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凰还在讲着:“警方调查到，距离发现尸体位置最近的一处民宅为卢米农先生名下的‘天国庄园’，跟据庄园里的仆人们描述，2月1日晚上5点到晚上12点，卢米农先生在庄园里举办了一场宴会，邀请了很多社会名流前来参加。他们说，宴会期间并没有人离开过宴会厅。不过警方在调取监控后发现其中有一位叫石煎寿的宾客其实偷偷离开过。而且在宴会进行期间，还有一名叫做白吞玉的无业游民长时间在庄园外围游荡，所以他们两个都被当做犯罪嫌疑人抓了起来。

“此外还有庄园的主人卢米农，和死者的养父僪黄金，也都被请到警察局里协助办案。

“这就是我能提供的主要线索了。再说一遍，我希望后面的其他人也都能像我一样说出自己在六道中的位置和知道的所有信息哦，大家都这么做的话，我还会给大家提供更多重要信息的，是能决定副本结局的那种。

“至于我为什么会选择石煎寿嘛，答案是我瞎选的，以上。”

牛头在听到许凰说完最后一句话后，才终于有了反应，“好的，感谢阳飞先生的选择，那么阳飞先生，你确定这轮的投票结果就是你的最终决定吗？”

“确定。”

许凰又自信满满地报出了一个瞎说的答案，不过这也已经不重要了，反正有第一个男孩的“不确定”在先，这一轮的投票结果已经注定是要被作废的了。

智瑶心想许凰之所以说确定，该不会是因为“确定”比“不确定”要少说一个“不”字吧？难道是因为他前面说了那么大一串话，觉得嘴巴累了？

＊

聚光灯来到智瑶的头顶，智瑶打起了精神。

牛头将钢叉指向他，“三号幸运儿僪黄金先生，请告诉各位观众，你在第一轮的凶手猜猜猜中选了谁？”

“我选了卢米农。”

“卢米农两票！能告诉各位观众，你也选择卢米农的原因吗？”

“当然。”智瑶整理着语言，回答道:“我叫智瑶，苏省姑苏人。我在六道中的位置是‘阿修罗道’，在上一轮的游戏中扮演的角色是‘僪黄金’，死者僪寒的养父。我所经历的游戏中的时间节点是，僪寒死亡的当天。

“我的那局游戏应该是属于格斗游戏，只需要一直殴打npc，就能从他们的口中得到故事信息。

“不过除了我自己和死者僪寒以外，我并没有遇到其他的犯罪嫌疑人。只能告诉你们，在卢米农的那个天国庄园里举办的宴会并不是什么普通的宴会，而是一场恋童癖的狂欢，僪黄金是知道僪寒去了那里一定会死，所以才要带他去的。

“因为僪黄金在表面上虽然是一个企业家，但背地里其实靠着卢米农做着毒品生意，同时，他还向卢米农提供未成年儿童供他的宴会使用。

“僪寒是缉毒警察的儿子，僪寒将他收为养子后，从小给他打激素、喂药，强行将他转变为跨性别者。

“后来僪寒试图反抗，偷偷搜集了不少僪黄金的犯罪证据，想将它们交给警察。可惜被僪黄金提前发现了，因此才会被强逼着前往天国庄园。

“我推测僪寒的死亡地点应该就在天国庄园里，而凶手就在那些宴会的宾客中，所以作为宴会主人的卢米农就是本案的最大嫌疑人。”

牛头鼓掌道:“非常精彩的论述。那么僪黄金先生，你确定这轮的投票结果就是你的最终决定吗？”

“不确定。”智瑶回答得顺畅极了。

牛头被他弄得卡了壳，之前说得那么理直气壮的，怎么居然又不确定了。“那么好的，感谢僪黄金先生的发言，下面让我们来采访四号幸运儿僪寒先生吧！僪寒先生，你作为死者，在第一轮的凶手猜猜猜中选了谁呢？”

