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苏？”林依的电话打进来。

昨日晚上兵荒马乱，小苍兰也没忘了在百忙之中抽出手去把苏子沐那遭瘟的铃声换了。此时听着美妙的小步舞曲旋律，小苍兰觉得心情都好了几分。

“林姐？”苏子沐愣了半晌才意识到是自己的手机，“什么事？”

“是这样，我们现在离这档节目播完还有不到一个月，”林依说，“我需要和你聊聊后续工作安排，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来一趟公司，或者我过去找你都可以的。”

“唔？我今天就可以的。”苏子沐答道。

“小苍兰老师方便吗？方便的话我现在过去。”林依先前还说可以等苏子沐来公司，现在却直接一锤定音自己跑了过来——她是有自己的小算盘的，毕竟有些话可以说给小苍兰一起听。

“来了林姐。”苏子沐胳膊上盘着一只白猫，来给林依开门。

“林姐。”小苍兰也跟着打招呼。

“坐，林姐，”苏子沐熟练地端来一杯柠檬水，“要加冰吗？”

“额...不用，谢谢。”

苏子沐当家做主的样子太熟稔，不知道的大约会以为她才是这家主人，林依心里某些猜想也隐隐被证实。

小苍兰家的沙发绕着小茶几摆了三边，苏子沐坐在在林依对面的沙发，随后小苍兰端了个果盘过来，贴着苏子沐坐了。

贴。着。

像要试试两个人的大腿能不能摩擦生火一样。

林依：……？？？苍兰小姐？？？不是还有一个沙发吗？？？您不热吗？？？

印象里那个清冷内秀避人三尺的小苍兰仿佛是自己的幻觉。林依忍不住回忆起自己阔别已久的高中生物学知识——小苍兰像一只特异性很高的配体，不是那种游在身体里随便碰到什么细胞上的什么分子都能去反应一下的——而苏子沐恰好是她的唯一受体。

林依：……等等吧先……事情和我想的好像不太一样……

她是猜过两人关系不错的。两人在音乐上明显是高山流水的知音，后来她又得知两人是校友，大约更是因此添了几分共同话题。小苍兰听说苏子沐没地方住之后直接邀请她住在家里，两个人一起去校庆，看拍到的照片两个人牵着手在校道上走……这也是为什么她想来小苍兰家里和苏子沐聊工作——

后期工作重心是苏子沐的第一张个人EP，而但凡是好朋友，大约都会来关心一句“歌收的怎么样？筹备到什么进度？”此时便也可以不那么正式地提出邀请——“小苍兰老师愿意给我们两首歌吗？”

这是一个很好的契机。小苍兰的歌不好约，比起从公司直接接触小苍兰约歌，这样多少带着苏子沐的面子，小苍兰大约不好直接拒绝。

可现在......

林依的嘴角不尴不尬地扯了一下——两人大约已经是快要互相接管银行卡的关系了，几首歌看起来实在算不上什么......

“是这样，”林依在苏子沐疑惑的目光里收起自己发射到外太空的思绪，“今天主要是和你聊一些节目结束之后的工作安排。”

“这个节目录完之后可能会给你接一些比较火的综艺节目去做一两期飞行嘉宾，当然也是在你愿意的情况下。目前有《盲盒旅行记》，这个节目在联系我了，你愿意的话后面我把详细资料发给你。另外可能会给你接一两个采访。”

林依嘴皮子翻飞，手里也不停地把整理好的PDF文件用ipad放给两人看——“这些都不重要，你是歌手，重要的还是要有作品，我们计划是节目结束后半年内发你的第一张个人EP，需要3-5首歌，这两天我会帮你找词曲老师收歌，收到后发到你的邮箱，你听听demo我们再讨论具体曲目。”

林依不甚显眼地偷看了小苍兰一眼——女孩儿神色无异，看起来并没有要递一句“要不要来我这里翻两首”或是“要我帮你推荐一下吗”之类的意思。

好吧。林依稍稍有点失望，不过很快也想得明白：两人大约只是好朋友，公归公私归私，小苍兰大约不愿意把个人交情和自己的工作搅在一起，毕竟这歌发出来打的是她小苍兰的招牌，不是可以那么随意的一件事。

不过也没事，林依很快调整好自己的表情和语气，既然小苍兰喜欢公事公办，再从公司联系她就是了。

“好吧，那就这样。”林依拎起包起身，“另外，我总觉得肖海不是会给一棒子就缩头的人...他咬他那个前队友拖拖拉拉咬了三四年。嗯，反正你还是小心一点，以后出活动什么的，难免捧上，还是能避开就避开吧。”

“嗯，没问题，放心林姐。”

“你要发新EP了啊，”林依走后，小苍兰才开口，“要不要从我这里选选？”

琥珀色阳光从百叶窗漏进来，在她睫毛上抖落细碎金粉。

林依若在定要从额头划下三条黑线——原来人家只是内向害羞不好意思开口。

“哇好耶！”苏子沐神神叨叨地面向东北拜了拜，“第一章专辑就能拿小苍兰老师的歌，紫微星显灵！！”

