敢跟这瞎比比不?!”
陆景珩被人压着脖子,低头冷笑道:“你不敢!好容易跑出来了,再在闹市区里杀人,那才是活腻外了呢!还不如一早伏法,在监狱里吃现成饭多好!”
刘子鲲气急:“放你N的P!……”
“我倒也想问问你,之前跟汪鹏接触的人多了,你们怎么就盯上了我,就认为是我把你们这伙儿人干的腌臜事捅给了警方?”
看陆景珩到了这会儿还挺镇定,一点儿没有哭爹喊娘的,给他们提供情绪价值的意思,刘子鲲一来气,张嘴骂得更急:“除了你个卖P股的,还能有谁?张大轶说了,让汪鹏在酒店再呆上几天,就为不引人注意,出事的时候,他就跟你照过面儿,不是你还能是谁?张大轶早说过,你这人奸的很,能出这坏招儿往死里坑我们,也不稀奇!”
陆景珩叹了口气,问他:“别说这些没用的了,就说你们往我家跑这一趟,到底想干什么吧?”
“咱都到这地步了,还能干啥?”刘子鲲嗤了声,抬手前后一颠倒,正反就是两巴掌。
他那意思,陆景珩到这会儿总算是看明白了,不由低声笑道:“一千万?”
“没错,一千万!”刘子鲲瞪圆了眼,下巴微微前倾着,“就这我还说少了,你数数,就这点儿钱,够不够我们哥儿几个分的?”
“行,我一演电视的,斗不过你们□□。”陆景珩低头认栽,终于有了些示弱的态度,“我那会儿光跟对家儿斗气了,不想竟牵连了你们进来,现在想想,确实是我的不是,只是……”
刘子鲲啐了口吐沫:“只是什么?有P快放,别想跟老子耍花招儿!”
“只是我早不是‘启晟’的执行总裁,除了名下的那间小工作室,就剩一演员的身份,你找我要这么些钱,让我一时半会儿上哪儿弄去,就是现抢银行都来不及……”
“去你M的!”
刘子鲲火了,一脚踹飞了椅子,薅着陆景珩的头发,就把人往茶几上扔。
“我看你一病秧子是不想活了,想提前搁阎王爷那报道呢!老子不找你多要,都是老子心善,你TM还敢跟我这儿砍价,你胆儿可够肥的!”
从这伙儿人破门起,陆景珩已被连着撤了十来个嘴巴子,到现在从头到脸全是麻的,与面儿上的玩世不恭截然相反,害怕的要死才是他此刻的真情实感。
跟这帮子亡命徒来劲儿,除非他真就不想活了,可他还不得不激怒刘子鲲,因为只有把他惹急了,他们才有可能将他从家里绑出去,一旦出去了,他再想法子脱身就容易了,总比窝在家里,真被他们揍个半死好的多。
还有,傅斯年快回来了,他不想让他跟着自己受连累,那狼崽子是挺能打,可双拳难敌四手,他不信傅斯年一个人,能打得过这八九个练家子。
“你再给我减200万,要不我凑不出来这个数!”
刘子鲲长得跟日本翻译官似的,小眼儿一眯缝,贪婪之余,更露出三分邪恶:“你一大明星,连这点儿钱都没有,骗鬼呢吧?我看不给你点儿教训,你是老实不了了……”
说着,他便从腰上解了皮带,俩手一对折,甩着个金属皮带头,就冲陆景珩脸上比划。
啪——
一道凌厉声响划破了空气,直刺在场所有人的耳膜。
全当是皮鞭子的用法,刘子鲲两手将皮带抻的“啪啪”作响:“你个老腊肉,就指着张臭脸吃饭,等给你抽烂了,我再看你这200万还拿不拿的出来?”
话音刚落,那条“皮鞭子”就被刘子鲲凌空甩出道残影,只是不等往陆景珩脸上招呼过去,就听一手下被人从外面“砰”地踹进了屋里,脑袋再重重地磕上了柜子角,貌似是鼻梁骨断了,满脸是血。
逆着光,陆景珩认出是傅斯年的身影,心里虽然担忧,却也激动了起来。
紧跟着刘子鲲的俩人反应快,掏出刀子就朝傅斯年那边冲了过去,但傅斯年却也不弱,身手比之受过正规训练的特种兵也差不了多少,打这俩持刀歹徒就跟玩儿一样,三两下就给人撂倒了。
剩下的人一看形势不对,紧跟着就往傅斯年身上扑去。
傅斯年眼疾手快,趁他们一窝蜂冲上来的前一秒,先从地上趴着的那人手里夺了刀子,再一把揪住那家伙的胳膊,给他按到了地上。
有人质在手,那帮人都不敢动了,刘子鲲发了狠,拔刀要往陆景珩的脖颈子上扎。
“老子好歹也在道上混了十来年,玩了一辈子鹰,能让你个小家鹊叨了?我今儿TM告诉你,敢动我兄弟一下,我就敢给你这老情儿来十下,要是不小心挑动脉上了,搁这儿血呼啦擦溅一墙,你可别怨我!”
傅斯年脸色铁青,咬牙说道:“你敢动他,也甭想活着从这屋里出去!说吧,你想怎么样。”
刘子鲲目光凶狠,手上稍微一抖,就让陆景珩的脖子上见了红。
“先给我兄弟放了!”