居然有玩家扮演的角色就是死者僪寒本人吗？

智瑶转向聚光灯的方向，这回聚光灯对准的“僪寒”是那家人中的小女儿，智瑶直到这时才认真打量起她的长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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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应该还不到30岁，身材高挑、四肢颀长，长着一弯柳叶眉、一双丹凤眼，颧骨和鼻梁都是高高的，面颊不似一般女孩般圆润，反而骨骼锋锐得像个男人。头发做成了短卷发的造型，穿着一件修身款的深色大衣，兼顾了美观与干练，看得出在审美方面颇有追求。她的气质清冷高傲，背脊始终绷得紧紧的，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姐不好惹”的气场。

她冷静地回答牛头道:“我选了僪寒。”

牛头夸张地大叫起来:“哇哇哇，死者僪寒选择的凶手，竟然会是他本人！那么僪寒先生，你为什么会选择你自己呢？”

“我叫宋盼兮，姑苏人，对应的六道是‘畜生道’。

“我没什么好说的，我的那局游戏对应的时间点是在僪寒上小学的时候，并不能提供任何对案件有用的信息。

“之所以选择僪寒，是因为，我的那局游戏里，出现的唯一和案件有关的角色就是僪寒本人，所以我只能选择他。我的回答完毕。”

非常简短的回答，但是就算真的没什么对案件有用的信息，她也可以提供更多关于她那局游戏玩法的说明呀，结果却没有。看来这是个没什么合作精神的人。智瑶判断到。

“非常感谢僪寒先生的自首，那么僪寒先生，你确定这轮的投票结果就是你的最终决定吗？”

“不。”宋盼兮回答道。

“感谢僪寒先生的游移不定，那么五号幸运儿白吞玉先生，你在第一轮的凶手猜猜猜中选择了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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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号幸运儿是宋盼兮的父亲，一名身材又壮又胖的中年男性。如今虽然因为皱纹和浮肿，面部的骨骼不太明显了，但是从他那深邃的眼窝、高挺的鼻梁和整个面部的肌肉走向来看，宋盼兮都像极了他，父女俩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他从副本开始时就一直蹲在地上，揉着自己的脚腕，现在要在聚光灯下回答问题了，也是同样的姿势。看来他的脚腕应该是在进入副本时受了伤。

他有些紧张道:“我选了阳飞。”

是那个警察？

宋父给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答案。

牛头问:“能告诉各位观众，你选择阳飞的原因吗？”

“可以，可以。”宋父看上去在组织语言的方面遇到了些困难，一点也没有副本外和宋盼兮吵架时妙语连珠的气势。

“我是宋医生的爸爸宋家光，我们一家都是姑苏人，在姑苏市本地有一家水产店，做些小本生意。呃，那个……我是‘饿鬼道’的，刚才角色扮演了一个叫白吞玉的男人。那家伙是个毒鬼，可坏了，我可不是那种人。

“然后……刚才的游戏，怎么说呢，反正就都是一些特别混的社会混混，住在一栋楼上，成天不是吸毒就是□□的，烂透了。我就是兜里没钱，那个游戏叫我去偷点他们的钱来，我就顺便看到了一些有的没的。

“哦！那个阳飞吧，他也不是什么好警察，也□□，嫖的就是死掉的那个小家伙。

“我那个游戏里能选的也就三个人，我自己、死者，还有那个阳飞。

“我寻思肯定不能选我自己吧，然后尸体整成那样了，肯定也不可能是死者自己干的，所以就选了阳飞了。

“我选的时候还不知道他是个警察呢，现在知道了就更合理了，肯定是他一个黑警自己犯了法，为了销毁证据才杀人的。”

宋父回答的是出乎智瑶意料的好，把主要信息都交代清除了，反正是比他那个小女儿宋盼兮要好得多。

牛头问道:“那么白吞玉先生，你确定这轮的投票结果就是你的最终决定吗？”

“我不确定。”

“那么最后回答问题的是，我们的六号幸运儿石煎寿先生，你在第一轮的凶手猜猜猜游戏中选择了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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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光灯最后打到了宋母的头上，那是位整张脸和手都刻满了辛苦劳动痕迹的中年妇女。看得出她的人生过得很苦，没有多少机会像其他女人一样去保养皮肤，脸上早早地就出现了色斑和皱纹，肌肉也耷拉了下来，没有表情时，那些肌肉和皱纹就自动组成了一个哭的形状。