“我是不是第一个拿到整张专辑小苍兰作曲的！”苏子沐眼睛亮晶晶的，“你这算给我走后门吗？”

“哪就...”小苍兰被逗笑了，抿着嘴欲拒还迎地推了一下要往自己怀里钻的苏子沐，“你们公司还得听呢，还有制作人，哪就定下来整张都是我的歌。”

小苍兰家里有时会点雪松香薰，因而身上常年飘着这样静谧的味道。苏子沐埋进人怀里深深吸了一口气，还有一丝丝柑橘的甜，让人回忆起在嘴里炸开的酸酸甜甜的果粒，给那清冷的雪松加上一层修饰——是冬日暖阳与皑皑白雪里的松木林。

“来听听吗？”苏子沐蹭的小苍兰胸口痒痒的，推了两下没推开，索性低下头偷袭，一个软软的吻落在苏子沐耳朵边，结结实实激起一身鸡皮疙瘩。

“走走走，听歌听！”

苏子沐一个激灵起身往工作室窜，小苍兰偷笑着缀上她。

自从苏子沐住进这个家之后，工作间就多了一把转椅，和小苍兰的并排放在电脑桌下。

这是苏子沐第一次真正踏入小苍兰的工作空间。以前她也来这里练歌，但那是一件主题明确的，为了完成节目要求而进行的任务，她本人于小苍兰并没有任何灵魂上自由的沟通。

而此刻，她静静地看着小苍兰熟练地将音箱线接入笔记本，仿佛开启了一扇崭新的大门——那扇门后，是一个她从未触及的天地，一个既梦幻又真实的世界。那里交织着少女的幻想与美好，流转着淡淡的忧思与纯粹的喜悦，承载着最贴近小苍兰灵魂的音符与旋律。苏子沐不由自主地屏息，心生敬畏，仿佛闯入了一座神圣的殿堂，连脊背都不自觉地挺直了几分。

“宝宝，你有多少......”

这句话没说完，因为小苍兰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整个人弹起来。

苏子沐歪歪脑袋，疑惑地看着眼前突然炸毛的小苍兰。浅青色血管在她涨红的脖颈上显出踪迹，小苍兰像只炸毛的布偶猫，张开双手挡住屏幕：“你不许看！闭眼！”

苏子沐有点意外，挑眉看着慌乱间脖子耳朵都变得红红的小女朋友，像只偷藏松果被发现的松鼠。她并不介意小苍兰在工作上有什么内容瞒着自己——这是一个属于她自己的世界，苏子沐觉得应该给予足够的尊重。

只是此时看着突然炸毛的小孩儿，苏子沐觉得有点儿好笑，立刻升起逗弄人的心思，喉咙里溢出闷笑，她故意踮脚去看闪烁的显示器：“难道有写给我的十八禁小黄歌？”

“苏子沐！”小苍兰抄起椅背上的柴犬抱枕砸过来——这还是前两天两人去超市买的情侣款，一只吐着舌头傻笑的柴犬，一只头顶支棱着两只小耳朵的猫猫。苏子沐歪头躲过这一击，抱枕擦着头发飞过去，给苏子沐头发擦起一撮呆毛。

“你打我~”苏子沐哼唧着扑上去耍赖，转椅被她一扑往后划出半米，小苍兰吓得立马伸手把人环在怀里。

两人的气息纠缠在一起，苏子沐趁机压住小苍兰的手腕。

“你躲着我什么？嗯？”苏子沐故意带了点性感的气泡音在小苍兰耳边撩拨，问完也没等小苍兰回答，俯身咬住小苍兰的脖颈亲，听见身下人发出幼猫般的呜咽。

两人抱着纠缠了一小会儿，小苍兰终于在“大流氓”的多番攻势下面红耳赤的选择自暴自弃。

“给你看给你看。”小苍兰推开她坐回电脑前，苏子沐注意到她握着鼠标的手在微微发抖。点开作曲软件，苏子沐看到置顶的文件夹，那名字赫然是——“苏子沐”。

一瞬间苏子沐像被击中，难以置信的真相在眼前铺开，整个人从心到发梢，不由自主地战栗起来。小苍兰飞快地点开那个文件夹，潘多拉魔盒般，层层叠叠的曲目列表瀑布般倾泻而下——里面有若干个子文件夹，每一个文件夹都是一首歌的名字。苏子沐把手搭在小苍兰手上，握着鼠标滚轮往下一划，一眼望不到头。

“你......”

这简直是音乐人最极致的浪漫，远胜于情人节的九百九十九朵玫瑰花，也比夜空中璀璨的烟火更绚烂，比情诗中最动人的誓言更深情。这不是浮于表面的仪式感，而是用一个又一个音符，一行又一行歌词铺就的心意，是灵魂深处最纯粹的告白。

苏子沐怔怔地望着眼前的一切，感动得喉头一紧，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眼眶不知何时略略泛红，直到出声，才发现早已哽咽得几不可闻：“你...咳...你攒了多久？”