傅斯年筹码不多,此时更不敢松手,强咽了口吐沫,额上瞬时下了层冷汗。
刘子鲲脸绷的死紧,突然大吼道:“听见没有,给我底下人放喽!”
陆景珩在他手上,傅斯年不敢比狠,才一松手,刘子鲲的手下就紧着架起那俩不能动的,齐齐向着自家老大的身边跑了过去。
刘子鲲占了上风,难免有些得意:“听着,给我们1000万,我就放了他!”
傅斯年道:“行,我马上给你转账。”
“慢着!”刘子鲲拧了下鼻子,喘息着道,“你也甭给我们转了,就是转过来钱,等我们一走,你再往银行撤回,也是白瞎!”
“那你想怎么样?!”
“现金,我要现金!你自己想法儿,现在就给我凑1000万的现金过来,否则我不敢保证你这老相好能见着明早的太阳,能拉个大明星垫背,我们也不亏了!”
“行,都听你的,我现在就找朋友取钱,让他把这笔现金送到你指定的地方。”傅斯年冷冷地看着他,“但我也劝你别轻举妄动,如果陆景珩真出了事,你们不仅一个子儿也拿不到,我还会挨个儿要了你们的命。”
傅斯年紧盯着刘子鲲的眸子,一字一顿地道:“尤其是你,你会比他们死的还难堪!”
刘子鲲不信他一小年轻能有恁大的能耐,故对傅斯年的威胁很是不屑,随他在自己面前打了个电话,寥寥数语后,很快便把电话挂了。
前后相隔不过十数秒,刘子鲲的手机突然响了两声。
扔了陆景珩给底下人看着,刘子鲲按下了通话键,只是还未与电话那头的人说上两句就变了脸色,之后便如天塌一般,将两只小眼睛死死盯在了傅斯年身上。
瞅准时机,傅斯年突然从地上暴起,整个人有如恶狼般扑向了刘子鲲,速度之快,根本令人无从反应。
刘子鲲怔愣过后,眼见着傅斯年冲向了自己,却根本来不及动作,等脑子再明白过来,只觉着大腿上一阵刺痛,再一看,原是把刀直崩崩地扎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紧接着,又是一拳砸在了他半拉脸上,刘子鲲支撑不住,一下子栽倒在了地上。
剩下的人见老大被打,下意识的就要往陆景珩身上开刀,可未等傅斯年说话,刘子鲲却先惊叫了起来:“都别动手!”
“老大——”
众人不解,犹豫之下谁也不敢乱动,只最后还是听了刘子鲲的吩咐。
“都别动手,尤其不许对陆景珩动手!”
陆景珩一直被人捂着嘴,此刻能再开口说话,声音都有些变调:“小年,你怎么样?”
“我没事。”傅斯年朝他眨了下眼睛,“安静些,先别说话。”
看刘子鲲大腿上的血汩汩流了一地,陆景珩颤的浑身发麻,就想着那刀子要是扎傅斯年身上了,他又该怎么办……
不,他不敢想象,他一定接受不了!
“不就是要钱吗?!”傅斯年揪着刘子鲲的头发,那穷凶极恶的表情,比试着围上来的那群人更像亡命徒,“既是要钱,你找我要!这事儿跟陆景珩不搭边儿,还不叫你底下人把他放了?!”
刘子鲲怯怯点头,赶紧给底下人使了个眼色,抓着陆景珩的刀疤脸会意,押着陆景珩就去了别的房间。
门外两人的谈话声极低,陆景珩心里再是焦急,也听不清他们谈话里的内容,被人一脑袋按进枕头里,他心里害怕的要死,就怕傅斯年跟他们谈崩了,再被那伙儿人逼的动刀子。
好在没过去一会儿,那刀疤脸就把膝盖从他后背上撤了下来,知道是那人走了,陆景珩没顾上喘口气,就着双手交叉捆在后腰上的姿势,连着打了好几个挺,才从床上滚了下来。
很快,门开了,腕子上的绳子断了,紧接着就被人抱进了怀里,陆景珩怔忡了许久,直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冲进了鼻腔,才使他找回了些许神志。
“别怕,他们滚蛋了!”
傅斯年的白衬衫上全是血,眼神阴恻恻的,看着非常吓人。
伸手抹去了陆景珩脖子上渗出的血迹,又往他被打肿的半边脸上亲了亲,傅斯年把他重新抱回了怀里。
“吓死我了,你没事就好!”
听他几度哽咽,陆景珩心里发酸,抬手顺平了他凌乱的卷发,声音里亦满是颤抖:“怎么,你还哭了?”
“谁哭了,我才没有!”傅斯年趴他肩膀上小声地说着。
陆景珩用鼻尖轻蹭了他脖子几下,借着拥抱的姿势,也将傅斯年环进了自己怀里。
“这事儿你怎么解决的?”
“我找人给他们吓跑了!”傅斯年简短回道。
陆景珩不放心:“都动刀子了,还见了血,恐怕这事不好收场,你……”
“不用你管。”傅斯年闭着眼,嗅着陆景珩身上的味道,才使自己慢慢从暴戾的状态下恢复了正常,“都处理好了,他们不敢再找你麻烦了,放心。”
吸了吸鼻子,为让陆景珩放心,他故意整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