宋母低垂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她应该是很不习惯站在这样一个万众瞩目的位置上，磕巴道:“我……我选的是，我自己。”

牛头大声道:“六号幸运儿选的是他自己，石煎寿！那么石煎寿先生，能告诉各位观众，你也选择自首的原因吗？”

宋母好像更紧张了，手指捏着衣角，不安得像是个被老师突然点到名字的差生。她果然忘记了许凰对于回答内容的要求，而是说:“反、反正你们就是要抓一个人弄死吧？反正，到最后……突然跑到这些鬼地方的人都是会死的，那你们就都选我吧，让我女儿和男人活着回去好不好，我求求你们了，求求你们了……”说着说着，她居然跪了下来。

智瑶要看向宋母的位置，目光就必然会经过宋盼兮，他看到宋盼兮的脸上结满了寒霜。

宋父急得几乎要跳起来，“死婆娘！你在瞎说什么？你不是凶手就不要瞎打岔……！”

宋父的话还没骂完，一道闪电就从牛头手中的钢叉中射出，穿过囚笼，直击宋父身上。宋父、宋母两人登时全都大叫起来，宋父是痛得，宋母是吓得。

牛头沉下了声音:“绝对禁止有人擅自扰乱节目流程，一次是警告，二次就是直接处刑了。”聚光灯熄灭，比黑暗更黑的阴影仿佛是从天穹上压迫下来的，压在了每个人的头上。智瑶感觉自己的心跳突然加快了许多，呼吸也变得困难起来，连台下的骷髅们也全都停止了喧哗，一个个噤若寒蝉。

这种压迫感，确实是神了。

不过那种压迫感只持续了几秒就消失了，牛头的语气一转，依然激昂道:“那么自首的石煎寿先生，你确定这轮的投票结果就是你的最终决定吗？”

骷髅们重新开始欢呼起来，智瑶竟然从它们那些没有肌肉和眼球的骷髅脸上看出了几分迫不得已和强颜欢笑。看来在这个副本里，不止玩家们是被迫上台的，骷髅观众们其实也都是被迫捧场的，只有牛头一个神快乐的世界达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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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母被吓得停止了尖叫，他看着宋父的脸色缓缓道:“不，不，我不确定。”

聚光灯关闭，舞台又恢复成了七彩灯光交替闪烁的状态。

牛头面向台下的骷髅观众们，用遗憾的语气大声道:“啊～真是遗憾呢，我们的六位幸运儿并没能在第一轮凶手猜猜猜游戏中票选出真正的凶手。不过没关系！下一轮游戏更加精彩！来，观众朋友们，跟我一起念！”

“乾坤大挪移！”这句话是所有骷髅观众们一齐喊出来的，声音震天响。

而随着这句话的落下，智瑶看到他们六个人的囚笼全都飞起来了，向左平移一位。

囚笼落地后，智瑶看到自己囚笼上的字变了，变成了“畜生道”，他顶替了原本宋盼兮的位置。

智瑶明白了，原来是这个意思，一共七轮投票，就是让他们每个人都可以依次体验一遍不同六道身份下的游戏，最后第七轮各归原位。

但是也可以不用归原位就做出选择，区别就在于“天道”的位置，那是一个必定会存活的位置，可以由玩家们自行决定，是否要将它留给玩家中的某个人。

智瑶看向宋母，她现在应该就在“天道”的位置上。

宋母用手抓着栏杆，盯着栏杆花纹看的脸上不出意外的出现了震惊不已的表情，完全藏不住事。

智瑶突然坏心眼地想到，从之前的表现来看，宋母是一位非常具有奉献精神的母亲和妻子，她甚至愿意拿自己的生命去换女儿和丈夫的。但是如果在这种女儿和丈夫只能二者择其一的情况下，她到底是想把这个“天道”的位置让给谁呢？虽然这也不是她一个人就能决定的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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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众们的欢呼声逐渐如潮水般褪去，智瑶听到了牛头的声音:“那么现在，第二轮凶手猜猜猜游戏，开始！”

一声钟声响起，智瑶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